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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死人了......』今天是禮拜五,路花得再撐上一整天的課才能放假,從門口走到教室,短短幾十公尺,對路花來說就像在跑馬拉松一樣的漫長且無止境,今天如此熱鬧的原因,便是路花的外流影片,她被謠傳和自己班上的男同學發生性行為,且該名同學錄下這段影片並散布到社群媒體上,留言可想而知,路花被冠上狐狸精的稱號,當事人的女朋友也出面作證,說自己的男友是被威脅和暴力之下屈服的,一大清早,這也許是所有高中生受教育以來最有朝氣的一次早自習。
「喲!不用向我行禮了,快坐好吧!」路花自我解嘲道,因為一抵達班上,所有圍觀同學簇擁上前,兩側人馬一字排開,像極了什麼年度頒獎典禮。 「西音路花,這下有得妳解釋了。」該名女學生叫做胡麗,是當事人的女友,手機上持續撥放著路花的外流影片,她的男友挺直胸背繞到路花背後說道:「仔細看,那是剛剛新架的錄影機。」男生叫做宥喆,他指了指後門上方,並再路花耳邊耳語道:「現在是直播,小心點說話......」 「快承認吧!說妳對我做了什麼?」宥喆再大聲補了一句,好讓錄影機能確實接收他的聲音,路花環視了周遭,大部分的同學都用著一種「還不快道歉」的眼神看著她,而路花看向了里見希,里見希是班上的學藝股長,也是路花唯一的朋友,但打從路花進到教室,里見希自始至終沒有幫路花說過任何一句話,甚至連出手制止這場鬧劇的勇氣都沒有,路花心知肚明:『妳啊...還是不夠勇敢,但這也沒辦法怪妳,因為這裡沒有人是勇敢的,我很清楚......』路花對她笑了笑,要她別擔心。
她轉身對著胡麗說道:「是喔!都是我做的,影片裡面的人是我。」一旁的同學起鬨著:「觀看人數破六百了。」路花的承認正中宥喆下懷,胡麗也相當滿意她的證詞,不過路花卻突然皺起眉頭:「但是…說老實話,我真的挺失望的。」路花背過身去面向宥喆:「身材乾乾、床技普普、尺寸也不盡理想。」 「不會吧?胡麗,為了讓她丟臉,連自己的男友都要一起栽下去嗎?」一旁的同學問著,胡麗打了個冷顫,路花接續說道:「蛤?妳是現在才知道嗎?明明昨天影片就放在上面了。」
「喂...你真的跟她上床了嗎?」胡麗惡狠狠瞪向宥喆,宥喆一臉慌忙,連忙解釋:「她隨便說說的,這樣妳就信囉?」 「咦!好過分哪!昨天不是還玩得挺開心的嗎?你怎麼反悔了?」路花插話道,胡麗一個箭步拽住宥喆的衣領:「你說你要去拍合成影片的素材,我相信你才讓你一個人去的,結果你真的給我上了這個女人!」 「影片那個真的是素材,我沒有跟這個女人發生關係!妳給我清醒點!」宥喆一把掙開了胡麗的手,大夥往回看向路花,只見路花伸長手臂,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指向教室後門上方的錄影機說道:「你們是不是忘了還在直播,連合成都親口說出來了,幸虧你們感情沒那麼好,下次要搞陷害之前,先把演技磨練好吧!」路花一臉得瑟地繞過一群人,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途中經過里見希,立即恢復日常的笑容向她打招呼:「早安啊!希!」
明天就是畢業典禮,只要參加這半天的活動,撇開謝師宴不去,這樣就輕鬆了,路花心中持續冒出這類逃避的想法,一路走來也三年了,這種形式的畢業不代表學業上的成就,而是她抗拒現實的落幕。路花上午又被叫進導師辦公室,反正她也無心上課,逃離眾人的視線多少也得些好處,但沒想到老師劈頭就開罵:「妳怎麼會做這麼不檢點的事,妳現在還在在學期間欸!多少注意一下校譽好嗎?你們那直播有多少人在看啊!」直播的結尾的確還給了路花一定的清白,但無法徹頭徹尾理解的人仍在多數。 「國立臨城師範大學地理學系碩士畢業,任職臨城高中長達13年,不要把你沒有求證過的理論塞給我。」