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藍色的作戰服上沾了不少的塵土,即使這是最小號的尺寸,被海克利這瘦弱的身軀穿在身上也顯得寬鬆。頂著銀色的頭髮在諾特宅邸的水晶吊燈投射出來的柔光之下顯得耀眼,但灰色的雙眸和神情卻與之相反的疲憊。
海克利沈重的步伐沒走幾步,那疲憊的雙眸就注意到了眼前的男人,那是他的父親,柯爾法。兩人相視了半晌,看見了自己的孩子剛從戰場上返家,他並沒有像一般的家長上前關心自己的孩子,只是站在對面一言不語的看著海克利。
「父…父親。」海克利的這聲父親叫的有些生疏。
「這次沒有扯後腿吧?」雖然從柯爾法口中出現的是問句,但很顯然的,從他的問題之中讓對方只能回答他想聽到的答案。
而這句話同時也讓海克利的心中閃過一絲寒冷,他渴望被自己的父親關心,但更多的還是希望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充滿信心,相信他在作戰中一定能給團隊帶來幫助,而不是只擔心他在團隊之中是否成為害群之馬。
「沒有,這次作戰很順利。」海克利沈默了片刻後回答了柯爾法期望的答案。
在說出這句簡短的回答前,他的內心早已掙扎了數千、數萬回,而他的表情和語氣始終沒有任何的波瀾,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切。
「早點休息吧。」柯爾法沒有在說什麼,只是丟下了一句便轉身離開。
看著父親離去的背影,海克利心中又是一股莫名的絞痛,他腦海不斷的出現父親曾和他耳提面命的提醒。
他一直都很憧憬秩序者這樣的組織,能夠站在前線保護伊甸園的人民,穿著這身作戰服與軍服成為眾人眼裡的守護者,目標則是像諾特家的家主鮑比斯一樣的英雄。只是奈何自己的體弱,別說是秩序者,就連巡查隊的考試也沒辦法參加。
但就是這樣的他卻恰好擁有異能在身,那是個可以看透一切的雙眼,目標在遠,在他的眼裡都是被掌握的獵物。
這樣的異能被鮑比斯看重才特例讓他進入自己底下率領的狙擊隊,而在海克利的加入後,雖然需要在他身上額外耗費人力成本來掩護他,但他同時也能給隊伍增加許多效益,至少目前為止的任務都比以前順利的要多。
「海克利回來了嗎?」辦公桌前的鮑比斯問道。
「是的。」柯爾法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和許多分頁窗的投影像,看得出鮑比斯的業務十分繁忙。
鮑比斯將僅剩的紅茶喝完後捏了捏鼻樑,一旁的柯爾法也默契的將茶杯重新填上熱茶。
「那孩子很有天份,同時也很努力,別給他太多壓力了。」
「我知道,老爺。不過他還是有很多進步的空間,我不能讓他成為累贅,戰場上只要一點閃失喪命的就不只他一人。」柯爾法沈默了幾秒後才給出回應。
「話是這麼說,但你還是很擔心那孩子的,不然你怎麼會在門口站了快三個小時?不就是在等他回來嗎?」鮑比斯的一句話讓柯爾法頓時語塞。
但鮑比斯說的並沒有錯,柯爾法雖然表現的冷淡,但誰不會擔心自己的孩子?他之所以會如此要求海克利是想讓他變得更強大,讓他在戰場上生存率提高。當然,他最希望的結果是讓海克利吃到苦頭並離開這個不適合他的戰場。
