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後嗣 - 中篇‧玄安宮主　玖拾壹

——那瞬間，因從未投注心思而沒承認過這副姣好容貌及優越身材的白茶湯，也就忠實地移不開視線來。

這麼的評價似乎具瀆職之嫌。但被如斯畫面奪去專注的陶思安的確可以理解，為何世界上會有人肯巨額斥資硬把她束縛身邊、據為己有──

「這兒。」

沙啞的幽悅聲音，劃破了那快要窒息的張力。

朝杏眸往旁眱的示意看去，那壓牢上身唯一衣物的手伸至右腋下以指尖叩了叩。陶思安遂半蹲，終於在乳房後身側能覤見肋骨輪廓、較上剛巧會被穿好的胸罩遮蔽的位置，發現那塊深色的不規則肉芽組織。

還以為她即使看不順了，也當然地依靠科技和金錢來處理。

「…你、對它做了什麼？」

「烙的。最粗糙的潔布搓不掉。傷口開始好發現仍有顏色的話，揭掉痂，又再烙。直至這樣。」

「有必要嗎？你知道這能做激光的吧？」

且看傷口不規則的模樣，像是拿些隨手撿得的金屬小物，燒紅了逐部分逐部分去摧毀那有如陶思安抽煙用的、便利店販賣火機般大小的刺青。

「我不想再讓別人見到它…」

「你不痛的嗎。」

「痛啊。發燒幾次了，他們還以為我吸毒。」

白茶湯瞄了她的臉一眼，搖頭嫌棄那粗魯得彷彿報復自己的方法。並無追究陸肖頤口中的「他們」屬誰，陶思安眼尖的見人抖了抖。想著這要入夜的新界氣溫的確難耐，她遂拿丟在桌面的大衣給人披上，再調開暖風機。為了檢查刺青的現狀，乾脆拉把櫈坐彎腰靠近。

「我得碰一下。」

「哦……嗯。」

她那禮貌的知會令氣氛有些彆扭。

當溫熱的指節按在大概五個月舊的醜陋疤痕上，陸肖頤反射性的縮了一下，為免延伸成紮實的尷尬，她裝作調整坐姿把這掩飾掉。

「為什麼『不想再讓別人見到它』？」

這聽著像是侵擾私生活的節奏。陸肖頤沒急著作聲，縱然認識不算久，她單憑感覺就知道對方非此類型的存在。若要說實話，她更懷疑陶思安有些反社會人格。

所以。這部份的資訊應屬幫助處理降頭的必要了吧。認命的竭力一呼氣，終於準備好去交代：

「我說。但你必須發誓：任何情況下，不能讓我爸媽知道。」

「陸肖頤。這我是——」才開始反駁，那雙杏眸旋即凌厲回瞪，揭示了不論這「知情」的性質如何，她都一定得遵守、禁止異議，「…行了，發誓。」

答覆得很是敷衍，檢查後沒發現的陶思安正需要新的資訊找尋其他影響陸肖頤的感官因素，遂收回手坐直來聆聽彼方的剖白。

「那兩張相片的…人。」

不欲講出名字，陸肖頤甫一句出口，便知悉解釋這事的困難。大概由於，從未讓任何人來跟自己分擔過。悄悄瞅了陶思安，那處理公事的尋常眼神，竟讓她放心了些得以繼續，「我發現，他有家室。因此……我應該說過、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分開。」

「『應該』？」

「你不是問過我在英國有沒有失憶的情況。的確，沒像香港的斷片，可是一旦來仔細回溯，才發現多數也在不清不楚的狀態。尤其某一陣子，很模糊。我想我們肯定有為此而吵架，但、總是忘了結果如何……」

「他放在你身邊及讓你吃的某些東西，一直在保持控制。起初，應該由接受最討厭事物開始折服你。每每遇到反抗，就能調整降頭的強度。」

根據太公陶則寧的紀事，了得的愛情降術都有這種點石成金的誇張效果，一般不能長期而為，因有損害靈魂、引致精神失常的機會。但「娃娃降」是近代的極端做法，它似乎不顧慮受制者的基本意識甚至死活，衹求清晰的前後反差，迅速從中獲利又省去跟進步驟。

「那杯甜的茶…玫瑰花香。」聯想到後，她氣餒又害怕的垂頭，「我從前最討厭玫瑰，味兒濃得要死，又俗套，他…」

「你還討厭嗎？如不，你身上應該仍有受制的東西在。」

「所以、你要檢查刺青？是它在作祟嗎？」

「我是懷疑刺青中植入了些東西，但沒發現。刺青本身雖然明顯屬一個控制因素，可在摧毀的時候應該做得很徹底了，這大概亦是你能憑藉自己的意識遠離他的原由吧。」

站起來看了看毛玻璃窗外朦朧一片的夜色，她本想踱步思考。那不經意的回頭間，陸肖頤仰首跟白茶湯的視線連接。看了那沒衣物遮蔽的脖子，陶思安倏的憶及某些對方提及的狀況。

「你不是說過，有看醫生沒用的頭痛？」

「嗯？啊。那從脖子扯上腦袋的疼？是的。」

首度提及的確有收到「也許和降頭有關聯」的輕描淡寫。當下，重新得對方的凝重斟酌後，便果斷地立刻要行動：

「穿好衣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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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玄安宮主 玖拾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