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晟鉞沒讓她起身,整個氣氛很緊繃,她心想反正也不能起身,那就乾脆跪著吧,跪著也能比較舒服一些,就看誰比誰還沉得住氣。
李嬌嬌一看,這人傻得自己跪下了,正好可以直接拿來做文章,「王啊!嗚嗚嗚……妾好委屈啊……」她尖銳的指甲指著跪在地上的穆寒韞,「妾今日不過是想和姐姐問安,卻沒想被罵矯情,姐姐還想動手打人,要不是小青上去替妾擋下,這會就該換妾滿身是血了,嗚嗚嗚……」
穆寒韞一聽,白眼都快翻到天靈蓋上去,好一齣美人落淚啊,她都想頒奧斯卡給她了。
南晟鉞銳利的雙眼盯著跪在地上的穆寒韞,看著那人不怎麼明顯的小動作,開口問道:「是嗎?」
李嬌嬌輕咳了聲,小青已經快無知覺的身軀顫了顫,「回王爺,王妃確實……動手了……」
「王妃以為如何?」
「呃?」怎麼回事?這個王爺不按牌理出牌啊,穆寒韞抬頭一看,李嬌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而南晟鉞看起來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她好像明白了什麼,起身拍了拍裙擺,挺起胸膛回道:「要妾說,現在雙方證據皆不足,問罪也無法確實肯定是哪一方的錯——」
「妳胡說!我的人都看見妳打我了!」李嬌嬌情緒有些失控地大吼道。
穆寒韞勾起嘴角淺淺一笑,「夫人稍安勿躁,且聽妾說罷。」
「夫人?」南晟鉞質疑的聲音傳來,李嬌嬌身體一僵。
「是啊,小青讓妾喚夫人為夫人,妾以為是樂王府的規矩。」來啊,讓她一直插嘴,沒教養的女人,空有一副漂亮皮囊。
「妳、妳胡說!」李嬌嬌慌亂地抓著男人的袖子,「王爺!你要相信妾啊!妾是被陷害的!妾是無辜的啊!」
南晟鉞嫌棄地甩開她,後者順勢跌坐在地,是一個她看不懂流程的奇葩跌倒姿勢。
穆寒韞面無表情,心想該不會這王爺不好女色?李嬌嬌姿色身材好,怎麼他就無動於衷呢?
「王妃繼續說罷。」南晟鉞沒有要扶那人起身的意思,也沒想繼續追究稱呼的問題,目光就這麼徑直地看著她。
「妾想說,夫人的人自是站在夫人那方,而妾這邊初來乍到也沒人作證,既然雙方都無法公正地證明對錯,要不——」腦袋快速運轉著,穆寒韞雙手抱胸走到小青身旁,「要不讓小青來妾這裡待上一個月。」
「不行!」又是李嬌嬌。
南晟鉞拍桌而起,小矮几瞬間化為碎片,穆寒韞眨眼看著,這女人真是無腦,臉色都不會看,到底是怎麼進府的,也難怪南晟鉞不想碰她。
「李嬌嬌,令尊令堂是如何教導禮儀的,需要本王派人傳問嗎?」
「不、不……妾、妾知錯,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王爺消氣。」穆寒韞一跪,低頭說道:「妾認為夫人對妾有誤解,既然一切的源頭在於妾打人這件事上,要不就讓小青跟著妾一個月,一個月後再看看小青是否還滿身傷痕,妾是否真會打人,王爺以為呢?」這樣就可以在脫身之餘順便救下這個可憐的侍女,然後問問有沒有多餘的衣服可以借她穿,兩人身形差不多,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半年。」男人說罷便離開這烏煙瘴氣的房間,不給李嬌嬌留一絲反駁的機會。
「噗,哈哈哈哈。」草草結束這齣鬧劇,不得不說真是大快人心,「李嬌嬌是吧?我還以為妳有多大本事,真是嚇得我差點暈倒哦,怎麼樣?這結果是妳想要的嗎?妳說妳啊,沒有王妃的命倒是一堆王妃的病,走吧小青兒。」
王爺的人沒走絕,她也不怕李嬌嬌對她做出什麼出閣的事,扶起血淋淋的小青,挑釁地看了那人一眼,兩人就在一群護衛的保護下走出院子。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走著,穆寒韞背著小青為數不多的行囊計算著,感覺這些衣服也不夠兩人穿哪,這下可怎麼辦?是不是救錯人了?
