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深將茶廠收拾完畢後,便入廚房準備晚餐。
時間差不多時,他將餐點一一端上桌,上前迎接即將與他共進晚餐的女主角。
「請進。」紅深揚起笑容。
桂顏走入,隨著他的帶領入座餐桌,內心不禁感到緊張,這還是初次與他單獨相處。
紅深舀起一碗湯置於她面前,「湯是我用自己種的菜煮成的,以番茄、洋蔥、蘿蔔熬成的湯底,再加入蘑菇、玉米、高麗菜一起煮成。」
接著他將已裝有白飯的碗淋上數勺燉煮好的牛肉,續說:「主餐我準備的是茶香牛肉燴飯,其實跟紅酒燉牛肉差不多,只不過把紅酒換成紅茶,我有先試吃過了,味道還不錯,妳嚐嚐。」
桂顏吃著牛肉燴飯,才剛入口便是驚艷,牛肉滷得軟嫩,而醬汁中融著淡淡茶香,不僅不搶味反襯出牛肉甘甜,她續吃數口,只覺滿滿幸福隨著牛肉入胃,在體內流淌,她毫不掩飾地稱讚:「很好吃。」
紅深接收著她眼底的喜悅,亦是淺笑,「那就好。」
兩人安靜用餐,桂顏忍不住用餘光望他,見他端碗執筷的舉止沉穩優雅,很難想像他在茶園裡忙的樣子,這樣想的同時,話語隨之而出:「你……在這裡生活多久了?」
紅深放下筷子,有些意外她這個問題,思忖著說:「我從大學畢業就回來了,中間有兩年去外縣市進修,在這裡生活的時間加起來快十年吧。」回答完,他反問:「怎麼突然這樣問?」
「阿不好意思,」桂顏尷尬地笑笑,擔心紅深會覺得她問得太私密,趕緊解釋:「我只是好奇你怎麼會願意回來這裡生活。」
紅深淺笑:「大學畢業時爺爺希望我能回來承接他的茶廠,我那時雖志不在此,但也不忍心看祖輩奮鬥來的產業就這樣後繼無人,所以就回來了。」
妳呢?
桂顏以為紅深會這樣問她,而既然他沒問,她也不好自己說,反是問了另一樣她很在意的事情,「你和木伯伯很熟嗎?」
他本想問她『妳呢?』,可話到嘴邊又沒問,他都已經知道的事情實在不想當不知情,聽她提及木伯伯,他回:「他是個很關心妳的長輩,每次來照料花木時都會與我聊兩句,多少會提到妳的事情。」
紅深說得廣泛,所謂『多少提到』是多還是少,桂顏又問:「都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提了妳一兩次。」紅深斂眼,吃了一口飯,他還真不擅長說謊……
桂顏不信,見他不肯說,直言道:「提了我一兩次,你就能知道陳爺爺送了我一棟別墅?甚至知道我會開車?」
「別墅和開車,這樣剛好兩次不是嗎?」紅深笑了笑,見桂顏面色難看,這才收起玩笑,解釋道:「木伯伯說他會來這裡修剪花木是因為他的老闆讓孫女來這裡渡假,所以我問木伯伯,這裡算山區,讓一個女生獨自居住,她爺爺怎麼會放心?木伯伯才跟我說,妳很獨立又會開車,所以他的老闆才會同意。」
桂顏半信半疑,這話聽起來是沒什麼破綻,卻覺得他是有所隱瞞,但他都這樣說了,也不好追問。
「那妳在這裡生活得還習慣嗎?」紅深轉移話題,他不想讓她發現他知道的不只這些,他不僅知道她並非陳爺爺親孫女、也知道陳爺爺為何將這棟別墅贈予她、甚至知道她曾在陳家住過一段日子,而那段日子並不好過。
桂顏將最後一口飯吃光,淡淡笑著:「滿好的,以前我跟家人住在公寓裡,總覺得壓抑,現在自己一個人住這麼大間的別墅很自由,而且這裡風景很美。」
「那就好。」紅深說:「雖然妳之後住在這裡的時間不長,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都儘管跟我說,別客氣。」
「謝謝你。」桂顏衷心道謝,如果撇除其他的不說,紅深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鄰居,然而有些事情還是有必要澄清,她舀起一匙湯,舉至碗口時卻又放回碗中,抿著嘴唇開口:「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黃玫瑰會問,我是不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才能說得出口。