路花不屑說道,導師深知路花長期被霸凌,常常因為這種子虛烏有的事件被叫進導師室,但是現在路花也懶得再把整件事的原委重述一遍,她也就將就點被老師罵個痛快:「妳已經十八歲了,是準畢業生了,好歹保護一下自己,為自己的決定負責!啊妳為什麼不反抗?就直接跟他們說妳不喜歡這樣,勇敢拒絕他們,同樣的問題已經發生很多次了,我也提供妳很多人際輔導了,為什麼就是......」老師說到這就此打住,他脫下眼鏡擦拭,避免再說出更多傷人的話。路花小小聲埋怨了幾句:「別說笑了...被欺負的人站在這裡被罵個半死,真正幹壞事的那些人還坐在教室裡悠哉上課,多荒唐......」 「妳在碎念什麼?」 「哦!沒事,那我回去上課了呦!謝謝老師。」路花趕緊瞞混過去,快快溜出辦公室,如果繼續待下去,估計又要被灌輸什麼靜心理念了。 『好險我逃得快,我才不要再聽什麼人際靈修課,聽到我耳朵都快生出舍利子了......』
放學後,里見希問道:「要不要去吃冰,巷口阿婆那家?」里見希經過了一整天才終於跟路花說上第一句話,路花知道她的為難,同時也對這種為難感到不齒,但她仍爽快答應,那是一種出於人類基本教育塑造出的客套。拉開簡陋的拉門,店裡沒有任何客人,連燈都沒開,只是利用門窗接收正對面的夕陽。老闆娘是一位年事已高的婆婆,但挫起冰來速度不輸年輕人,兩碗黑糖冰很迅速地上桌了,婆婆再用驚人的緩慢離開桌邊,路花看了一眼老婆婆的背影,她的影子本該被夕陽拖得長遠,但卻細瘦得不成影子,而且顏色也淡得離奇。 「妳今天...一整天都還好嗎?」希開口談起外流一事,路花反射性地開口說沒事,雖然她很想大吐苦水,甚至多少嘲笑一下宥喆和胡麗二人撕破臉的事,但是路花不知覺間,在還沒聽完問題並且思考前,就會先將沒事脫口而出。 「我知道那是假的,我也知道那是合成的,我知道是因為......宥喆有來問我會不會合成跟編輯影片。」希嘗試讓自己說話別這麼畏縮,但這句話的確讓人反感到極致,希向路花道歉:「是我不夠勇敢,沒有幫妳講話......」而路花也聽夠了這樣子的道歉,她想要的不是任何人的道歉,面對權威當前,沒有人足夠勇敢,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行走,是笨蛋都能做對的選擇。 「沒差啦...反正我也羞辱他們夠多次了,禮尚往來,別太慌張。」路花不經意地回答,說清自己的想法需要耗費很多時間,彼此乾脆點舒心多了。
『婆婆撐不住了......也許吧,不是意外也不是疾病,是自然死亡,也許吧......』路花一直確信影子跟人體的關係是存續的,小時候的路花每年寒暑假都會被送去郊外的爺爺奶奶家,看見烈日下耕田的爺爺沒半點影子,在水田中也立不出倒影,雖然沒什麼把握能理出個什麼頭緒,但當天晚上爺爺在晚餐前洗了個熱水澡,說是肩膀痠,想在木床上躺會兒,出浴的爺爺體溫不增反減,晚間八點在床上端莊地坐著離世。久而久之,漸漸發現死亡與影子的關聯性,在對應回老婆婆乾癟的影子,路花有些疑惑:「死掉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如果是我的話,安靜點死掉也不錯。」 「蛤?」希稍微有點吃驚,路花的老毛病又犯了,那就是在深度思考的時候把想法一併說出來。
路花趕緊辯解:「沒事啦!沒事沒事。」吃完後,兩人繞著巷口回家,希回頭說道:「我走囉!掰掰!」隨後轉往大街離去,路花並不打算直接回家,她折返回去冰店,一樣勉強拉開老舊的門,店內還是一個客人都沒有,剛剛吃冰的內用桌,婆婆很迅速的打理好了,殘陽從路花背後透出,有些刺癢,老奶奶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發話道:「要走了是嗎?」路花沒有回話,阿婆卻笑了出聲:「我知道呀!我知道的,之前就有人這麼說過了,妹妹妳也是,也是很特別的,所以請相信自己,謝謝,今天打烊了!」