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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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在懸崖邊,我坐在賽莉娜的身上,雙手正使勁的掐著她的脖子,她表情難受,都冒出青筋了。
這著實嚇壞我了,立刻鬆開手退後,看著自己的雙手,不敢置信怎麼會對賽莉娜做出這種事情,而且剛剛我明明還在救她,怎麼一瞬間所有記憶都斷掉,然後變成這樣了?
我把賽莉娜救起來後掐著她嗎?不可能!自己完全沒有行為上的記憶,還是說我從頭到尾都在做這種事情?
剛剛掐著賽莉娜的雙手,那充滿殺意的餘溫仍在,但怎麼想都不可能啊,我怎麼會斷片的這麼嚴重?難道這些都是在別人內心裡受創的後遺症?
賽莉娜不停咳嗽,她剛剛被我掐著一定很痛苦吧?賽莉娜起身後,對著我說:「你還想再殺了我一次嗎?」
「為、為什麼這麼說?而且剛剛我真的一點意識都沒有,我真的不是故意-」
還未等我說完,賽莉娜便說:「你一直都很想殺了我,我知道我自己該做什麼。」
賽莉娜語畢,頭也不回的朝懸崖邊一跳,消失在我的視線裡了。
整個人變得昏昏沉沉,我還在沉浸在剛剛賽莉娜的番話,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將要做什麼。
在賽莉娜往下跳之後,我整個人像被打了麻藥一樣,腦中遲鈍的無法思考,身體忽地洩了氣,頭有些暈眩,呼吸變得急促。接著慢慢起身,走到懸崖邊向下看,高度視野將賽莉娜的軀體整整縮小了好幾倍,她死在一塊巨型礁石上,身體下方的潑墨狀血液正被打上岩石的海水沖刷,那個畫面使我的頭痛更加劇烈,影像揮之不去。
愛人在眼前自殺,自己卻異常冷靜,除了生理上無法控制的反應之外,心裡沒有太大的感覺。我是感到難過的,卻又沒這麼難過,好像這一幕以前發生過一樣,異常的情緒反應讓我思考著賽莉娜剛剛說的……我曾經殺了她?
警笛聲從遠至近,絡繹不絕,接著後頭一大群吵雜聲,我完全聽不進在說些什麼,轉頭後看見,一群警察正向我靠過來。
摸了摸我的帽子……對,我最喜歡的帽子已經比賽莉娜還要早離去,什麼都離開我了,為何要讓我成為最孤獨的那個人……
前排的警察築成一道牆,正舉槍瞄準我,自己犯了什麼錯嗎?喔對,我是通緝犯,但他們又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計程車司機報警?那也只會來一般的員警而已,這些人看起來就有預謀要抓我,為何形跡會敗露?
仍在暈眩的我,眼前的畫面變得有些模糊,我沒有近視,但這樣的感覺應該就跟近視差不多。
警察之中走出一個穿著西裝,體態高挑且均勻,梳著油頭的男子。男子開口說:「抓到你了吧,你這個殺人魔,現在以殺害櫻桃、傑森的罪名逮捕你,你可以-」
聽不清楚,我開始聽不清楚在講什麼,連聲音都變得很模糊,那種類似遊走在夢之間的感覺,在感官清晰的情況下若有似無的令人煩躁且難受。
但卻有一個人特別清楚,他就站在警察之中,在一片模糊的人群間異常顯著。
那是……道格拉斯,想不到不論何時,他都不打算放過我。道格拉斯面無表情,冷眼看著接下來的下場會如何,我想在他出現這麼多次之後,自己也不會在意他是幻覺還是幽靈了。
心裡的憤怒,正因為道格拉斯的出現而慢慢被點燃,現在正是好機會,告訴大家他的存在,這樣對我絕對是有利的。
接著手指著道格拉斯的方向,我說:「道格拉斯!他在那裡!」
部分警察轉頭看向我指著的方位,卻什麼都沒有看到,此時我心急了,不斷用食指猛比著原先的方向,然後提高音量大聲說:「就在那裡啊!你們沒看見嗎?」
道格拉斯絕對是存在的,我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麼鬼方法,幻覺也好,靈魂出竅也好,總之不只我有看到、接觸過他,布朗警官、傑森和賽莉娜也有接觸過。