不知不覺回到自己院外,穆寒韞轉身領過他們手上的床墊被單,道了聲謝便領著小青進去,「我這個院啊,還是挺雜亂,妳就將就一下,在這裡住個半年就能解脫了。」
那個王爺也真是的,到底是多不想處理後院的事,滿臉不耐煩也太明顯,感覺就是一刻都不想多留的樣子。
「王妃!」這邊還在想著別的事,那邊小青就向她跪了下來。
穆寒韞一驚,這石板路得多硬啊,就這麼用力跪下去,是不要腿了嗎?
「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別動不動就跪下,我才剛脫身妳就想陷害我是嗎?」這忘恩負義的丫頭!
「奴婢謝過王妃救命之恩!奴婢還有一個請求,希望王妃可以答應。」對她來說,這半年之約無非是一個定時炸彈,要是哪天李嬌嬌又去求王爺要她,到那時她就真的完蛋了,「王妃您聽奴婢說,奴婢不想回去伺候李姨娘,求王妃與王爺說說,奴婢、奴婢可以做牛做馬報答王妃,只求王妃別讓奴婢回嬌怡院!」
穆寒韞一聽,蹲下身子與她對視,「可是小青吶,妳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嗎?」
小青抬頭,雙眼直接看進對方眼裡,對方那雙黝黑且深不見底的眼,平靜到令人害怕,她顫抖著不知如何是好,可話已說出又不好收回。
「小青吶,在這王府中妳該知道隔牆有耳,知道話不能亂說吧,妳在這裡生活時間比我還久,怎麼就不知道長記性呢?」
「奴婢……奴婢……」
「在李嬌嬌那待久了就不知道收斂了?還說不想回去,我看妳這不是很適應嗎?恨不得回去跟著她到處狐假虎威吧?」穆寒韞操著老練的口吻,硬是把小青唬得一楞一楞的。
「不是……王妃恕罪,奴婢沒有這個意思,王妃息怒,是奴婢僭越了……」
看著突然朝她瘋狂磕頭的小青,穆寒韞著實被嚇了一跳,趕緊伸手護在她的額前。
「嘶——」額頭大力撞進她手心,手背磕在地板上,穆寒韞一個疼,將手伸回來甩了甩,小青也被嚇得停止動作,「行了,我嚇唬妳的,以後說話小心點,別讓人抓著把柄了。」她只是開玩笑,看來這丫頭真被嚇得不輕。
小青連忙點了點頭,起身將她也扶了起來,「奴婢知錯,是奴婢莽撞了,奴婢以後會更加注意的。」這個狀況她也不敢再提留在王妃身邊的事,只得默默跟著走近屋內。
一進屋內她就傻了,這個佈滿蜘蛛網的地方是給人住的嗎?