婆婆深深鞠躬,路花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能意識到自己的死亡,並且接受死亡,都比命運來的寬容,路花回了禮,拉上門使勁向巷子裡跑,沿著熟悉的小徑,一股腦地就往那兒衝,路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對於一個陌生人的死那樣的悸動,雖然她又累又喘,但是總覺得自己的感受是需要依靠一種激烈的方式去代謝掉,路花耗費平常一半的時間回到家,她急忙奔上樓,玄關、客廳、房間的燈都沒開,就倒臥在地上,街上來往的車輛折射,波擾著窗簾,這些光影交錯好似讓路花舒服了許多,她步下樓梯,在廚房兜個兩圈,看見冰箱上用磁鐵押著的紙條,路花一把扯了下來扔進垃圾桶裡,那是她媽媽早上的留言,路花想也不用想媽媽今晚又得在醫院裡加班。
路花的媽媽是臨城縣立醫院心理科醫師,八年前與路花的爸爸離婚,獨自撫養路花,算是職業與家庭兩得意的女強人,但是母職與正職鮮少能達到平衡,路花國中後,媽媽就很少在家裡張羅晚餐、料理家事,也因此錯過路花的成長階段,對此路花並不感激來自家人的付出,她一個人成長、一個人照顧自己、一個人接受壓力,她的父母甚至不知道路花在學校被霸凌的事,連明天是畢業典禮也都不曉得。 「沒用的傢伙......」路花對著紙條咒罵了幾句,這代表她又要一個人吃晚餐了,洗過澡後,路花從沒這麼身心舒暢過,她一想到明天即將畢業,能夠擺脫一切回歸自由,怎麼想都是相當舒心的事兒!
「好了...今天結束這一切。」路花快速完成洗漱,看見冰箱上押了一張新的紙條,她沒把它扔進垃圾桶,因為今天對路花來說是個大喜之日,是她取回自由的一天,雖然到班上還是不免俗要被說閒話,典禮上,路花漸漸坐得不耐煩,反正老師也沒給她安上任何獎項,她基本今天只是來露個面罷了,路花趁著中間休息時間,大膽溜出禮堂, 『不會有人看到我的。』路花心裡這麼篤定說著,她溜上二樓天台,從天臺可以看見底下典禮進行的所有情況,也看見里見希榮獲傑出表現獎,那是路花頭一次感到愉快,她不明白希到底算不算得上她的好友,但是路花打從心底是確信自己沒有朋友的,可卻為了眼前這個得獎的陌生人而感到愉悅。
「誰的家長......?」十幾名黑衣人蒙著布,持槍闖進禮堂中,路花還沒來得及弄明白,幾聲槍響強行壓制了得獎人的掌聲! 「啊?現在是怎樣?」底下的畢業生強行被抓起來,所有老師被驅趕到台上,十幾名大漢立刻撤起畢業布條,封鎖所有出入口,用長繩連帶捆了一整班的學生。外頭突然響起爆炸聲,二樓天台的玻璃全向外炸飛,禮堂上最矮小的男人操起麥克風說道:「以人頭為準,一人懸賞一千萬盧恩,告訴你們的家長,這裡總共有九百多個人,採先搶先贏,先湊出一千萬的買家可以優先贖回他的小孩,名額有限,我們只開放前一百個名額,也用不著擔心名額不夠,我們每過五分鐘就會殺掉十名人質來減少競爭名額。」以上的對話全由一旁的同夥由通話聯繫警方,男人最後還小小告知了一下:「哦對了!外面炸碎的玻璃會提前告知我哪個調皮蛋想強行闖入,每個出口響起碎玻璃聲,我就再加碼殺掉五名學生,遊戲開始......」話音剛落,男人抄起口袋的槍,隨機朝兩名老師開槍,碰碰兩聲,率先殺掉兩名老師,以此來殺雞儆猴,告訴在場的所有人這場事故的嚴重性。
『這是什麼戲劇性的轉變?』路花躲在天台上,尚未有人發現她躲在那,路花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的,但這正不是她要的嗎? 『用別人來殺掉他們,總比我親自動手來的有效率。』她反覆說服自己,讓自己安然等著看戲就好,讓背棄自己的那些人受到懲罰,那怕自己也有可能被殺,路花心裡都是坦蕩接受的。
