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帥哥。」
聽到車窗被人敲了幾下的提姆側頭望去,發現有名穿著皮䄛的男孩正倚著他的車,不合尺寸的寬大外套鬆垮垮地掛在男孩窄小的肩上,過長的衣袖遮去他大半的手掌,纖指向下屈曲握著䄂口。
「有什麼事嗎?」,提姆降下大半車窗問道。
男孩勾起一邊嘴角,眉目彎彎的,對提姆笑得不合年齡地嫵媚,又帶了幾分像貓般的輕蔑與狡黠;他用著一雙漂亮的藍眼瞅著提姆,狀似無心地把一邊的外套領口滑下去,露出背心的吊帶和白皙的肩頭,滑嫩的皮膚被哥譚的寒冬凍得發紅,像掃上了胭脂般。
「想要做點善事嗎?五——」,男孩頓了一下,目光朝提姆的臉晃了圈又掃了眼他的西裝,而提姆頓時覺得自己像隻被大貓評估脂肪含量的山羊,「不,一百美元就可以了。一百美元給弱小可憐又無助且凍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幾分鐘的溫暖。當然,如果你厲害的話,也許不止幾分鐘。」,他訕笑了幾聲,在提姆尷尬的目光下,側著頭問:「總之,考慮一下?受資助的男童保證會火熱地回報這份恩情。」
語畢,男孩曲起手指,在嘴前比了個圈,微瞇著眼吐出殷紅的舌頭,唾液晶亮晶亮的。
「所以這是……賣春?」,提姆把眉揚得老高,朝對方那條不合時宜的牛仔短褲多望了幾下,發覺他凍得發紅的膝蓋正在瑟瑟發抖。
「噢,虧我還想替你們這些西裝星人想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呢,結果你倒問得直白。對啦對啦,一百美金一次讓你爽得上天的絕讚咬咬,可以射嘴可以射臉,需要後續發展請付款以解鎖,親嘴看在你的俊臉份上免費送你一個,有興趣嗎?有的話拜託趕緊開開車門,我快被冷死了。」,一秒把方才誘惑的神情和腔調撤了個乾淨,男孩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又在一陣突然吹來的寒風下扭頭打了個噴嚏。
提姆抽了張面紙遞給他,男孩含糊地道謝並接過。他捂著鼻催促著問:「怎樣?有興趣嗎,仁慈又俊朗的先生?」
提姆想了下,解鎖了車門鎖,並從錢包中抽出張一百元美鈔,放進男孩外套上的胸袋裏,接著關上了車窗。男孩立即笑開了顏並和提姆道謝,眼裏不像最初那樣帶著算計和精心計量過的誘惑,正笑得真心真意。他把手上紙團丟進旁邊垃圾桶,然後便打開另一側的車門,坐了在提姆旁邊。
「嗯…方便請教一下你的名字嗎?」,提姆問道,並把車內暖氣的溫度提高了一點。
「杰森,叫我杰伊也行。」,正不斷摩擦自己雙掌的杰森朝提姆眨了眨左眼,笑得流裏流氣地補充:「小母狗也可以,你懂的。」
提姆終於敗給他那滿嘴的低俗笑話了,捂著額無奈失笑了幾聲:「好吧、好吧,杰森,你今年幾歲了?」
「一般而言,我會聲稱自己是18歲。」,杰森聳聳肩回答道。
「但看起來完全不像?」,提姆打量了下全身上下都寫著「未成年」的杰森,不高的個子和稚氣未脫的臉,不管怎麼看都不像超過十五歲。
「一般而言,我會聲稱自己只是營養不良。」,杰森說著,「但鍳於我從閣下身上感覺到一股智慧的光輝,因此容我直說吧——把我當作成年人,你們這些包裹在高檔布料下彆扭的良心會覺得比較好過,所以,我十八歲了,合法性交萬歲。」
也許是說根本未成年吧?提姆內心想著,暗嘆哥譚還是十年如一日。
察覺到在談到他年齡時,杰森眼裏防備加深了不少,於是提姆轉移了話題:「你平常就這樣跟著別人上車嗎?然後在車上提供服務?」
「也不是啦,有些人會下車,然後隨便找條後巷要我跪下,揪著我頭髮——」,杰森瞄了眼提姆沉了下去的臉色,自覺地把他的黃色自傳嚥回肚裏,「也有些人會帶我去旅館,不過那就不是一百或五十的服務內容了,年輕的屁股總得貴點。」,語畢,他皺起鼻頭不滿地問:「閣下應該沒有在社褔機構或警局兼差吧?」
「當然沒有。」,提姆連忙否認,想著自己電腦塞著的那堆文件,還有手機現在也在叮叮咚咚的訊息和電郵,哪來的時間兼差成社工或警員;他瞟了眼周遭,發覺對面街口似有名男人在打量他們,不知是扯皮條的還是怎樣,想著也差不多該發車了,於是他踏下離合器,並問杰森:「你接下來要去哪?」
「嗯哼……」,哼著鼻子沉吟了會,杰森飛快地瞟了眼提姆,搶著對方還在看前方路況時,攏了攏衣領,把肩膀收回外套內,歪著頭試探地說:「要是能到旅館我會很感激?」
「沒問題,但我不太清楚路,可能需要你指指方向。」,提姆踩下油門,車子往前駛出。
「哈!沒問題,你的小杰伊隨時樂意為你服務。」,杰森愉快地給提姆抛了個媚眼。
提姆笑著搖了搖頭。
杰森所指的旅館並不遠,就在幾個街口內。沿路上他們談了不少,提姆還知道了杰森在滿口黃色笑話下,竟有著顆愛著經典文學的心,在提姆驚訝的目光下,他紅著臉彆扭起來,死也不肯說出自己最愛的是哪本,在收下提姆放在車裏嶄新的《長腿叔叔》後(事實上,要不是杰森把它翻了出來,他根本不知自己車上除過期報紙和財經雜誌外,還有別的刊物,也完全想不起這書是誰放下的),才支支吾吾地透露是珍·奧斯汀的作品之一。
提姆把車子停在旅館門口,指著窗外那亮粉色霓虹燈招牌問杰森:「是這間嗎?」
杰森點點頭。他解開安全帶,眼珠骨碌骨碌地轉了圈,不知是想到什麼古怪念頭,只見他勾起一邊嘴角,按著提姆的肩膀撐起身,在他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提姆的臉倏地紅了,瞠大了眼正結著舌,青澀純情的反應讓杰森大覺有趣,得寸進尺地側頭伏在提姆耳邊,輕輕吹了口氣,惹得提姆整個人差點彈了起來。男孩惡作劇得逞,在提姆惱羞的目光下咯咯地笑著退開,拉開了車門先下了車。
在適應了車上的暖氣後,哥譚的寒風更讓人難以忍受。下車後杰森緊攏著外套,連跳帶蹦地跑到行人路上;跺著腳他回頭望向提姆那輛銀色奔馳,並等著對方下車時,卻發現對方的車子竟一個打彎,駛走了。
這是什麼?方才惡作劇的報復嗎?杰森驚愕又憤怒地想。
呆了好一會,冷風又刮過,他扭頭打了個大噴嚏。
「他媽的有錢人。」,他低聲罵著,並抽出胸袋上的美鈔仔細檢查,在確定實為真鈔後,立即塞進中筒襪裏,並回想了下方才的對話,推猜對方問的,並不是他所以為的「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裡「完成交易」,也沒有要他多賺幾塊錢的意思,而是單純地問「他」──杰森.陶德──接下來要去哪裡,並履行一個好心的有錢人應有的義務,把他送到該地。
「怪人。」,杰森嘟著嘴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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