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哥譚的寒冬也快將退去,春意開始蔓延,翠綠點上枝頭,回暖的氣温讓需要在街上討生活的杰森鬆了口氣,同時有點自豪自己又撐過了一個冬季,真是命硬得了不起。宜人的温度也讓更多人願意外出,間接令杰森的生意額增加,收入上升,讓手頭寬鬆了不少的杰森能有點閑錢買香菸,而不用向嫖客討或吸別人剩下的菸屁股。杰森心情愉快地坐在馬路邊的欄杆上吞雲吐霧,又白又直的腿在半空中來回晃盪,在灰煙後方的藍眼瞇起,漫不經心地看著一輛輛汽車駛過或停下,心下突然想起那台欠打劫的銀色奔馳。
自從那次莫名其妙的事件後,杰森再也沒有在那片街區中見過提姆,想來也是理所當然,光是一顆小小袖扣,就抵得上大部分人的年均收入的有錢人,怎會經常到訪這臭名昭著的犯罪小巷,除非對方是混黑道的,但那詭異的善心和純情的反應,還有杰森自幼在犯罪巷打滾磨煉出的直覺,都告訴杰森那有錢人就只是個單純的鑽石區傻子。
人傻錢多,早知不止騙他五十塊了,再抬高點說二百塊,那人說不定也會付錢,反正對他來說,興許也不過是一杯咖啡的價錢。杰森想到這裡,便輕笑了幾聲,腿晃快了半個拍子。
那張一百元的美鈔他留了幾天,最後愉快地決定把它花了。他買了本惦記良久的二手書、一條只能在非工作日時戴上的溫暖圍巾、好幾塊新鮮出爐軟綿綿的麵包、一包香煙、還有一些他也不太記得的小東西,剩著幾塊路過報攤時,還買了份印著那傻人肖像的報紙,但最重要的是,他買了一束放在母親墓前的白花。
白花不能吃,白花不實用,白花放不到幾天就會枯,但他喜歡,他覺得媽媽也會喜歡;人若有閑錢就該花在喜歡的事物上,不是嗎?不然怎麼會有人花錢買他?還不是喜歡他的外觀、他的年齡、他的屁股、他的嘴巴,就是那個人傻錢多的韋恩集團的青年CEO,杰森也不認為對方會隨隨便便亂丟錢給自己,如果那天他一開始說的話沒有得到對方歡心的前題下。
說到底,也是花錢買開心的而已,有人從與他性交中得到快樂,而他猜測,提摩西則是在花錢資助及幫助了一名雛妓中得到快樂,本質上也沒什麼不同。
杰森抖了抖煙灰,把方才領悟到的人生哲學於心頭細嚼了一遍,感覺自己該拿枝筆、拿疊紙把它們記下來,說不定有天他死得夠淒慘轟烈,便會有人把他寫過的廢話收集起來出版成書,取名為《雛妓回憶錄》之類的,還要冠以「扣除成本後,一切收益均會撥予兒童福利機構作慈善用途」。
他想著想著,在温暖的日光下發起了呆,思緒漫無邊際地亂飛。
忽然,一輛眼熟的銀色奔馳停泊在對面街。
杰森驚訝地瞠大了眼,想著「這事兒不可能如此湊巧吧?應該只是同款車吧?」,並擰滅了煙頭,跳下欄杆,噠噠地跑過了馬路,寬大的衣襬隨動作一晃一盪。到達對面行人路後,他先於其他停泊的車子的後視鏡前理了理頭髮,又拍了拍壓皺了點的襯衫,接著才大步走上前,彎腰敲響了提姆的車窗。
「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敲窗聲像是被鳥兒連續狂啄,提姆從手機中抬眸,便看到窗外的杰森正歪著頭打量他,有幾分狀似神態可掬的麻雀,但帶著不滿與抱怨的藍眼,更像是那些總在鄙夷人類的貓科動物。
男孩一如之前的背心短褲打扮,只是皮褸換作了輕薄的白襯衫,隱隱透出底下的膚色,同樣寬大得掉了半邊領口,套在肘窩要穿不穿的,而提姆察覺到那大概就是杰森的策略,像是某種無聲的誘惑,用以吸引途經的潛在客人……男孩圓圓的肩頭確實可愛得讓人想搭上來摸幾把。
提姆按滅了手機,降下整道車窗,笑著對杰森問候說:「嗨,好久沒見?」
「好像差不多快一個半月?」,杰森把手搭在窗邊,另一隻手伸進車內,拉起提姆暗紅色的領帶把玩著,亮面的布料在他指間溜來溜去。「想我嗎?」,男孩低聲問,垂著眼沒與提姆對上目光。
