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十四,鬼門關開,百鬼夜行…..」
徐法師喃喃自語地說完了這幾句話,神情十分肅穆,望著前面便低聲唸起一連串咒語似的說話,反正是朱家強聽不懂,他也沒用心去仔細聽清楚當中的內容,他只關心施法的成效。
本來他和徐法師是站在燈火輝煌、人來人往的賭場門口,不知為何,朱家強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正從腳下湧上來,朝四肢、五臟、六腑竄過去,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你是不是感到有點寒氣?」徐法師瞄著朱家強說。
朱家強點了點頭,徐法師笑著繼續說:「我們站在的地方,正是賭場陰氣最重的地方,也就是說,這將會是七月十四其中一個鬼門關出口。百鬼出關,自然寒氣逼人。」
朱家強聽了,血管也快冷得要結冰,東張西望起來,仿似四周都要是鬼影幢幢。
「師傅,我們為甚麼要站在鬼門關出口?我只不過是求你教我贏錢的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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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說過,賭場、賭船上必定會養了一批鬼仔來迷惑賭客,所以你才會幾乎把全部身家都輸光。」朱家強的確輸得很慘,家庭、生意都賠上了,現在他可謂一無所有。
那一次,他陪幾位朋友到澳門葡京,本來打算只賭幾手便離開,怎料他一連贏了十四手百家樂,三萬多本錢變了五十多萬。於是,那天晚上他請了幾位朋友去花天酒地。
徐法師繼續說:「也有一些鬼仔會令賭客贏了錢後更加不想離開,或者離開之後也會忍不住要回頭再賭。賭仔最終肯定會輸得一乾二淨。」
那一次,朱家強醒來後,本來打算乘船回香港,然而耳邊好像有人不斷慫恿他再去賭場,要求他繼續贏下去,於是他迷迷糊糊返回賭場,結果一敗塗地,還欠下數十萬賭債,被人押回香港拿錢。其後,又有一把聲音慫恿他,再去澳門賭一手。過了幾天,他拿著一百萬去澳門再賭,這一次欠下了五百萬賭債。公司終於因為周轉不靈而倒閉,他被迫賣樓還賭債,老婆於是跟他離婚。
朱家強年少得志,卻因為賭場,他的人生毁了,他立誓要向賭場報復。「要贏賭場的錢,就先要制服那些鬼仔。要制服那些鬼仔,就只有靠惡賭鬼。」
朱家強眼睛發亮,寒意和恐懼霎時消失,「甚麼是惡賭鬼?它真的那麼厲害?它在哪裏?」
徐法師把兩隻手的食指和中指按在朱家強的眼簾和眉毛,向左右拉開,然後才說:「你看看賭場大門吧!」朱家強放眼只見一個又一個的透明人影在賭場大門飄來飄去,有些進去、有些離去。「這些就是惡賭鬼?」
「不,那些只是一般的爛賭鬼,只會沈迷賭博,成不了氣候的爛賭鬼。」
這時傳來連串尖銳刺耳的鳴叫聲,只見一輛救傷車停在賭場門口,幾名救護員提著擔架床和急救箱由車上跳下,一口氣走進賭場去。
徐法師拍了拍朱家強的膊頭,將一個比拇指略大的木棺材塞進朱家強手中,並說:「惡賭鬼來了。你雙手拿著棺材放在心口,跟在我身後。」法師的語氣顯得凝重,朱家強拿著木棺材的手也不禁冒出冷汗,法師朝賭場大門走去,他猶豫了一會,深吸了一口氣,才下定決心舉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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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救護員抬著擔架床快步跑出,擔架床上躺著一名昏迷的中年男人,救護員後面還跟著兩名中年人,二人都是一臉慨歎。「老馮這四天本來贏了二千多萬,怎料一個晚上,短短兩小時間輸光,欠下數百萬債,難怪他會氣得心臟病發。」
「要是老馮死了,肯定也心有不甘吧……」
那名躺在擔架床上叫老馮的中年男子,儘管已失去知覺,卻仍是一臉怒容,握緊的雙手連血管也腫脹起來。
只見徐法師走到階梯上方,手指遙指著叫做老馮的中年男人,口中唸唸有詞,然後虛空一拍,取出一道黃符貼在朱家強手中小棺材上,向他說:「我們馬上回道堂去。」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1IMIDzdwS
幽暗的道堂燈光,加上搖晃不定的燭光,令放在桌上的木棺材披上了一層詭邪的浮光。徐法師一邊把一道黃符放進木棺材內,一邊向朱家強說:「那些在賭場中大勝後再慘敗,因而活生生被氣死的人,他們死後,鬼魂對賭場存有一份復仇的執念,它們就是惡賭鬼。當惡賭鬼與你對賭場的仇恨結合一起,就會形成一股巨大的念力,加上這隻惡賭鬼是七月十四所收,生性特別強悍,那怕賭場內養了更兇猛的鬼仔也要對它臣服。」
法師拿出一道黃符,在朱家強的雙眼前一抹,「現在你可以看見它了。」
朱家強望著那小棺材,只見一個只有幾吋高、全身泛青光、面目猙獰的小鬼站在館材上狂暴地叫囂。
「那男人死後,對賭場的憤恨有增無減,現已變成惡靈,賭場內的鬼仔連碰也不敢碰它。只要你用刀把右手食指刺一點血,滴在棺材上,惡賭鬼以後就會跟隨你左右。」
朱家強即時照他的說話去做。「那麼,以後我在賭場內等於是逢賭必勝!」