鮑比斯也是有孩子的人,他也能夠理解柯爾法的心思,不管這個方法是否正確,即便他是柯爾法的上級也無權干涉對方的作法,最多只能像這樣給予言語上的勸導。
「下週有個討伐任務,海克利也要一同參與,這幾天讓他好好休息,你也放幾天假帶他出去散個心吧?」鮑比斯飲了一口冒著茶香的紅茶說到。
面對鮑比斯的提議,柯爾法考慮的一下,他並非像推辭這樣的機會,而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邀約自己的兒子一起出遊。
&
兩天後,柯爾法開著車到了山頂上,他如鮑比斯的提議帶著海克利和妮拉一起出門,除了他們外還有個年幼的男孩,這男孩正式鮑比斯的兒子,修-諾特。說到底,柯爾法依舊拉不下面子主動去邀海克利,所以只能透過修來提出這次出遊的理由。
才剛停好車,修馬上就從車上跳下,大片草原在修那雙大眼之中發光,清新的空氣使他更加興奮。一個孩子果然對外界充滿好奇,忍不住想要探索的衝動,不顧其他人就邁開了那雙短腿在草原上奔跑,而海克利則是擔心那孩子緊跟在後。
「海克利哥哥!快看!這裡好好看!」修興奮的大叫著。
「小少爺!你、你慢點!很危險的!」海克利才跑沒多遠的距離就開始喘了起來。
看著兩人的追逐,柯爾法一邊鋪著野餐墊並擺放著提前準備的食物,然後又看著安分站在另一邊的妮拉。
「妳不一起去嗎?」柯爾法問。
妮拉沒有回應,灰色的眼眸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瀾,仿佛是一副精緻的洋娃娃的雙眼。她只是抱著懷裡那厚重的書本一屁股坐在野餐墊上自顧自的閱讀了起來。
該說是這孩子不習慣與人打成一片還是只喜歡自己從事靜態的活動,柯爾法看著同樣令自己操心的女兒。
「海克利哥哥,快跟上!我在這等你呢!」修站在高處向下方不遠處的海克利又蹦又跳的招手。
「小…小少爺……你要注意安全,哈…你也跑太快了……。」海克利的樣子有些狼狽,他吃力的走到修的面前,明明自己滿身都是汗,但他掏出手帕第一個卻是替對方擦拭臉上的汗水。
「海克利哥哥,你身體這麼弱為什麼還要當秩序者?」修童言無忌的問道。
海克利苦笑著,一時之間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待他重新調整好呼吸之後才單膝跪下向年幼的修訴說自己的原因。
「小少爺,你知道你的父親在伊甸園有著什麼樣的名號嗎?」海克利粗略地擦拭掉臉上的汗水反問對方,而修只是天真的搖了搖頭。
「”梟雄之眼”,這是所有人對他的稱呼,你的父親就像梟一樣,身為一名狙擊手總是藏匿自身,但卻又能夠有效率的保護伊甸園的人民。他的雙眼總是能提前看到任何威脅到我們的目標,然後再危險靠近前將它們消滅。」說著鮑比斯的評價,海克利的神情滿是崇敬。
「爸爸當然厲害!因為他是我爸爸!」雖然年幼的修並無法完全聽懂這些話的意思,但他能感受到海克利口中滿滿的讚揚。
「沒錯,而我也想要保護好伊甸園的所有人,成為和你父親一樣厲害的人物,這是我的夢想。」海克利溫柔的梳理修那因奔跑而亂掉的頭髮。
「我相信海克利哥哥一定做得到的!我常常在爸爸的辦公室門外聽到爸爸跟柯爾法叔叔稱讚你呢!」修露出了最真誠的笑容,雖然是簡單的一句鼓勵,但這卻成了海克利最大的勇氣和動力。