紅深放下筷子,望著桂顏的目光融著一抹令人沉溺的柔色,好半會才輕聲說:「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我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這是什麼回答……桂顏思考這話中之意,全無頭緒。
紅深瞧著發愣的桂顏,勾唇一笑,起身收拾碗盤,「我先把碗收進廚房,等我一下。」
桂顏還想著他那樣說的意思,不一會便見他端著一壺玻璃杯組走出,聽他說:「這是我自己泡的檸檬紅茶,妳喝喝看好不好喝。」
他將裝有檸檬片的紅茶分別倒入玻璃杯中,將其中一杯置於她面前,說:「如果太酸,我再幫妳加糖。」
桂顏道謝,伸手端起玻璃杯,觸感微溫,她喝入一口,茶香溫潤,檸香馥郁,和市面上標榜純天然的檸檬紅茶完全不同,他泡的紅茶喝起來並不覺甜膩,卻嚐不出苦澀,反倒自然甘醇,順口好喝。
「是不是覺得和外面賣的差很多?」紅深見她喝著,續說:「自從回來這裡生活後,我就再也不喝外面賣的茶飲了,真正的紅茶不苦不澀,除了回甘外還帶有果香,市面上那些標榜使用茶葉泡出的茶飲店,雖然用的也是茶葉,但大多都是次級茶葉,喝起來苦澀無味。」
桂顏聽此言,點頭贊同:「喝過你泡茶,真的覺得市面上的茶飲完全比不上。」隨即想到什麼,又問:「那你沒有想過自己也開一間?雖然現在也有專賣紅茶的茶飲店,但真的不如你的茶好喝。」
「這個的確在我的規劃中,」桂顏的評價讓紅深會心一笑,他回:「不過我必須先將產量提高,才能規劃這些。」
桂顏思量著:「要將產量提高的話……那不就要將茶園面積擴大?」
紅深將自己杯中的紅茶斟滿,「沒錯,但我們這裡的田地幾乎都有地主在使用,而唯一一塊閒置田地的地主住在外地,只聽說那塊是祖產,繼承的晚輩從沒回來過,如果今年再連絡不上那位地主,只能找其他地區的田地了。」
是祖產、繼承的晚輩從沒回來過、又剛好是在這裡……不會吧?桂顏在腦海中不斷拼湊這些關鍵字,分析著她的猜想有幾分可能,她知道陳爺爺送了一塊在山區的土地給他孫子,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這麼剛好。
「真不好意思,居然跟妳聊這麼無趣的話題。」
紅深的道歉讓她回神,她趕緊澄清:「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有更好的辦法。」
對於桂顏的認真,紅深卻是笑回:「我茶廠的事情怎能讓妳費心,妳給我的鼓勵已經讓我很開心了。倒是我有件事情想問問妳。」他望她,再啟口的語氣帶著期盼:「如果之後茶廠還有辦活動的話,妳願意再來幫我嗎?」
桂顏聽聞,全沒預料他會這樣問,她將目光放入玻璃杯裡的澄澈茶湯,輕聲回答:「可是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了。」
「我知道,只是如果剛好還有機會的話,妳願意嗎?」
桂顏聽他再問,而她的目光依然放在紅茶中,隨著飄散的檸檬果粒而定住,回答的語氣平靜無波,「我會來這裡住,主要是為了完成陳爺爺的遺願,留職停薪的時間到我就會搬走,我只想利用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抱歉,我可能沒辦法。」
她婉拒,她不想再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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