「組長!有十二名人質被殺了!」一幫警力早已駐紮在禮堂外,上億的現金早已備好,但目前的數字只能救出二十餘名的學生,外頭的家長各個急迫個半死,說實話,警方並不想把這些現金拿去贖回一部分的人質,而是得想個周全點的方法讓所有人脫逃,但關在裡頭的可是自己的孩子,哪有家長還能靜下來配合這種無聊遊戲,他們都明白只有前一百位能夠被救出,現在的時間刻不容緩, 「快點給他們錢,把我的小孩救出來!」 「先救我家的,我這裡有幾百萬,可以先湊齊救她出來!拜託你了!」 「快點啦!已經五分鐘過去了,我的小孩!我要救我的小孩!」雙方都是焦頭爛額的狀態,看來小警員也招架不住了:「組長...該怎麼辦?」人人口中的組長終於開口了,而且格外冷靜:「死老百姓給我閉嘴......」這股低氣壓瞬間壟罩外頭,所以人都不禁眉頭一蹙, 「你沒聽清楚規則嗎?九百多個人只有前一百個人可以獲救,那所有人都只有大概一成的存活機會,他們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加快我們湊齊資金的速度,就是壓準我們湊不齊九十億來用這種方式多少回本一點。目前已經死掉十二個人了,你們能保證那十二個裡面沒有你們的小孩嗎?如果你們不能確定還把錢交出去,那就只是多浪費一筆錢而已,你們怎麼確定他們空出來的名額不是用你們小孩人頭換的?」組長精闢分析著對方的路數,可惜眼前的民眾智力已經無法做出判斷了。
「愚蠢至極!」體態豐腴的市長令人把幾十個皮箱放下來,衝著組長說道:「我的小孩也在裡面,他要是出了什麼事,要你負責不可!一個皮箱裡有五百萬的現金,這裡總共有二十八箱,可以贖回十四名人質,現在立刻聯絡他們開門!」組長聽了也沒奈何,示意一旁的警員趕緊撥通電話,一旁的市長趕緊商討贖回的名單,一下子全收付了民心,後頭可還有完全拿不出錢的家長也很焦急,反倒是中產階級的家長獲得了市長的賞賜。 「什麼政治操弄呢......太無趣了。」組長依然冷靜說道,心裡暗自盤算:『這倒也行,反正是用他自己的錢去要回人質,如果出了什麼狀況也是他造成的,順便可以看一下對方的反應。』對方好像早知曉他們渴求的贖金到了,他們對著話筒說道:「報上你家孩子的姓名,然後把錢放在門口交給我們清點。」正門緩緩打開了,兩、三個纏著黑布,體型碩大的男人領著一排學生走了出來,他們快速清點著裡頭的錢,隨即放行,然後門就被再次鎖上了。
「等一下!我家的孩子還沒出來,你們欺騙人啦!」一個爸爸氣急敗壞地說著,甚至想衝上門前去,幸好被警員攔了下來,組長不疾不徐地說:「他們沒有騙人,我剛剛就說了,贖回之前如果死了,他們也不會把錢退回來,那顯然就是死了,還有...不要隨意踏上前去......」組長深知踏碎這些玻璃渣,還有可能造成更多無辜喪命。關上門的不久,正好下個五分鐘過了,裡頭也開始挑選接下來被槍斃的十個人選,幾個大漢遊走在各個班級間,打算挑幾個不順眼先送上路。 「就妳啦!」胡麗被選中了,路花好奇地探出頭來,又很快蹲坐在地上,她摀著嘴心裡很是緊張:『沒事的,她死了只是剛好,想想她之前怎麼對妳的,她只是...受到懲罰而已。』想到這裡,路花放鬆了許多,她打算再觀察一陣子,就這樣倒在天台上等警察救援就好。
連續的槍聲就像規律的鐘聲般,冷冽又刺耳,對於孩子的狀況,更像是釘於心眼上的苦針。「接下來呢?」所有人都開始思考了這個問題,市長手邊的一億四千萬已經全數上繳了,可她也沒想過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後邊還有一群無助的家長還在等著,警察手上的公帑也只夠贖回二十三人,市長大張旗鼓下令道:「立刻把贖金繳出去,再換回二十三名人質!」警員慌忙地從廂型車上拖出一推車的現金,此時組長冷漠說道:「繳上去然後呢?」這句話頓時讓市長心頭直冒冷汗,一旁的家長也不敢搭話, 「領回自己的小孩之後,手邊沒錢之後,就打算逃跑了嗎?行,照妳說的。」組長親自撥通了電話:「能跟你談談嗎?我們這裡又有買家了,我們有兩億三千萬可以買回二十三人。」組長把電話交給市長,讓她來決定名單內容,想當然爾,所有的人都希望先救出自己的小孩,市長突然覺得選誰都不對,這名額壓根就不夠這些家長滿意!
