輕輕的我走了 - 別讓人發現你死了

別讓人發現你死了

Feb 2,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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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人發現你死了。」

有個聲音在耳邊這樣說，於是你查看了信用卡的帳單，將之前媽媽在購物電視台的欠款繳清，並將全部的積蓄留在郵局裡，他們會定期劃撥錢到媽媽跟姐姐的帳戶，這筆錢爸爸是看不上的。

「好孩子，你看你就算死了，也拿錢盡了孝。」

「真乖。」

你寫好了24封賀年卡，你花了一萬塊，委託一位病友，他會定時寄到老家讓爸爸端詳——爸爸的老花眼也許不會發現這幾封信的成書時刻都在同一天。

聽到這個要求的病友，眼淚像開了水龍頭一樣止不住，「我會幫你，但你能不能不要那麼快就丟我一個？」你忘記那時怎麼回覆他，精心調整的安眠藥跟鎮定劑讓你很難有正常人的情緒反應。

「可憐的孩子，你只是矯情了點，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撐過去就沒事了。」

腦中的聲音換成了姑姑的口吻，你最討厭的親戚，你狠狠的撞牆撞了十幾下，頭都嗑出血來，疼痛和暈眩麻滿住思緒，耳聒鼓鼓漲漲的，那個討人厭的聲音換成了另一個甜蜜的嗓音。

「別讓人發現你死了。」你認出這是你小時候的聲音，童年的你裝腔作勢的道：「你死了，爸爸媽媽會傷心的，我不想讓他們傷心。」

你無力的趴在地上，像塊沒呼吸的腐肉。你繼續想著那些安排：攻讀到一半的碩士學位辦理好了休學，助教沒說什麼，也許是因為這樣的學生看多了；教授很遺憾卻表示祝福，你在心中感嘆自己是個合格的好學生，沒有陷老師於不義。

公司提交了辭呈，同事知道後投來了欣羨的目光，在哪裡高就？你開玩笑的回答：「找到了好工作。」

死亡是你心中的烏托邦，你沒有說謊。

後事都安排妥當了，不會有人因為你的死亡而受到影響，當然，當家人終於發現你失蹤了，還是會傷心，但很遺憾，你沒有那個力氣去安撫他們的心了。

房間的書架上有一本《小王子》那是你最喜歡的書，裡面有張你認真寫的「遺書」，上面寫道：「爸爸，媽媽對不起，我知道你們很愛我，可是我感覺不到了。姐姐對不起，總是讓你照顧我，但是我不想活了。」

空泛的字眼，但是你真的無力傾訴更多。

「你該去死了。」那個童稚的聲音，意外帶有一絲悲憫。你環顧四周，這裡是某座高山山腰上的小屋，人煙罕至，在往上面爬50公尺，會迎來一個陡峭的山稜線，從那裡一躍而下，岩石與樹枝會劃花你的臉，走獸飛禽會把你當作上蒼的餽贈。

你直起了身子，方才撞出來的傷還沒好，血珠剛跑出來就凍結成塊黏在臉上，你沒有感覺到不舒服，相反，你很愉快，越往上稀薄的空氣讓你的肺開始瘋狂的擠壓，寒冷的氣流鑽進單薄的衣服，想向你宣戰，世上的一切都在幫助你：「別讓人發現你死了。」那個聲音再次強調。

你終於走到一處斷崖。

「不會有人發現我死了。」你輕聲呢喃。

「這樣就不會有人因我的離去而難過。」

你縱身一跳。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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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人發現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