可是,他們都死了,現在已經沒有人可以證實我所說的。
站出來的那位男子,動作敏捷的掏出手槍,警告我:「不要再動了!我現在有權力直接射殺你!」
「不是啊,道格拉斯就站在那裡,你們都沒看到嗎?」我不斷朝道格拉斯靠近,試圖要證明他就站在人群裡。
「停止!我真的會扣板機!」
「在那裡!他真的站在那裡!」正當我前進一步,立刻一聲槍響,隨即我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回神時側頭一看,才看到肩膀上正在冒煙的傷口。
我中槍了?一開始還沒有知覺,直到倒地後,有一股很熱的感覺,像是煮沸的水灌進你的傷口裡產生灼熱,且整隻手都麻了,像是和身體分離了。
一股昏厥的感覺襲來,躺在地上的我只能看著四周,視線不再向剛剛這麼模糊,反而變得清楚。周遭的聲音像是被隔開,反而自己的心跳聲異常清晰,不知道他們在嚷嚷著什麼,一堆人看似很慌張,圍在自己身邊。
喂,道格拉斯在那邊啊,你們究竟看到了沒啊?有聽到我的聲音嗎?喂,喂。
然後,我終於看清楚那個油頭男的面貌,他……他長的跟我一模一樣,不對,我怎麼站在自己面前?那我到底是誰?
眼皮越來越重,彷彿有人正在抬著我,漂浮在空中的感覺異常舒服,身體像是沒有重量似的,這樣的瞬間希望可以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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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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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痛苦全都消失,我身處死去的世界嗎?雖然閉著眼卻能感覺到眼前一片白。周遭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即便是心跳聲也聽不見了,這樣安靜的世界裡,要我寫多少病人的報告都沒有問題。
但是很快地,意識到自己被放置在地上,感覺瞬間變的冰冷,剛剛失去的所有知覺全部恢復了。
像是被打擾了一覺,冷冰冰的地面觸感逼的我從另一個世界裡回來,努力睜開雙眼,什麼都沒看到,眼前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在起身後,換了一個角度,才看見外頭窗戶透進的一絲絲光線。我與灑在地上的光之間有道厚重的鐵欄杆,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潮溼的牢房裡。
完全不知什麼時候被關進來的,應該是昏迷這段時間吧,起身走向鐵欄杆,身體變的好沈重,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一樣。雙手抓著欄杆的同時,忽地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好像……前不久才站在外面一樣。
黑漆漆的牢房,只有靠近鐵欄杆的地方有些許光線,檢查自己的手臂,已經被包扎過了,然後身上也不知什麼時候,換上了一件破爛的囚衣,不禁令我思考著,究竟時間過了多久?
此時,黑暗的角落裡傳來不規則的呼吸聲,那個頻率讓人聽的有些心裡發毛,隨即我大聲問:「誰?」
呼吸聲此起彼落,覺得整個空間都是那種詭異的聲音,而且還有一股很濃的腐肉味……等等,這個味道不就是……
「道格拉斯?」感到疑惑的同時,角落裡緩緩亮起了一道像是小夜燈的白色燈光,亮光處有個人影站在那裡,仔細一看,是道格拉斯沒錯!