「呃......等等!」市長根本沒擬好計畫,而組長只是在心底冷笑著:『如果只是用階級去選首發名單的話,妳要怎麼這些不起眼的人當中做決定?』事實上,組長腦中也正在構思著:『剛剛門打開的時候,可以看到講台,老師們被挾持在台上,司儀台邊有個黑衣男,剛剛從電話裡可以聽見麥克風回聲,他是發號施令的人,派了三個人來拿錢,兩邊的側門一定還有人守著,再加上要控制這些學生的動作,也還需要不少人,初估人數有15~18人。』此外,組長還發現裡面的挑高設計,一般禮堂都是這種形式的,組長向後退了幾步,發現二樓有數面玻璃,那不像是窗子,就只是單純的玻璃,玻璃透出了一枚人影! 「二樓有人嗎?」員警搖了搖頭,卻轉眼看見一名少女的身影,路花也看見了警察們,但是她沒有打算求助的意思,她也沒想獨自逃跑,因為五分鐘又過去了,下一批挑選的人當中,里見希被選中了!路花身體第一次出現這種反應,心理和生理背道而馳,心跳逐間加速並帶來的害怕,卻又不甘冷眼遇見這一切發生,她迅速溜下樓梯衝向里見希,一旁的黑衣人甚至沒發現這名少女!
「Binding Shadow(束縛之影)......」持槍的男子被自己的影子給包覆住,路花一把牽起希往側門衝!右側出口的守衛舉槍瞄準, 「不要妨礙我......Defending Shadow(抵禦之影)」陰影匯聚成一塊,立起黑色的牆面一舉擋下子彈並撞開大門!警方聽見聲響立刻繞後,只見方才的少女拖著另一名少女逃了出來,幾名大漢追出來補槍,機動組立即衝上前壓制,率先擒獲兩名歹徒。 「不要追了!快把門封起來!」裡頭的指揮朝著麥克風大喊著, 「開始了......」正門處,一分鐘前還在進行著贖金交易,三名高個還在細細數著箱中的紙鈔,因為這次的交易量比較大,還得清點人數,組長領著小分隊突破正門,優先羈押門口的三人,果然如組長所想,所有手下應該都忙著補上側門,組長抽出配槍迅速對準司儀台的領頭,誰知領頭先抓了校長當作自保:「全部給我退出去!在搞什麼東西?」
『呿...糟了......』組長心裡一涼,突然背後伸出一隻手撐著組長別後退!路花緊跟在組長後方,眼睛張得老大,正卯足全力施展咒術:「Dancing Shadow(輪舞之影)!」台上聚集大量黑影,主謀隨著黑影起舞,一個分神鬆開了手槍,一幫警員直線衝往台前,一旁的手下放棄堵上側門,紛紛抄起手槍想大開殺戒,路花單用著左手控制住主謀,努力空出右手施法:「少妨礙我......Guilting Shadow(負罪之影)!」一幫人瞬間感到手背上無比沉重,接二連三地倒下,一根手指都沉甸甸地無法扣下板機!所有人都看傻了眼,組長就趁著這一會停頓,瞬間上前拿下領頭,其他警員連忙壓制其他嫌犯,門口湧進許多家長,奔向各自的孩子身邊給其鬆綁。
「胡麗!」講台前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胡麗的爸爸拖著女兒的屍體仰天長嘯,因為女兒早已在前十分鐘被槍斃了,爸爸瞪向宥喆,彷彿在怪罪他的無能,宥喆看著大家憐憫他的眼神他惱羞成怒,氣得拽住路花的領口:「妳剛剛...妳剛剛去哪裡了?為什麼那麼晚才出現救大家,妳為什麼...為什麼跟里見希逃了?」路花一點兒都不慌張,因為平常的宥喆就是這麼欺負自己的,只是今天少了平常得意的笑容。 「在天台,我一直在天台看著。」 「那妳為什麼不救她?」胡麗爸爸一把推開宥喆,一個耳光打在路花臉上,路花很是驚訝, 『瘋了...