海克利被突如其來的情緒填滿,愣神了幾秒的時間才消化掉這滿滿的欣喜。
「謝謝你小少爺,對了,之後我就要去參與下一個任務了,在那之前我可能要提前到部隊做準備,這段時間就讓妮拉陪你玩吧?」
聽到了對方的話,修的表情從笑容轉換成難過,他很喜歡海克利,因為海克利不只對他溫柔,也都會願意有耐心的一直陪他玩耍,是他最喜歡的玩伴。
自從海克利加入了鮑比斯底下的射擊隊後就大幅減少了兩人的相處時間,聽到海克利馬上又要和自己分別,那委屈的雙眼眼睛紅了一片,淚珠也準備闖了出來。
「嘿!別哭,這個給你。」海克利從口袋中掏出了一顆黑色晶石的項鍊並放在了修那嬌小的手掌上。
「這是…什麼?」修憋回眼淚,但聲音之中依舊哽咽。
「是一個裝滿魔法的石頭,如果你想我,你就閉上眼睛握著石頭,你就會感覺到我在身邊,你想說的話我都會聽見。」海克利一邊哄騙對方一邊笑著展示出自己帶在脖子上一樣的晶石項鍊。
雖然明顯的是為了哄騙小孩而編出來的話,但不知道是否為心理作用,修照著海克利的說法做,他確實從晶石之中感受到海克利的氣息。
「海克利哥哥,我長大後也想跟你們…不對,我想變成比哥哥和爸爸厲害的射手,我想成為伊甸園最厲害的英雄!」修說著自己的志向,那雙圓潤的雙眼滿是光彩與期待。
看著眼前的男孩,海克利像是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心裡也是一番欣慰。
「那要看你夠不夠努力了,因為我也不是這麼好超越的。」海克利搓了搓修的頭笑著說道。
&
「到底是怎麼回事!」房外傳來焦躁的聲音,比起質問,這更像是斥責。
「真的…對不起……。」海克利的聲音滿是愧疚與絕望,他已經沒有解釋的力氣,應該說,他完全沒有任何的藉口。
「明明是危險的作戰,為什麼小少爺會跟過去?你難道沒有阻止他嗎?先在這種狀況我該怎麼去跟老爺解釋!」柯爾法繼續那近似咆哮的斥責。
房內的修正躺在床上,纏著雙眼的白色紗布已經不知道換了幾次,上面滿是藥劑和消毒水的味道,裡頭依舊參雜著一絲血腥味。一旁的點滴和生理監視器牽著不少線路與他連接著,原本就失去視覺的他再加上門外激動的聲響讓他心裡更加不安。
這並不怪海克利,修的心裡不斷的重複這個念頭,他很清楚是自己的好奇心害死了自己。就僅僅是因為崇拜海克利為了夢想追逐的樣子,修瞞著所有人躲在了戰備箱裡跟上了海克利作戰的車。
無知的他並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在作戰之中的闖入被異種發現,還未覺醒異能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自保的手段。面對突如其來的狀況,整個射擊隊都陷入了混亂,尤其是海克利。
心亂如麻的海克利看著被巨大的異種叼在嘴裡的修,海克利緊握狙擊槍的手克制不住顫抖。
該射擊嗎?如果不趕快射擊異種要害,修就會被一口吞下,但這個位置射擊只要有一點差錯就會誤傷到對方。
“該怎麼辦?”
海克利的內心無比掙扎,他必須扣下扳機,即使有著萬視之瞳,面對巨大的心理壓力,這次的射擊也給他極大的影響。
“扣下…扣下扳機!必須得射擊,快啊!快!”