我非常訝異,自己竟跟道格拉斯關在一起,那這樣代表此刻身處的地方,是希望監獄沒有錯。
像是蠟燭燃燒的火苗白光,如影隨形的飄盪著,映射出道格拉斯的身影,看上去有些龐大,若排除之前遭遇的那些幻覺,此刻真真實實的近距離接觸是比以往都還具有壓迫感。
不過經過這麼多風霜,我的想法是,自己還能失去什麼?還能有什麼退路?光是這麼思考,便覺得面對道格拉斯這種恐怖的殺人魔,心中的恐懼也蕩然無存。
能夠來到這裡,不就是得到了解決所有事情和答案的寶貴機會嗎?即使是被道格拉斯殺掉也沒關係,現在的我渴望真相比活下去更加重要。
「你知道嗎?現在我的手還在發抖著,尤其是像這樣跟你處在同一個空間裡,那種隨時會被撕裂的預感,冷不防在腦海裡閃逝。」抓住自己的右手,明顯地感覺到正在顫抖,越是抓緊就越意識到連身體都在發抖。我接著說:「可是矛盾的是……即便生命感到威脅,我也不打算選擇退縮,因為自己根本沒有本錢再感到恐懼。」
道格拉斯不發一語,他空洞的眼神宛若死神般盯著將死之人一樣,隨時都有可能奪走性命。接著道格拉斯朝我走來,自己的本能想要後退,但卻又強迫自己面對他。已經夠了……這一切我已經受夠了,因為道格拉斯的關係,讓自己的人生整個變調,生活、好友、愛人,什麼都沒了,只留下苟延殘喘的我又有什麼用。這絕對是最後,不能再逃避了。
比想像中還要巨大,道格拉斯的體型、身高著實多了我一顆半的頭,身材也十分壯碩,跟之前看到的有很大的不同。腦中一直在想的是,也許他不斷用那些幻覺來吸收恐懼,才使得自己變的更加巨大,但這種無稽之談簡直連我自己都覺得可笑。
心情變的平穩許多,這樣如同電影、小說的情節,都能在感到脅迫的時刻幻想,可能豁出去的決心已超乎預期了。
道格拉斯先是貼臉緊盯著我看,那樣的感覺十分不舒服,自己可以感受到那些被當作獵物的生命其心情是怎麼一回事。腐肉味非常顯著,整個周遭的氣味都被覆蓋,甚至一聞到味道,就有股意識穿透腦中;肢解人體的過程、血肉模糊的殺人現場、被害者的撕心裂肺的求饒尖叫……全都伴隨著腐肉味出現。
非常的不舒服,甚至有些嘔吐感,此刻的自己全身冒著冷汗,道格拉斯帶給我的死亡氣息異常驚人,那種負面情緒十分具體,忽然想到卡琳夫人說的「感染」,這種接觸是不是也是其中之一的方式?
接著,道格拉斯抓著我的右手,冰冷如死人般的溫度穿刺著自己的神經,在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他忽然一個使勁,聽到「喀」一聲的同時,痛楚也從手指末梢傳遞而來,兩根手指被他硬生生折斷!
我叫了一聲,下意識往一旁退去,明顯感覺到食指與中指那邊的關節處正在流失力量,且像平常那樣使力會非常劇痛。痛覺使我跪地,呼吸瞬間凌亂且急促,扶著自己的右手,大罵:「王八蛋……」
情緒瞬間爆發,接著失控大叫:「你他媽何不直接殺了我!那些被你殺死的人你都是這樣折磨他們的嗎?你這該死的雜碎!再來啊!我這條命跟你拚到底了!」
豈知一起身,手指感到有些異狀,剛剛的痛瞬間消退,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食指和中指又恢復正常了。舉起手動了兩下,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一點事情都沒有。
自己被此景嚇到,難不成剛剛的也是幻覺?道格拉斯擁有讓人產生幻覺的能力?我問:「現在這個,跟你之前出現在我面前的能力是一樣的嗎?你是怎麼辦到的?」
道格拉斯不發一語,他慢慢退往黑暗的角落,身上的白光隨即消失,直至他的臉埋沒在黑暗裡。面對著一片漆黑,我不斷出聲大叫:「喂,說話啊!你這樣到底什麼意思?既不殺了我,又展現這樣的能力給我看,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直接給我一個答案!為這一切畫下句點!快點!」
