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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認為人面怪是最可怕的生物,但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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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叵測的居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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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愣愣的呢喃,拉回了理智,看向戰場上的同伴奮勇殺敵,她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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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的加入大大的振奮了士氣,半人更加肆無忌憚的掠殺著反抗的人類,這是種族之戰,關係到存亡勝汰,蘭揮舞的每一下爪子都不再是僅為了復仇,更多的是為了自己所處的種族,他們追隨她,縱然她並不想被領導者的稱號限制出路,但也該對得起自己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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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似乎取得逆轉的契機時,鐘聲被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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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兩下。
所有人停頓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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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下、四下。
人類放下了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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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下、六下。
蘭喘著粗氣,原先看似想通的清澈眼瞳再度覆上混濁不清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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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投降的鐘聲,是人類世界約定成俗的儀式,純白的降旗被升高在王都的頂點,照理說不該趕盡殺絕,但,蘭並非人類,她不用遵守人類制定的規則,她告別人類,不再受人類自以為的規矩束縛,耳中傳來很久很久以前,傑奈稚嫩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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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永遠都是我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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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環顧放下武器,手無寸鐵舉起雙手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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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開殺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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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你們強大,你們卻能夠為所欲為,我要憐憫你們,那誰來憐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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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吼貫穿天際,蘭用飛快的速度穿梭在人群之中,她正在屠城,不論老弱婦孺,只要是人類,都在她的獵殺範圍,半感染者展開下一波攻擊,跟隨蘭的腳步衝散已然成為一盤散沙的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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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是人類挑起,沒理由在奪走了蘭的一切後,自知劣勢下結束,不用付出一切代價,總認為自己道歉認錯後對方就應該要原諒,簡直就像搧了別人一巴掌,再故做寬宏給予蜜糖般無恥,對於這樣的人類,蘭已經不想區分善惡,所謂善惡也只不過是所站角度不同,她累了,不想再輾轉於各種威脅,她想存活,想正大光明享受陽光,但現實一再的逼迫她為了生存而俯首忍氣吞聲,蘭要摧毀這一切,哪怕那會讓她無法再洗淨雙手上的冤魂,她也不願再多顧慮,因為她最珍視的東西,已經到了九泉之下,不再立足於她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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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還有需要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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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的雙臂看似胡亂揮舞著,卻精準劃過每一個街道旁的村民要害,蘭穿梭在大街小巷中,沒有多加留意躲避進房子的人類,她知道同樣充滿憤恨的不只她一個,自會有人搗毀房屋,將殘存餘黨斬草除根,她只想多拖幾個人墊背,在高強度全開放潛能下,她支撐不過幾小時,很快會因為生理機能負荷不了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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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停止不在蘭的考慮範圍,她的視野已經漸漸變灰暗,黑色的霧點示警她該停下動作解除半人型態,瑪卡蓮娜等人已經追不上她,想阻止她也是徒勞無功,攻擊的對象也已經從人類轉變為在她眼前的所有生靈,包括半感染者,只要擋在蘭面前的物品、生物,都會被擊碎或斬殺,漸趨魔化的蘭以經控制不了自己,就像列車出軌般偏移行進軌道,撞碎所有阻隔物,最終被山壁遏止去路,蘭在視線完全被漆黑支配之前,一頭栽進了一堵牆,正確來說,是一個厚實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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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蘭…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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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沉重的撞擊讓伊格斯喘不過氣,沙啞的聲線柔聲叫喚著比起半感染者更像人面怪的蘭,她張大口腔吸食空氣,唾液混雜各式血跡垂掛在尖牙附近,拱起的背部跟隨呼吸上下起伏,有力的手爪連帶微微開闔著,威脅性極強的利爪尖端因為血肉的磨蝕有些鈍化,尾巴因為受到阻攔而不耐煩的拍打著地面,揚起些微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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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醒醒…咳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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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斯再度嘗試溝通,卻被蘭扼住喉頭舉起,她對於伊格斯從天而降擋住她的復仇非常不悅,手中的力道漸漸加大,半人型態的伊格斯也猙獰的踢著騰空的腳,無法抗拒蘭暴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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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