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寒風吹打,石靈佇立於血流成河的雪原中央,無動於衷地旁觀一名黑衣青年穿梭於刀光劍影中,以一已之力抵抗千人軍隊。
「啊,是大雁族群,旅途要順利唷。」
越打越激烈的戰況彷彿與自己毫不相干,無事可做、也無法自行走動的石靈對天空結隊飛行的大雁揚手,雲霧間透射而出的陽光灑落在身體表層,感覺溫暖而舒服,想睡覺的慾望逐漸佔據她的理智。
瞧瞧淹沒於人海之中的黑衣青年,儘管他被圍毆的鼻青臉腫傷痕累累,依舊奮力搏鬥。
「這不是打上癮了嗎?」石靈實在是拿這頭龍的好鬥脾性沒轍。「恐怕不把那些追兵擊倒,他是不肯罷休的,得想個人畜無害的好辦法……」
石靈乃是大地的化為人形的分身,從頭至腳連接大地根源,那怕是走動一小步,都能釋放能量引發地質變動。一股睡意襲來,她揉揉泛淚的眼睛,心裡尋思如何妥善處理掉這些追兵,遼闊雪原放眼望去,恰巧望見丘陵峰頂的積雪,忽然靈光閃現,提腳一跺,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棲息於林木的鳥類群飛逃散。
瞬息之間,天地變色,雷聲轟鳴,岩層斷裂爆炸,慘叫接連不斷猶如煉獄。
「──石靈!」黑衣青年的怒吼貫穿雷鳴,挾著碎石破冰之勢,朝肇事的元兇直撲而來。
石靈睏倦的闔上眼皮,仰面向後躺倒之前,依稀看見大量雪塊從高空崩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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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以往,石靈一回神,發覺身在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腳下的土地產生排斥感,無法連結,立即意識到此地並非原本所屬的世界。
眼前一只龐然大物,它費力地喘息,奮力地運作。
石靈凝視著奄奄一息的它,沉默以對。
『祈求的,就得著;尋找的,就尋見;叩門的,就給他開門。』
一段不屬於石靈理解的語句浮現於腦海,歪著腦袋思索,可惜散之不去的抑鬱之氣擾亂她的思緒,仍舊不得其解。
「阿墨,你在嗎?」
隨口叫喚一聲,得不到當作代步工具的黑衣青年回應。無意中瞥見地面上盡是高空落地摔死的零碎枯骨,踢開腳踩著的屍骸,一隻枯手忽地勾住她的腳踝。
她仰頭看向天空試著尋找出路,僅僅找到一顆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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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靈?我們在哪?」
一雙手爪緊緊抓住石靈肩膀搖晃,她睜開眼,黑色皮衣包覆的健壯身材映入眼中,視線往上移,比自己高出一顆頭有餘的青年果真近在眼前,當下高興地抱住他。
「喂喂做什麼啊妳?」墨逍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訝到。
「少了阿墨,差很多呀。」石靈心裡生出的孤寂感立刻消散盡淨,原來並非只有自己單獨降臨這個宛如夢境的奇異之地,況且有代步工具在身邊方便太多了。
「離我遠點,等等……我似乎遺漏了某種攸關生死的事情?」墨逍一雙龍眼睜的透亮,周圍顯然情境不對。「我背著妳降落平原時遭遇追兵埋伏,自告奮勇迎戰敵人,接著妳引發大地震,結果造成山體崩塌。」
「遭遇天災,實屬無奈,深感遺憾。」
「憑妳也敢講天災,等等……崩裂的冰塊和積雪明明砸到我身上,為何妳我好端端站著無事般?」
「不為何,你做夢吧。」
「夢?妳怎麼不說低溫垂死的迴光返照吧?」墨逍像是聽了個冷笑話,裂開的唇瓣隱約顯露尖銳鋸齒。「別人無所謂,錯在不該把我牽連,因為這場災禍,因為雪崩逃難不及被活埋了!」
多說多錯,石靈決定閉嘴,不確定的聳肩回應。
「可真好,都說石頭無情,我竟然斷氣前還有餘力夢到妳這顆石頭、陪著妳,看來我的心胸比我認定的還寬大。」
墨逍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不曉得何處頻頻發出蚊蚋般嗡嗡作響的噪音,震得他的耳膜發癢。
「話說回來,我們是被困於鋼鐵鑄造的牢籠內嗎?這些被透明布料蓋住,透出綠色螢光的鐵箱子又是做什麼用途?誰這麼異想天開做出透明布料,有遮與沒遮不都相同嗎?」
墨逍不過用手爪觸碰牆面,誰知表層大片龜裂,化為粉塵崩解,裸露出生鏽的鋼板。他一面沿著牆面走動,一面打量室內的怪異擺設,寬闊的空間堆放數具四四方方的金屬製容器和線圈,牆壁縫隙被封的緊密結實,找不到出入口的大門。
「怪夢。」墨逍揚起下巴瞧不起這些東西,語氣肯定的說:「我確信我自己不會夢到這種奇怪的場所。」
石靈看著這條龍的脾氣毛毛躁躁,就知道他在戰場鬥毆的激烈情緒尚未平復。
「你安分等著,讓我來了解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石靈心裡存有其他心思,那時的龐然大物,是未曾遇過除了自身之外具有靈性的礦物。它彷彿向著誰祈求,與它相遇絕非偶然如此簡單。
石靈原地就坐,呈大字平躺地板,砂石水泥像是對待陌生人般冷漠。她釋放一部分元靈融入支撐建築物的鋼筋鐵骨,順著上下脈絡迅速探索。1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68WJncu8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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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層有如被鑽了一個孔洞,螺旋狀階梯垂直深入地心,以此為圓心,一層一層像似螞蟻窩的圓柱體建築物內部,住著許許多多生物。石靈向下探索,繞過電線穿越濾水網,她看見農夫舉起鋤頭翻土,雞群散佈旱田啄食,鴨子在池塘戲水,工人將剩餘肉塊蔬菜丟入機械壓縮成塊狀保存,每一樓層皆是不一樣的機能運作。
持續下潛至地洞底端,光亮無法抵達之處,有個鋼鐵精煉製成的巨大籠子。石靈停駐於鐵籠冰冷的外殼,能感受到內部封印的龐然大物已經沒了氣息,化為了普通的鐵塊。
「好不容易遇見同類,卻無緣相識,我還想再多說說話呢。」
黑暗中一顆微弱光芒吸引她的注意,她看向地上放著十字形金屬塊以及一朵乾萎的花,看樣子不久前有誰來過此處,並留下這些東西。
向上往地表探索,中空螺旋岩壁上鑲嵌著數以萬計散發熱度的光球,燒得岩壁赤紅火熱,房間裡的機械裝置盡是些從未見過,塞滿複雜的金屬線。沿著水管線路攀爬,終點是一個洞穴,隆隆作響的機械拼命抽取岩層空隙中稀少的水分,無人打理的造景植物盡數枯死。再繼續向上,一條狹長通道貫穿地殼,穿越那一道又一道的閘門,當越過最後一關閘口,瞬間青草芳香撲鼻,令精神為之抖擻。
石靈憑依於一塊岩石,平躺仰望如墨色深沉的天空,明月高掛,星斗散滿夜幕。逐水草而居的鹿群依偎休眠,不動聲色的蜥蜴忽地伸長舌頭捕捉昆蟲,五隻小飛鼠結伴覓食,展開足肢翼膜滑行於樹與樹枝之間,當中一隻不慎失足掉在石靈的額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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