自己像是吵著吃糖的小孩,不停叫囂著,我知道這裡頭充滿怨恨及不服氣,埋怨自己無能為力去救被道格拉斯殺死的人,就連好不容易重獲新生的賽莉娜……也無法拯救她,她不該帶著那些悲慘的記憶重生,更不該再次走上絕路。
這種種的一切,一想到便黯然掉淚。我沒有能力阻止悲劇的發生,還如同被關在籠子裡遭受玩弄,自以為是的能夠解決那封匿名信的委託,結果最後連自己都無法拯救……
「有人給我一封匿名信……委託人希望我能夠救你……你可曾想過,這世上還有人關心著你,還有人愛著你……」難受的情緒湧現,胸口漲的很不舒服,這也間接緩和了剛剛的暴躁,接著說:「即使你如同惡魔般殘暴,但仍有一個人沒有放棄你,我忽然覺得好羨慕……」
就在我意志消沉時,另一邊的角落有個小小的光點,正慢慢擴散,接著打亮了一半的牢房,像是在看一齣舞台劇,那裡的環境是不同的時空,有桌子和椅子。小孩正坐在位子上,由於是背對著我所以看不到他的臉,直到一個聲音叫他後,才知道是白亞。
白亞看上去年紀小了一些,這是哪時候的事情?還是又是道格拉斯給我的幻覺?抱持著疑惑,注視眼前如劇場般的演出。隨後白亞起身,站著不動。
同時間,在白亞的周圍,一堆聲音環繞;男人與女人的叫喊求饒聲、卡琳夫人不斷叫唆他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以及灌輸負面的訊息、其他小孩的哭聲等等,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從一些對話裡面聽的出來是發生在孤兒院裡的事情,若與之前那些幻覺連接的話,當時白亞還在孤兒院。
接著,吵雜的聲音停止,一動也不動的白亞忽地又有了生命,他往左側前進,背景瞬間從室內轉換成室外,變化非常快。接著一個戴著帽子的中年男子牽著他的手,卡琳夫人在後頭,說:「白亞,要乖喔,偶爾再回來看看院長和其它小朋友。」
白亞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他甚至連再見都沒有說一聲,只是被中年男子如同魁儡般牽著走。
突然耳邊響起卡琳夫人的聲音:「那個男人的喜好很特殊,總之不會是一般人那樣的無趣,白亞被他收養,絕對能維持著人類該有的樣貌,將來可能還會成大事喔,呵呵……」
卡琳夫人心懷不軌的念頭形成聲音出現,又或是這是白亞實際所聽到的聲音?
那個收養白亞的男人,在之前某個夢裡我早已見過,而且頭上戴的那頂帽子……不敢相信,那是我的帽子。為此感到匪夷所思的時候,白亞來到了一個佔地很大的花園,裡頭綻放著五顏六色、各種各樣的花,要說美麗也不是,因為實在太雜了。
遠方佇立著一棟如城堡的建築物,台階處站著一個男人,就是收養白亞的中年男子,他溫柔叫著正在花園裡玩耍的白亞。此刻我見到的白亞……正滿身鮮血、手裡拿著一塊石頭,冷眼看著腳邊已成屍體的小貓。
小貓的頭骨、肉塊及血液混雜一起,血肉模糊的已看不出原來的面貌。面對這噁心的一幕,白亞不以為意,他放下手中的石頭,順勢在褲子上擦拭手中的鮮血,慢慢走出花園。
慘忍的行徑不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該有的,他失去了在那樣的年紀擁有的笑容及天真個性,不禁覺得惋惜,若是有個人可以真正教育他、導正他的話,就不會有所謂的「感染」這種東西。
沒有人是天生邪惡的,我始終這麼認為。
來到養父身邊,他看著白亞身上的鮮血,只是笑了笑當作平常事,顯然這樣的事情時常發生,且對他來說非常驕傲。
隨即養父將帽子戴在白亞頭上,慈祥地說:「走吧,你母親在等你。」
白亞摸著帽沿,表情顯得有些喜悅,養父看著他,問:「你喜歡這帽子嗎?」
只見白亞低下頭,輕輕的點頭回應,惹的養父開心大笑:「那這頂帽子以後就歸你了。」
個性和藹可親的養父,似乎溫暖著白亞,他們倆個手牽手走進房子裡,那背影像極了真正的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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