海克利在心裡催促著自己,但顫抖的食指卻非常僵硬。直到異種有了動作,海克利最終還是抑制不了心中的焦急,硬是將子彈擊出。
包覆能量的子彈衝出了槍管,並在軌道上留下銀色的殘影,明明飛行速度極快,但在海克利的世界裡卻像是慢動作一樣。
伴隨著異種痛苦的哀嚎,被擊中要害的部位也隨之膨脹並炸裂,所有人都在異種被擊殺的瞬間認為任務完美的成功,但海克利卻滿是恐慌的杵在原地。
因為他看清楚了,他看得非常清楚,能量彈的餘波從修的眼前滑過,那瞪大的雙眼就像果凍般脆弱,被餘波給震得粉碎。
「鮑比斯上校,關於您兒子的狀況是可以現代奈米技術做出義眼代替,但最多也就是正常生活的功能,如果未來想要從軍恐怕……。」穿著白大褂的男子在鮑比斯的辦公室內報告治療的結果。
看著鮑比斯的樣子,雖然冷靜,但那隻緊握鋼筆的手已經出賣了他內心的情緒。他能理解修現在的狀況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若當時的海克利沒有開槍,現在就連修的屍體都找不到了。可自己的孩子突然成了現在這樣怎麼有辦法去接受?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上校,其實還有個方法能夠挽救您兒子的雙眼。」男子突然又給出了希望。
聽到這消息的鮑比斯雙眼明顯恢復了光彩。
「萬視之瞳,雖然被賦予異能的器官在理論上移植成功的排斥反應比普通奇怪移植高,但我們其實有個穩定的技術可以高成功率的完成……。」
「閉嘴……。」還未等男子說完,鮑比斯的神情上滿是憤怒的打斷對方。
而男子也識相的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輕佻的聳了聳肩,最後在鮑比斯的辦公桌下留下自己的名片。
“盧恩-吉賽利亞”
這是那男子的名字,放下名片後,盧恩馬上就離開了辦公室,而剛好也看見了躲在門外偷聽他們談話內容的海克利。兩人對視了半晌都沒有向對方說些什麼,但盧恩在離開前卻露出了詭異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在他的安排之中。
等盧恩走遠,海克利馬上就進了鮑比斯的辦公室,鮑比斯在看到對方後也露出了百感交集的樣子。
「海克利,這件事你……。」
「移植吧。」海克利果斷的打斷鮑比斯的話。
「你……。」
「上校,把我的雙眼移植給少爺吧,這件事情我必須負責。」海克利堅定的提出訴求。
鮑比斯看著海克利良久,他當然也希望修能夠獲得一雙健康的雙眼,而不是那滿是機械工程的東西塞在他的體內。但他又怎麼能奪走屬於他人的東西?萬視之瞳是屬於海克利的,他也有他自己的目標與未來,更何況這件事並非海克利的問題。
「不准……。」鮑比斯飲了口早已涼透的紅茶後回絕。
「但是上校……!」
「這是命令!」海克利還有想繼續說服,但奈何鮑比斯使用了職權,加上他嚴肅的威嚴讓海克利一時之間無法再吐出任何一個字。
「那只能抗命了。」柯爾法突然走進了辦公室並說出了他平時不可能說出的話。
「柯爾法…?你瘋了嗎?再怎麼樣海克利也是你的孩子,你要犧牲你自己孩子的未來嗎!」
「就因為他是我的孩子,所以才要讓他負責這件事,還有,這不叫犧牲,這是傳承,我相信少爺在得到這雙眼後也能有個優秀的未來。」柯爾法堅定的說道,看來是不會輕言放棄這項移植的方案。
「雖然會失去光明,但卻選擇勇敢的面對與負責,真正的光明早就永駐在你的心裡了,我以你為傲。」柯爾法沒有正視自己身旁的海克利,只是壓低聲音的向他說出心裡的想法。
只是這樣,就僅僅是一句話,海克利原本不安的心情頓時穩定了下來,他頭一次聽見父親對自己的肯定,他渴望類似的話多久了?成為英雄的夢想此實在父親的這句話面前變得多麼的渺小。
幾天後,移植手術還是進行了,萬視之瞳的能力也完美的一起移植到修的身上,至於海克利的雙眼也成功換上了仿生義眼,即便無法在擔任射擊隊的成員,但還是能過著正常人的生活。
看著無法再拿起槍的海克利,鮑比斯也就在心裡感受到愧疚。
「柯爾法先生,很感謝您能夠信任我的醫術和方案,這次的移植非常成功。不過有一點要請海克利配合。」盧恩掛著官方的微笑和柯爾法開始了客套交談。
「後續的療程嗎?」
「是的,其實異能多數是賦予在人體基因內的,但海克利較為特殊,是賦予在器官的,而這器官突然被換掉其實多少還是會對宿主有很多不穩定因素。所以我希望海克利能夠暫時住在我的私人診間進行後續療程與觀察。」盧恩邊解釋同時將後續療程的資料和地址傳送到柯爾法的EC信箱。
「我知道了,我和海克利會盡力配合療程。」柯爾法看了信箱內傳來的檔案後回應對方的要求。
&
「難道……。」蓮聽了柯爾法訴說了過去的經歷,她感受到了一陣雞皮疙瘩。
「沒錯,海克利最後還是沒辦法承受失去未來的心理壓力變異成了異種。我知道這是錯誤的,但…我還是沒辦法看著自己的孩子就這麼被清除。」
「開什麼玩笑!你知道因為你的私情導致多少人慘死嗎?你身為伊甸園的人民,啟示錄的特工,居然還能理所當然的做出這麼荒唐的事!」蓮斥責著柯爾法自私的行為。
「如果換作是妳的話妳還能說出這種話嗎!能夠說出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是因為妳根本沒遇過這種事!」柯爾法接著咆哮回去。
柯爾法的話讓蓮頓時語塞,就像他說的,如果今天身邊重要的人,葛萊斯、緹亞、緹娜還有其他同伴變異了,自己真的能夠下手清除他們嗎?