提姆正想該如何回答,說「不想」吧,又好像過於絕情,但說「想」吧,又自覺過於虛偽,畢竟他們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名陌生人,頂多只是相遇時情況較為特別,沒什麼理由在這明顯帶著玫瑰色彩的問句中,告訴對方自己想念他,那樣四捨五入就如同告白了,不是嗎?於是提姆便苦思著該如何得體地回答,而遲遲得不到回應的杰森又說話了。
「我想你。」,他低低地說著,「很想、很想你。」
提姆深吸了口氣,紅暈飛快爬上了他的臉頰,而當男孩咬著唇抬眸望著他時,他九成的腦袋已化作一團沒有思考能力的麵糰,剩下的那一成全在背誦與未成年發生關係的刑責條款。他支吾著,盡可能往後縮,背極力貼向靠背,手搭在領帶上,意圖把它從杰森手上抽回,沒想到就在這時,杰森一個大變臉,怒氣沖沖地一把扯過領帶,把提姆往自己方向帶去。
「我當然想死你了,你這膽大包天的傢伙!」,杰森低吼,鼻子都皺了起來,「竟敢把我一個人丟在旅客門口後不顧而去!」
這轉折讓提姆有點反應不過來,他眨了眨眼,決定把方後台運行的一切全消除,先處理最新的程序;他想了一下,問道:「難道你那時不是要去旅館?我以為你是住在那邊。」
這席話成功為提姆贏得兩大顆白眼。
「拜託,哪個窮得要站街的人能在沒生意時在旅館睡覺?」,杰森嗤笑,鬆開了領帶,「我是以為你打算讓我多賺幾百塊。」,並在提姆不解的目光中解釋:「一般會帶我到旅館的,都是些打算操我屁股的人,收費是一個回合一百美金──是的,我騙你了,我一次口交費用只是五十塊而已,但丟進籌款箱裏的錢是不能拿回來的──或者一百八十美金一小時,至於包夜大全套、個人偏好稱之為『為所欲為開心套餐』的話,是五百至八百不等,看我那天心情和對方長相如何,你這等級大概是一千美金,別生氣,沒說你醜,只是因為你是隻油多肉嫩的可愛肥羊。」,杰森朝提姆單了單眼,並總結道:「那時你說帶我去旅館,我還以為我那天收至少能多幾張美鈔。」
「噢。」,提姆捂著嘴,視線遊移著說:「抱歉,我不太清楚這些暗示。」
氣消了的杰森以指尖刮了刮對方通紅的臉頰,調笑著說:「那現在清楚了,要不要讓我把服務補還給你?」,他伏著提姆耳邊輕輕說道:「想要我跪在車裏還是路邊?想要我一點也不剩地喝掉你的精液嗎?還是想看我滿臉白濁兩眼迷蒙的樣子?只要加點錢,在引擎蓋上操我也可以喔?」,手指不安份地在對方胸膛打著轉,嘴唇近似是在親吻提姆的耳朵般呢喃:「來嘛,來玩嘛哥哥。」
提姆還是沒法適應男孩直白的淫言媟語,聽著聽著熱度都冒上來了。他側頭退開,扯了扯領口,清了清喉嚨,義正辭嚴地拒絕了男孩的性交易邀請:「你還沒成年,我不可能與你進行任何性行為。」
「誰說的?」,杰森揚眉,「我成年了啦!」,並在提姆狐疑的目光中補充:「我營養不良是真的,天天有一餐沒一餐的誰長得了個子。上次見你時我已經十七歲了,這是真的,而生日嘛,就在上個月,才剛過呢。」
「怎樣?還有其他疑慮嗎?難不成你是那方面不行?」,男孩──現在也許該稱作青年了──笑得促狹,目光在提姆的褲襠轉來轉去,猜測著那微微的隆起是拉鏈所致,還是對方起了反應。
提姆捂著臉嘆了口氣,心想如果這世界真有引人下地獄的惡魔的話,大概就是杰森那個樣子的了吧,眉目彎彎、又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著望著你,身體每一個部分都在叫喚你把手放上去,你滿腦子的細胞都只剩下撫摸他、親吻他、用力操他的指令,直至那張只會吐出黃色笑話和低俗葷話的嘴,除呻吟和求饒外再也發不出別的聲音……屆時那雙藍眼,相信會像浸泡在海水裏的海洋之心般美麗。
強裝鎮定的提姆低咳了聲,解鎖了車門。杰森在離開車窗前,勾著提姆的下巴,往他臉頰印下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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