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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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通過監獄大門之後,我將帽子壓的更低,盡量以帽緣為遮蔽物,偷偷觀察四周。映入眼簾的是被鐵絲網包圍的大操場,裡頭有一群穿著囚服的犯人,悠閒的四處走動和運動,這應該是所謂的放風吧?還滿像大學裡中央操場,學生懶洋洋上課的模樣。印象中每間監獄的放風型態似乎不大相同,有的是讓你在能夠看見些微陽光的小空間裡,七、八個人為一個單位,在裡面不知要幹嘛只能打屁聊天,不懂這樣的意義為何。
位於西洲的一座名為「希望」的監獄,占地約三萬平方公尺,周遭盡是荒涼的枯草地,背山環繞、人煙稀少,離最近的公路步行約半小時,宛若沙漠中的孤島,監獄的名字頓時有種嘲諷的意味。
監獄收容一千三百個犯人左右,絕大部分都不是重刑犯,有的或許只是偷個麵包就被關進來的也說不一定。
可是別以為這所監獄有這麼平凡,位在西南角的地方,有一個小型建築物,裡頭關的就是一些重罪的犯人。
但又只有一個人,是被獨立出來且關在陰暗的地下室,就是我今天要來見的人-道格拉斯。
泥土地延伸好幾條路,隨著警衛的帶領下,終於來到西南角那擁有詭譎氛圍的建築物。
一棟白色宛若城堡的建築物,被厚重的圍牆束縛,象徵綑綁自由。門口擋路的巨漢將我們攔下,帶我的警衛向他說明來意後,只見他先是冷眼看我一眼,隨後譏笑幾聲,才揮手示意我們速速進去。
帶著稍稍感到被不友善對待的心情,走進老舊鐵門,一踏進裡頭立刻有一股濃厚的臭酸味撲鼻而來,不只難聞還有些噁心反胃。
房子裡面有點殘破不堪,天花板的燈忽滅忽亮,空蕩蕩的長廊不時迴盪奇怪的聲音,一旁大廳開著的電視聲十分吵雜,螢幕顯示出的色澤詭異,壞了都沒人理。我們沒看到櫃檯的值班人員,警衛攤攤手露出討厭的微笑後,便帶我朝左邊走。
皮鞋發出的青脆聲在此刻特別響亮,越走進深處越有種不舒服的氣息,我感到似乎有幻覺出現,在轉角處站著一個圍著血紅色圍兜、拿著獵刀的殺人魔出現。搖搖頭後,我還活著,應該是這裡的燈光太暗,頓時被稍稍催眠了。
沒多久,到達一樓最深處的獄警室,房間昏暗的光線令人感到不安,總覺得那些被黑暗壟罩的角落,隱藏許多骯髒的老鼠及蜘蛛。房間十分冰冷,跟外面的溫度相差甚遠,裡頭有兩位獄警,他們同時看著我,並露出不自然的笑容。
接著有意沒意的檢查我帶來的一些資料,像是會客手續什麼的老早就辦好了,所以流程會比較快,但一般來說普通會客並不會讓人有機會走到這裡,而是在看起來正常許多且還有五十吋大螢幕的會客室裡。對於隻身前來的我,警衛頓時有些好奇。
「來這做什麼?」翻閱申請的資料,一臉癡肥的警衛,操著怪異口音,不屑問道。沒幾秒後說:「又一個來看那個變態,你們是親人啊?」
我不懂癡肥警衛說的話,只是一頭霧水的看著他,他也不打算向我說明,便叫坐在旁邊看雜誌的鬍渣警衛領進身後的小門。跟帶我來的人道謝後,隨鬍渣男進門。
推開小門的尖銳聲異常嚇人,感覺從未上過油似的,與指甲磨黑板有過之而無不及。窄窄的通道,連接的只有上下樓梯,我們朝地下室前去,漫長的向下階梯,鬍渣男不斷自言自語。
「趕快判他死刑啦。」
「你應該知道他作了什麼事情吧?像他那樣的人,死了最好。」
「呸!有他在這裡,連女人操起來都是乾的!」
「說到女人……最近有一個常來看他的女人,長的還不賴。」
「叫什麼……叫什麼……操!忘了名字!等等去查一下訪客簿!」
不知道鬍渣男嘴裡說的是不是寫信給我的人?聽他說最近常來看道格拉斯,也許會遇的到也說不一定。
我並沒有回應鬍渣男任何一句話,他的談吐實在令人厭惡,而且越往下走,越備感壓力,根本無暇理會他。莫名的沉重在心裡,我雖故作鎮靜,卻沒人知道拿在手上的西裝外套底下,手不斷地發抖。
實在是太可怕了,並不是沒有這樣的感覺過,但我已經遺忘很久,以為不會再碰到。
到了最底層,沒有任何前進的通道,只有一扇生鏽的鐵門。鬍渣男露出輕蔑的態度,嘴角上揚道:「裡頭也有我們的人,如果嚇到閃尿的話記得通知一聲,呵呵……」
看著鬍渣男離去,我調整好帽子,吞了難以下嚥的唾液,儘管心跳指數爆錶,卻還是逼著自己前進。
反覆思考一整夜,自己因未知的謎團而徹夜難眠,我是那種會多想的人,在得不到答案後就會一股腦的去想辦法解決。一直到今天早晨,才真正下定決心來監獄一趟,不過這說久不久的顛簸路程讓我有點後悔就是了。
不來這裡一趟的話,那麼我永遠都不可能會有得到答案的一天。與其想破頭而死,也不要被誰殺死的都不知道,大概是這種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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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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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兩個獄警停止交談,只是冷眼的瞪著我。我想到這裡,應該也不用特別說明來見誰了吧?所以只對一下眼神,便持續前進。
我想像不到要用怎樣的言詞形容眼前的一切,每一處、每一個角落,即便是我踩著的地方,那強烈的恐懼感不斷侵蝕而來。