在這掙扎的心理鬥爭中,柯爾法和其他的分身已經向蓮襲擊過來,蓮下意識的擋下柯爾法朝自己刺出的軍刀,在冰冷的刀刃貫穿蓮的手臂時,劇烈的刺痛感也隨之而來。
蓮趕緊朝柯爾法的腹部踢出一腳,將兩人的距離重新拉開,其他緊追不捨的分身蓮只能一面扛著傷害一面將其一個個解決。
在所有分身都被處理掉後,蓮突然感覺到四肢發麻,暈眩感也逐漸出現。
「搞什麼…這是……麻醉劑?」蓮扶著頭盯著柯爾法手裡染者自己鮮血的軍刀。
「盧恩是個很不錯的醫師,多虧他的幫助,修少爺能夠獲得新的視野,同時也繼承了海克利的未來。而海克利也在他的療程下漸漸的好轉,只可惜在狼犬作戰中死去了。」柯爾法惋惜的說道。
「狼犬作戰?盧恩?」蓮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她甚至認為是因為麻醉劑的影響讓她神智不清。
「雖然我不知道為何盧恩醫師會在狼犬組織,但想必他是想用自己的醫術幫助他們吧?畢竟那如同貧民窟的地帶醫療資源很衰弱。」
這次蓮聽的很清楚,從柯爾法口中所提到的盧恩,還有待在狼犬組織的線索,蓮那不願想起的身影還是被勾了出來。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深知盧恩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絕對不是那種為了大愛而無私治療他人的偉人。相反的,蓮甚至懷疑海克利至今會成為異種是因為盧恩那噁心的實驗所導致。
蓮那麻痹的身軀和精神瞬間被憤怒給清醒,腥紅的電光竄流全身並隨著她箭步衝向柯爾法的面前。
滿是電流的拳頭與柯爾法手裡的軍刀相互撞擊,但普通的軍刀又怎麼能擋得下帶有異能的攻擊?軍刀在碰撞的一瞬間就斷成兩截,而拳頭也沒有停下,而是紮實的擊中柯爾法的面門。
柯爾法並不知道蓮為何突然變得如此激動,但那一拳確實給他造成不小的傷害,整個人都想後飛了幾米,撞在了貨櫃庫的大門上。
「將自己兒子推向深淵的不是誰,是你這混帳!」
沒等柯爾法反應過來,蓮又繼續朝柯爾法奔來,腥紅的電光匯聚在腳上,柯爾法清楚的知道這次的攻擊如果再被擊中絕對會當場斃命。他顧不及形象,狼狽的往一旁閃躲,蓄滿威力的一擊沒有擊中柯爾法,卻將他身後拴著鐵門的鎖給破壞了。
看到被破壞的鎖,柯爾法意識到了不妙,而貨櫃箱裡的東西也似乎受到了驚嚇開始躁動的撞擊貨櫃,發出巨響。
蓮也意識到了貨櫃裡頭的異種,沒等兩人作出準備,異種就像一頭野獸般撞開了貨櫃的大門,距離門口最近的蓮也一同被撞飛。
穩住腳步後,蓮抬頭望著眼前那一直被囚禁在貨櫃箱裡的異種,光是體型就有一層樓高,全身上下的肌肉如雪一般慘白,只有關節處和局部外露的血管透著紫色的微光。
而最駭人的不是體型和那異人的膚色,而是那些不只暴露在外,連巨大的口腔及舌頭上都布滿的複眼,看了令人毛骨悚然。
「父…父親…眼…眼睛,看得…到……。」異種身上的複眼不和諧的轉動,同時發出了不完整的語言。
看著眼前的異種,蓮無法想像原本身為人類的海克利究竟是什麼樣子,但無論如何,變成這副德性肯定是很難受的。
“我看不到…好黑……好可怕……。”