醒…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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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由艱難伸起的指尖碰觸到蘭的臉部肌膚,有一瞬間蘭睜大了眼睛鬆懈,馬銀旭抓準這個時機撲上前,將蘭撂倒在地,舉起的拳頭正要掄下,卻被蘭單手抓住,反向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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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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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瓦礫堆中的馬銀旭被摩恩及時穩住,暫時沒事,被瑟琪攙扶起身,伊格斯再度接近蘭,很慢很慢,就像我們在接近不親人的小野貓一般,微微蹲低身子,雙手緩速舉起表明沒有敵意,一吋吋地靠近,直到手部距離蘭的頭頂約一公分左右,伊格斯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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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伊格斯不敢貿然作出舉動,蘭很有可能逃跑,也很有可能再次爆發攻擊,不論哪條路她都只有死路一條,過度使用半感染者的能力已經讓她的身體不堪負荷,隨時可能超越臨界點而斃命,伊格斯想在那之前穩定住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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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淚珠滑過相距一公分的鴻溝,很燙,蘭覺得臉上的液體像是在灼燒自己的臉龐,越來越多滾燙的水氣滑落地面,伊格斯及時遏止的中斷時間讓蘭的人性漸漸累積,找回了一點冷靜的情緒,但危機還沒解除,只要在她沒解除半人狀態,事情就可能有轉機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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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d all I gave you is gone. Tumbled like it was stone…」
(而我給你的一切都以消逝,就像重重摔落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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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美的旋律從伊格斯口中譜出,在這個情形之下更像是懇求回應,迴盪在安靜的帝國,刺激著蘭,尾調的拉長在呼喚著蘭跟上,這是她所熟悉的曲調,只是如今唱的人不同,聽者亦並非先前的傑奈,尾調消失的空間很寂靜,沒有人出聲回應,瑟琪摀著嘴,眼淚流了下來,不想接受蘭無法轉變回來的事實,瑪卡蓮娜也咬著牙抓著摩恩,她不敢上前確認,而伊格斯含著淚深呼吸,準備將僅距離一公分的手放下,不只眼睛瞳孔不再收張,蘭已經連呼吸頻率都聽不見,他還是失敗了,沒能在極限到達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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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car I can't reverse. When the more it heals the worse it hurts. 』
(這道傷疤我無法讓它痊癒,當它越恢復,傷痛就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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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美的旋律被接上,簡單的詞語飄揚在安靜的空間,很微弱,但因為四周的寧靜,顯得很明確,蘭主動消除鴻溝,頭頂蹭上伊格斯布滿繭的粗糙手掌,很輕微,但伊格斯卻破涕為笑,不再小心翼翼的試探,而是大力抱緊蘭,將淚水混雜鼻涕抹在她的肩頭,又哭又笑的親吻著她,她的形態已經漸漸解除,回歸成人類的態樣,癱軟在伊格斯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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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格斯…我想睡覺。』
「沒問題,什麼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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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弱的要求傳在伊格斯耳中都是鼓舞,他不想追究蘭為什麼及時煞停,趕在極限到達以前解除型態,也不想多問究竟是哪一步成功喚醒蘭的意識,他只想帶著她好好休息,好好整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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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之中,陽光透露出一束細微的光芒,照耀在石塊裂縫中的雜草幼苗上,嫩綠舒展,擁抱豔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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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垣殘壁漸漸恢復原貌,折斷橫倒在路邊的樹也重新長出綠蔭,少數殘存的人類在服用了人面怪的血液後正式成為半感染者的一員,但也有堅持保有人類軀體的派系,蘭在馬銀旭勸說下選擇放任,但對於想重蹈覆轍的殘兵,也會毫不猶豫地除去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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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看似在轉好的路上行進著,有了鄧偉輝先前的貢獻,永生花的提煉裝置給予這個帝國免受人面怪侵擾的本錢,在混亂動盪的前期經歷過後,已經穩定幾個月,這個半感染者的帝國吸引了更多的半人加入,雖然偶爾也有人類進駐,不過蘭控制在很微妙的平衡數量,半人有絕對的壓制優勢,人類也不至於感到懼怕,雙方都能安心生活著。雖然被推崇上位,但蘭沒有挑明要接下領導者的位置,因為局勢大致穩妥,總歸還未重建完成,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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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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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語花香的空間,潺潺流水規律的沖刷著刻意擺設的石子,奼紫嫣紅的植栽被隨興的種植在翠綠的地衣上,散發出自然的芬香,其中散落著暗藍色的小巧花朵,是從先前營寨旁,思念瓊的河邊架接過來。這裡是墓園,蘭細心照料的園地,安眠著以前到現在所有逝去的同伴,穩定下來後蘭堅持要接祂們來此,這也是她平常無所事事時會待上一整天的地方,對此伊格斯很清楚應該在何處找到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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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我不適合擔任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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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擺弄了正在整理的花,抖落一室馨香,這幾天的覲見她並不想接待,總是囔囔著需要一位精明的首領,而蘭正好適合,她有足夠的凝聚力,也夠強大,處事理性等,但蘭不想聽,她認為還不是時候,自然會有人來承擔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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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不是這件事。」
「是請託。」
「有人看見騰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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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手中的花束不小心修剪錯了方向,應聲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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