我走了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我走不下去,動不了,我的意識在走,但身體卻被石化了。
這是個毫無生命的地方,彷彿走在滿是屍體的亂葬崗,看到的是赤裸裸的可怕;幽暗的光線、腐爛的氣味、寂靜的孤獨,它們使你很難說服自己必須活下去,在這裡選擇死去或許是最愉快的事情。
這裡只有一條路可走,盡頭是死路,旁邊是空著的牢房,有的鐵欄杆斷裂十分嚴重,還有許多不知名的紅色液體散在地面,光是看著就有幻覺出現-一個滿身是鮮血的冰冷屍體正看著我。
快到盡頭時,我在一間被黑幕壟罩的牢房前停住,那裡特別的陰暗,看不到裡頭有什麼,卻感覺的到似乎有人慢慢吐氣著。「呼……哈……」這樣的聲音,非常細微且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突然,那吐氣聲停止了,似乎知道我的存在。雖然與獄警的距離也不過幾十公尺,但卻覺得周遭除了我和黑暗裡的人以外,再沒有任何人。
拿掉帽子,畢竟得有些禮貌,卻料想不到現場的可怕氣氛讓我整個人發抖,使之一個沒拿好,帽子掉到地面,我趕緊拿起,拍了拍髒汙後,鼓起勇氣說:「初次見面,你好,我叫克里斯,是一個心理醫生。」
牢房裡頭沒有人回應,但我知道他正在看著我,那樣的感覺很難受,像是被盯著的獵物,隨時會被殺了一樣。
不繼續說下去的話,一定會被恐懼吞沒,到時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麼也別想知道任何答案。接著說:「我直說了,一個禮拜前我收到一封信,寄信者不詳,只拜託我救救一個叫道格拉斯的人……也就是你。」
「還有……信的背後寫著:『不希望最後死的是你』……也就是我。」
還是沒有人回應,將帽子戴回,深呼吸一口氣,我又說了:「我不曉得信是誰寫的,可能是你的親人、認識的朋友委託的,但沒有任何酬勞……恕我沒辦法受理這個案子。而且,最大原因是這不是一件正常的案子,我本身治療的是在精神上出現錯誤但還沒犯錯的病人,你……對不起,我不想指名你是犯罪者,但很顯然地在這裡,事實就是如此。」
都不曉得自己哪來的勇氣可以這麼說,其實我很怕說完以後,道格拉斯會抓狂撞鐵欄杆,但結果並沒有如我所想,還是異常平靜。
先試探性的告訴他,我不受理這案子,看看會有什麼反應。結果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以道格拉斯不曉得有人委託我?還是他覺得根本無所謂?或是早就瘋了?任何疑問都沒有,反而讓我不知道如何下去。
「你這樣都不說話,讓我很困擾……排除剛剛那些官方說法,後來我仔細想想,理解出為何要刻意把那句話寫在信的背面,還刻意寫的不明顯。」拿出那封委託信,我說:「寫的人要讓我了解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隨意將信對折,接著說:「寫在背後,且這麼不明顯,如果我不當一回事,只覺得無聊透頂的話,那根本永遠都看不到那句話就丟了。相反的,如果在意的話,就有可能去想、去思考,或是找尋信裡的蛛絲馬跡,也許這是寫這封信的人,要告訴我的事情。」
我不禁笑了一下,說:「可笑的是,我本來要當作惡作劇處理掉,後來也是無意間看到背面的東西……不對,事後想想不對,即便我一開始覺得是惡作劇信丟掉垃圾桶裡,沒多久我也會去翻出來,不為什麼,寫信的人清楚知道我肯定不會放手不管,正如他想告訴我的:這件事跟我有關,且嚴重到致我於死命。」
拿出牛皮紙袋裡的資料,一張一張的攤在眼前,說:「這些都是媒體報導的資料,『曾經的愛,一夕之間變屍骨』、『房間裡到處都是屍塊,大腸小腸等器官散落各處』、『極致變態的殺人魔!警察趕到時他正用生殖器摩擦被割下的女性陰道!』,還有很多聳動的內容就不說了,我只想告訴你,對於做出這些可怕事情的人,心理醫生也愛莫能助,我不知道該如何幫你。」
停頓了幾秒,那氛圍異常冰冷,像是在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告解一樣,原本要說給對方聽的反倒變成說給自己聽似的。
「到底為何跟我有關連?我只想知道這個答案而已,你知道信是誰寫的嗎?還是誰有可能替你委託?」
一句話都沒有,一個回應都沒有,也許是這樣無聲無息讓人有些煩躁吧,隨即慢慢靠向鐵欄杆,想要看看究竟有沒有人在。
突然,一張臉從黑暗裡出現!瞬間貼緊著欄杆細縫,我著時嚇了一大跳。
看上去是一個有老人斑的男子,目測約五十幾歲,臉色慘白、禿頭、牙齒凌亂,眼珠緩慢的上下移動,嘴巴一張一合就像金魚般,看起來十分詭異。
我嚇的連呼吸都暫停,近距離看著眼前的殺人魔,不敢輕舉妄動。隨後他退回黑暗裡,又開始不尋常的呼吸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呼吸的,我心跳的很快,且滿頭大汗,剛剛那一瞬間,以為自己死定了,而且是死無全屍的那種感覺。
趕緊退到身後的牆壁,試圖冷靜下來,從沒想過死亡如此接近,這種事情根本想都沒想過。
「如果我不繼續調查的話,這種致人於死的感覺,鐵定會越來越真實。」
我已不管到底是誰寫的信,只知道此刻腦中一片混亂,唯有這個念頭,清楚的令我真正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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