微弱的聲音像是瀕臨死亡的求助突然出現在蓮的腦海。雖然是奇怪的現象,但蓮似乎已經接受了這種事,之前在狼犬作戰時也是像這樣聽見了莉亞的聲音,而現在這聲音恐怕是海克利的求助。
「果然…很難受吧?沒事,我會讓你解脫的。」蓮望著眼前駭人的異種喃喃自語。
一旁的柯爾法不知道蓮究竟在和誰說話,但他看到臉的手上又一次匯聚電光,直覺上猜到了蓮接下來要做的事。
「釘槍…一重!」蓮右拳像是上膛的槍,電光壓縮到最緊致。
「住手!」柯爾法不顧一切的向蓮奔去,並將她退開。
注意力都在異種身上的蓮毫無防備的被推倒,準備打出的能量也偏離軌道。
「你這傢伙…!」蓮已經對柯爾法不耐煩。
即使柯爾法也是受到盧恩欺騙的受害者,但這種愚昧無知的人蓮是最厭惡的。
她一腳將柯爾法踹開,但柯爾法卻還是拚了命的阻止蓮,一個肘擊將蓮的小腿骨給打斷。
蓮因疼痛而發出哀嚎,原本就因為戰鬥而疲憊的蓮又突然受到劇烈的疼痛使她的內心產生動搖,抑制體內未知能量瞬間鬆動。即便蓮趕緊穩定自身狀況,但黑色的殘影還是趁著縫隙流出一絲閃爍。
正是因爲這一絲傳出的氣息,眼前的異種像是受到了刺激,朝著兩人衝了過來,駭人的巨口勢必要將兩人給吞下。
「給我滾開!」蓮一個心急兩手拽著柯爾法將其甩開。
雖然柯爾法被甩開的距離不遠,但至少脫離了異種攻擊的範圍,而自己卻因為一隻腿還未修復完成,只能認命被一種啃斷了一條腿。
蓮強忍著劇痛,緊緊的掐住斷口,一方面還必須要穩定自己的心理狀況,腥紅的電流正密麻的在斷口竄流並重新塑造出了新的腿。
看著吞下自己腿的異種,蓮重新站起準備應對異種,但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異種卻突然僵直在原地。
而在異種的意識海裡,吞下蓮殘肢與血液的後意外連結到了一個不明的意識空間。
異種看著滿是漆黑雲霧的空間裡,還有如同鏡面般的地面,不知何時出現的女人正傲慢的翹著腿坐在高處的王座上。
身上穿著黑與紅兩種色調的禮服,禮服大部分都是薄紗的材質,能藉此隱隱地看出女人妖嬈的身姿。
異種仰望著上頭的女人,一頭烈火般紅色長髮蘊藏著亮眼的紅光及腥紅的雙眸是她外貌中最搶眼的特徵。
雖然有著和蓮一樣的紅色眼眸,但雙眸之中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截然不同。除了壓迫感與傲慢以外還令人感到不安,這樣複雜的感受讓一種莫名的感到毛骨悚然。
女人端詳著手裡懸浮的金色光球,密麻的代碼和不認識的文字圍著光球形成幾道環,看起來像極了迷你的行星。
雖說手裡的光球正是女人一直想要的東西,但她的神色還是明顯的不悅,恐怕是因為現在的她正被數條銀白的枷鎖給緊緊的束縛在座椅上。
意識到了下方的異種闖進自己的空間,且正在仰望著自己,女人的神情又多添了幾分厭惡及鄙視。
「誰准許你…正視朕?」一聲質問讓異種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彷彿自己做了什麼足以被判死刑的罪孽。
回過神來,異種的意識被拉回現實,但剛才的恐懼過分真實,到現在還是無法自由的行動。
