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斯在哨站上拿起番茄醬暢飲,如刃鋒利的視線循聲望去。
「微笑垃圾袋,」花花從雪地裡鑽出,神情流露出焦急之色。「我就不兜圈子了,那名人類很危險,必須想辦法徹底解決那傢伙。」
「你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哈?」杉斯放下番茄醬,戲謔地看著花花。
他對這朵小花可沒有半點好感,這株因某種實驗被注入決心而造就的產物,曾擁有與弗里斯克一樣肆意操弄時間的權柄。
「我讀了所有書,我燒了所有書;我贏了所有遊戲,我輸了所有遊戲;我取悅所有人,我殺了所有人。所有的可能性……我已經全部看過了。」
杉斯無法保留其他時間線的記憶,但他得以從那些擁有那份力量的人窺視出那些人所做之事,無論是之前的花花,亦或如今的弗里斯克。更遑論花花在這條時間線上還是不時出現在帕派瑞斯身旁,杉斯自然更容易注意到他。
「『飾神(playing God)』……我是這樣稱呼那種能讀取存檔、回溯時間的力量。」花花裝作沒瞥見杉斯陰沉的神色,自顧自地說道:「或許是因為決心,飾神才能將我一次次從死亡中喚醒。在那名擁有病態且強大決心的人類到來後,我便再也無法讀取我的存檔。」
杉斯閉上雙眼,靜默地聽著花花訴說。
「我曾將那名人類誤認成一位曾經的朋友,想著即使過了這麼久他也依舊是唯一一位理解我的人……」花花模仿出一副張狂的哂笑,「但我很快就發現我錯了,他才不是我所認識的那位朋友,我的記憶產生了缺漏。」
「即使我的決心弱於那名人類而喪失『飾神』,我仍會保有所有時間線的記憶才對,可我那些本該清晰的往時舊事而今卻如霧裡看花般朦朧,任憑我如何在記憶中翻找也想不起失去的那些東西。」花花抬起頭,凝視著杉斯的雙眸。「失去的記憶卻讓我對那位朋友的印象更加清明,論舉止、論性情、論外貌,他都不會是我那離開已久的朋友。」
杉斯聳肩,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這和人類危險有什麼關係嗎?」
「別跟我裝傻!」花花怒斥,聲音被激動的情緒影響而變得宏亮:「那名人類現在的行為跟我曾經所做的事一模一樣!我的記憶正隨著其他時間線的你我與其他人被一次次殺掉而一點一滴流失,到最後將會變成什麼也不記得的空殼!你好好回憶一下,絕對有某些重要或不重要的事被你所遺忘了!」
「如果有人類穿越這扇門……可以請、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嗎?保護他、照顧他,好嗎?」
記憶中莫名浮現這些字句,詭譎的是,杉斯無法憶起這是來自於誰的話語。明明確鑿存於記憶,聲音與聲音的主人卻毫無理由地消失了。
一位讓厭惡做出承諾的他答應誓言,卻不知道對方姓名的女士。
一位真誠地喜歡冷笑話的人,光明磊落得無法跟她說「不」的人。
曾確切發生的事卻就這麼毫無緣由地消失,杉斯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消失,空洞的眼窩凝視著花花前的雪地,視線鋒利得像是能將細雪望穿。
「那名人類……他擁有某種在『飾神』之上的力量,否則這點數量的『讀取(Load)』與『重置(Reset)』根本不可能造成這種程度的影響。」花花沉臉道,杉斯從怔愣中回過神,喃喃自語的道:「重置之上的……超出認知的時間線操控能力……或許,那種能力可以被稱作『深度重置』……不對,總覺得有個更適合的名子……」
——「真正的重置(True Res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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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人類!」帕派瑞斯對弗里斯克喊道,對方卻像是沒聽到一樣又向前踏了幾步。「嘿,我跟你說話時別亂動!我,偉大的帕派瑞斯,有些話要說。」
「首先:你是個莫名其妙的奇葩!」帕派瑞斯咒罵道,「你不僅不喜歡解謎,而且那種踉踉蹌蹌四處遊蕩的詭異模樣……那種雙手始終沾滿塵埃的風格。就好像……你的人生正在走向一條危險的道路!」
「但是!我,帕派瑞斯,在你身上看見了巨大的潛力!只要有心,人人都能成為偉大的人!至於我,我根本不需要花心思!!!捏嘿嘿嘿嘿嘿!!!」
帕派瑞斯似乎有某種盲目可笑的自信,他猖狂地大笑。弗里斯克對此毫不關心,一心一意,執意前行。
「嘿!別動!這正是我所說的!人類!我認為你現在需要指引,總得有人把你拉回正道!」帕派瑞斯跺了跺腳,換上一副嚴肅的樣貌。
「但是不用擔心!我,帕派瑞斯……很樂意做你的朋友跟導師!我會把你的生活推回正軌!!!」
前行,就像他無視那些謎題一樣,無視了帕派瑞斯的話語。
「我看到你正向我前行,你是打算給我個接受的擁抱嗎?嗚哇!我的教導這麼快就見效了!!!我,帕派瑞斯,張開雙臂歡迎你!」
無須多言,弗里斯克只是揮動手臂,然後像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
——斬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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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我警告過你了。」
一排白骨自雪中立起,擋下了弗里斯克的致命一擊。
「杉、杉斯?」帕派瑞斯有些愣神,還沒整理好現在的情況。
「別大驚小怪的,我們先離開這裡。」花花自雪中現身,根莖纏繞住帕派瑞斯的手臂,順著爬了上去。「別發呆了!」
「花花……?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話音未落,花花的根莖便封住了帕派瑞斯的嘴讓他無法開口。「你安靜會,先去避難再說!」
弗里斯克揚起笑容,像是看見什麼珍稀驚奇的寶物一樣瞪大雙眼,貪婪地想要將眼前的畫面盡收眼底,永遠珍藏於記憶的深處。
「呃。抱歉,老女士——雖說我可能因為某些原因忘記了你——。這就是我為什麼從來不跟別人作承諾的原因。」
杉斯舒坦的笑笑,「那段誓言可真是刻『骨』銘心,但這也是情勢所逼而迫不得已。」他漫不經心地瞥向一旁的雪地,「我已經記不清當初為何答應了……倘若有機會的話,再容我為自己的失言致歉吧。」
與無名之人的承諾已然破碎,束縛著審判者的枷鎖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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