像是看出她的疑慮,穆寒韞笑著說道:「今天沒多少時間打理,明天再說吧。」說著便帶著小青往右邊房間走去,「這間我打掃過了,今晚可以放心住下。」將床墊床單替她鋪好,穆寒韞有些疲憊地伸了個懶腰。
小青楞楞地看著,眼眶不禁濕潤了起來,「謝王妃……奴婢此生定做牛做馬報答王妃,絕不背叛王妃。」說著又要跪下。
穆寒韞快速轉身一撈又給人扶了起來,「行了吧,這種話光說我也會,李嬌嬌要是拿妳家人威脅妳暗殺我,到時妳還能記得今日這番話嗎?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輕易說出口,不然妳會為妳今日的言論而付出代價。」天哪,她怎麼說得出這種中二的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奴婢自懂事起便知自己打小被父母遺棄,與一群乞丐生活,被乞丐賣給王府,奴婢沒有家人。」
「這不是重點……」
「奴婢知曉王妃的意思,奴婢會在今後時日裡證明給王妃看的。」說罷便朝她鞠了個躬。
穆寒韞見狀也不好再說大道理,她指了指床說道:「脫衣服吧,我替妳上藥。」
小青一愣,臉上染上一片通紅,「我我我,奴婢、奴婢不需要……」
最終在穆寒韞的堅持之下,小青還是乖乖趴在床上給她上藥,對此穆寒韞覺得非常滿足。
……
翌日一早,太陽還未升起之際,穆寒韞疲憊地走出房門,小青已經在外頭待命。
「早啊小青,妳進來一下。」背後傷口再不處理就要爛掉了。
「王妃早上好,您……啊!怎麼那麼多傷口!」看著穆寒韞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小青有些慌了。
穆寒韞將趙思木之前給她的藥遞出,「這是昨天給妳用的藥,藥效還挺好,不過背後我一直上不好,妳幫我擦一下吧。」說著便趴到床上去。
小青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為她上著藥,她不明白身為王妃怎麼還能受這麼多傷,穆寒韞感覺到她的害怕,開口說道:「我啊,也不是大戶人家的女兒,變成王妃這種事情不在我的計畫之中,我和妳……不,是和這個王府,原先都不該有交集的,怎知選秀大典上會被王爺選中,說實話,我的身份應該是要和妳一樣的,現在這個狀況我也很無奈啊。」
小青一聽也明白了,要換作是她,大概早就被李嬌嬌給陷害了,這王府和深宮又差得了多少,「那……王妃的家人對王妃不好嗎?」
「不,我的家人對我可好著呢!不過我們很早就分開了。」也不知道父母現在還好嗎?人在國外的他們會知道她和弟弟的狀況嗎?
「王妃是被親戚賣掉的嗎?」話一出口,小青就後悔了,王妃的私事豈是她這種賤婢問得了的,「王妃恕罪!奴婢無意冒犯,是奴婢嘴貧。」說罷便放下藥罐給自己扇了幾下嘴瓜。
穆寒韞無奈地吼道:「夠了!」
小青低頭哽咽著,「王妃……恕罪……別把奴婢送走……奴婢、奴婢會……」
「行了,我還什麼都沒說呢,就說了我和妳身份其實是一樣的,我們曾經過得一樣生活,妳在我身邊不用這麼小心。」起身將衣服穿上,也不管藥上了多少,反正疼了那麼久都沒啥感覺了,「妳本名叫什麼?」總之先轉移話題吧。
「奴婢、奴婢全名陸蒔青,陸地的陸,草字頭下一個時辰的蒔,青草的青。」
「陸蒔青,還挺好聽的,以後在我面前自稱小青就行,一直奴婢奴婢的搞得我也尷尬,是說原來妳識字的嗎?」聽她描述名字,感覺是識字的。
「是,奴婢……小青以前本想著可以靠讀書發達,不過……」這南國女學士還是偏少的,甚至可以說是沒有。
穆寒韞頷首表示理解,以前讀了那麼久的歷史也沒見過那個朝代真的盛行男女平等,有名的女學士也沒幾個,總歸比不上男學士的數量。
「沒事,我就問問,妳要有心理準備,跟著我會很苦的,我可能一輩子都翻不了身,而妳也一輩子都風光不了,這樣妳還想繼續跟著我嗎?」
小青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地說道:「小青願意,王妃待小青好,小青願一輩子與王妃共進退。」
穆寒韞笑了下,「共進退倒不必,放心吧,在我身邊不會讓妳受委屈的,那麼現在我們先去吃個早膳吧。」說罷便起身打開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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