「威尼恩!」蓮察覺到了異樣,她知道這是個機會。
收到指令的威尼恩再一次泛起紅光,投影粒子投射在了蓮再生出的腿上形成了新的腿甲。再次站起來時,柯爾法又不死心的出現在蓮的面前,他抽出新的軍刀朝蓮砍去,金屬摩擦出的火花和腥紅的電流同時閃爍。
「你這老頑固!」蓮的額頭已經浮出青筋,低沈的咒罵著對方。
「我曾經為了正確而做出選擇,根本沒有顧慮到孩子的心情才會讓他成現在這個樣子,要是當時沒有讓他移植雙眼,現在的狀況絕對不會是這樣。所以這次…即便是自私我也不會在讓海克利受到傷害了。」
「你的腦袋到底裝些什麼?我不知道盧恩對你進行了什麼樣的洗腦,但你兒子之所以會變成異種絕對跟那傢伙脫不了關係!」
「一派胡言。」柯爾法不顧蓮的說詞,繼續朝蓮衝去,揮砍的軍刀每一下都朝著致命的要害。
現在的柯爾法已經重新調整狀態,蓮一方面要注意異種的動向和平衡自身的心理狀況,現在還要應付柯爾法,這對她來說消耗的體力太過龐大。
「盧恩這混蛋根本就不是什麼醫師,他在狼犬也不是為了提供半獸種醫療,他只是把那些半獸種當作人體實驗的工具!」蓮抓住空襲躲開了劈砍,並扭轉身體向柯爾法踢出了迴旋踢。
雖然成功阻止柯爾法毫不停歇的進攻,但蓮還是被柯爾法砍中了幾刀。
因為狼犬組織的半獸種沒有戶籍,所以就算死了也不會被發現,盧恩那畜生就是抓準這點在狼犬裡假借醫療名義對他們做人體實驗。而他這樣的人渣,柯爾法居然還認為他在治療你的兒子。
蓮摀著肩膀上的傷口,趁著喘息的時間,紅色的電流正在修復傷口,但速度明顯慢了許多。
「海克利既然有著原因奉獻自己未來的決心,那我相信他也不會輕易的對自己的決定後悔,更別說會因為這些心理壓力而崩潰異變成現在這副德性。這恐怕又是盧恩對海克利做了什麼人體實驗。你身為他的父親,你應該很了解他的性格。」
聽著蓮的說詞,柯爾法的神情沒有任何改變,但他的內心確實受到了動搖。
“仔細回想,從以前到現在雖然總是關心著海克利,但似乎……從來沒有去相信過他的決心。”
身為父親,從小看著他成長卻沒有細想過海克利的堅強,反而卻是這個連一面都沒見過的少女,僅憑自己訴說的故事中就瞭解了海克利的內心。
此時的柯爾法開始出現了羞愧的情緒,備戰的姿勢漸漸的鬆懈下來。看見柯爾法有所變化,蓮也鬆了口氣,看來對方還是能夠溝通的人。
但就在兩人鬆懈之際,異種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巨口毫不猶豫的將柯爾法的上身啃斷,只留下身和散亂的腸子倒攤在地。
「賓果……好久不見了,蓮-卡洛琳。」異種咀嚼著嘴裡柯爾法的上身,同時用熟悉的語氣和蓮打了招呼。
異種身上所有複眼的視線都聚集在了蓮的身上,而他的面孔也一陣扭曲後呈現了另一副樣貌。
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Nu5XEnzHT
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JslZjLc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