法師看著正興奮得臉也發紅的朱家強,冷冷地說:「你要緊記,每天也一定要帶惡賭鬼到賭場,否則會令你不得安寧。還有一點最重要,當你贏了一定的數目後,就要開始帶惡賭鬼一起去佛寺聽經唸佛,從而漸漸消除它的怨恨,早日超渡它輪迴轉世,否則後果自負。」
「我一定會依照你的指示去做。」聽見朱家強回得這樣爽快,法師暗地裏冷笑幾聲,「我收了你這筆錢,應替你辦的事的都辦妥了,以後你就好自為之!」朱家強沒有回答,只是盯著那小棺材,痴痴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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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喝聲是每個賭場都具有的特色,每個賭仔在揭開手上的牌時,總會大聲細聲的叫幾下,儘管這根本就是無補於事,但每個賭仔仍要重複這種無益的行為。
突然,叱喝聲停下來了,所有賭仔的目光也離開了賭桌,因為最近橫行澳門大小賭場的賭神已經來到,他是賭仔中的神話,聽說他昨晚他又贏了五百萬。
「賭神」朱家強每走一步也特別慢,因為走得慢才能夠讓更多人看清楚他的容貌,看清楚他身上所穿的名牌,朱家強享受著別人用崇拜的眼神來凝望自己的時光。朱家強不再是一名輸得連頭也不敢抬高的賭徒,他是新一代的賭神。
當他坐下來的時候,荷官也變得神色凝重,幾名賭場的高級主管也站在他四周,監視他到底是否有出千。
朱家強凝神望著賭桌,嘴角露出了笑容,旁人以為賭神先要定定神才開始賭,其實他只是用法師替他開的陰陽眼來觀看兇神惡煞的惡賭鬼,看它要怎樣將守著這張賭桌的三隻鬼仔制服。
拳打腳踢一番後,惡賭鬼令到三隻受傷的鬼仔瑟縮一角,但惡賭鬼並不滿意,於是又追摑它們幾巴掌,才轉向朱家強笑了一笑,示意他可以開始下注。
這一天,朱家強又贏了九百萬,他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家,在兩間賭場足足賭了二十個小時,途中只花了十五分鐘來吃午飯,半小時吃晚飯。朱家強心想:「惡賭鬼近來愈賭愈狠,愈賭愈失控,就算我想走,它也按著我,要我不由自主地賭下去,不過這樣也好,逼我賭,等於逼我贏更多錢,一個月來,我已經贏了三億。也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朱家強把小棺材放在神壇上供奉,突然聽見一把憤怒的聲音在咆哮:「我要賭!我要賭!我要把賭場贏跨!」
朱家強哀求道:「我真的很累,這五天,我只睡了不到十五個小時,你讓我好好睡一覺,我再跟你痛痛快快去賭吧。」
「我要賭!我要賭!」一聲聲的咆哮仿似魔咒般,硬生生把躺在沙發的朱家強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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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京賭場今天特別熱鬧,場內塞滿了人,場外也聚集了大批無法入內的人,各人都在議論紛紛,「賭神朱家強已經在賭場連戰七日七夜,聽說八大賭廳都已經輸光,現在只剩下實力最雄厚的富豪廳了。」
「這幾天所有人都跑來觀看賭神的風采,把賭場也擠滿了。」
「富豪廳如果撐不住,何生便要出手了…」
突然,賭場內傳出巨大的驚嘆聲,是數千人一起組成的驚嘆。及後,是出奇的靜默,一種反常的靜默。
尖銳刺耳的鳴叫,一輛救護車戛然而至,眾人不其然讓開一條通道,讓幾名救護員可以跑進賭場去。
兩分鐘後,他們抬著一名昏迷的人出來,這人的臉很瘦,而且白得近乎透明,可以看見沒有血色的血管,瘦得連合上的嘴吧也隱約看見牙齒的輪廓,似乎瘦得只剩下薄薄的一層皮。對圍觀的人來說,他們怎樣也猜不到這個昏迷的人就是早前報章所刊登的賭神,只有一個人例外…
徐法師在人群中輕聲說:「我們又見面了。」他回頭向身後一名手拿著小棺材的中年男人耳邊說:「這是一隻超級惡賭鬼。」
中年男人禁不住流露出興奮的神色,徐師傅繼續說:「他贏了數以億計的錢,可惜還未享受過便死了,怨念一定無比強大。來,我們先回道堂去。」徐法師臉上閃過一抹陰深的笑容,旁邊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包括拿著小棺材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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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日報。八月二十三日。農曆七月十五日16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AzDf3FxL
昨日晚上十時三十分,近一年縱橫澳門各賭場的傳奇人物 — 賭神朱家強因為疲勞過度,於葡京賭場突然瘁死,經法醫初步檢驗死於自然,朱家強從賭場所贏取的數億現金卻神秘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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