這些人估計是瘋了......』路花沒有掙脫,她冷淡看向宥喆,接著投射一個異樣的笑容:「我都看到了,是你放她走的吧?你也沒有...保護她不是嗎?」這一股媚笑讓宥喆直打寒顫,匡噹一聲跪了下來,爸爸無力地鬆開路花的領口,一句更刺耳的話語從背後傳了過來:「路花......」里見希倉皇地叫著她,路花做好表情管理回頭望,卻發現是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神,路花馬上收起嘴角,正要離去的時候,組長叫住了她:「同學,先跟我們走一趟吧...」雖然路花很不願意,但是組長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句話:「我想妳也不適合繼續待在這裡才是......」剩餘的善後工作就委託給其他警員,讓組長一人開著車子載著路花離開學校。
「先載妳去醫院,妳看一下妳的手。」路花看了一下自己的雙手,早已染滿血紅, 「欸?」路花沒什麼痛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弄傷的。 「不是外傷,是內傷,強迫自己施術不是一件好事,但起碼救了很多人。」組長說道,路花頓時間明白了,這個警察跟自己是同類人,是能使用超群能力的同伴來著。 「那是什麼?影子類的魔法?」組長問道,路花本想開口卻又被打斷:「先從名字開始,名字、能力的用途、這個事件的經過跟...那名死掉的女孩。」路花撇過頭去,組長再補充一句:「她只是看到妳受傷了,並不是害怕妳,是妳救了她,沒必要怕妳。」這句話好似讓路花寬心些,她開始逐一回答各項問題:「西音路花,十八歲,臨城高中應屆畢業生;能力就是影子,沒別的,可以控制影子,讓它們照我想的方式去動,但是天黑之後就沒用了,還是需要有光的地方才能用;典禮到一半的時候溜到天台上去,然後禮堂就被封了,我一直躲在上面,想說應該很快就結束了;那個女的...在第二輪的時候被殺死,我在天台上看著,就這樣。」 「不去救嗎?」 「值得救嗎?」路花的反問讓組長陷入思考,不久後便驚人地推敲出完整故事:「那個女的跟妳有過節,所有妳不想救她,事實上整個禮堂的人妳都不想救,好端端的畢業典禮,畢業生竟然不想參加,看來妳不太喜歡妳的學校,會出手的原因是輪到妳朋友要被殺了,而且妳也知道我們就在外面,妳也沒有要求助我們救妳。」 「你是小說家嗎?很吸引人的劇情欸。」路花玩笑似地說道,殊不知組長的判斷是正確的,組長輕描淡寫回道:「第一人稱主角不會定義自己的人生是本小說。」路花不回話了,兩人就這麼安靜地抵達醫院,簡單包紮之後,路花拒絕讓組長載她回學校,此時的典禮已經落幕了,路花已經沒有理由再回去那裡了,更何況是面對學校的任何人。路花的心情並不沉重,此刻的心情是輕鬆的,即便是一種出於偽裝的歡愉,路花都出演得精細。
「那就直接載妳回家好了。」組長提議道,路花也馬上拒絕了:「沒關係,我的媽媽在這裡上班,我在這裡等她就行了。」路花開始手機打字介面,試圖和媽媽聯繫,在組長的執意下,路花很不情願地領著組長來到心理科診間,一進去就看見辦公室裡的媽媽和同事們喝著咖啡聊天,一看見路花,媽媽方才輕鬆的笑容全沒了,她看見了組長的制服立刻上前答禮:「對不起,請問...我的女兒傷到人了嗎?」 「真驚喜呀......」路花挑了右眉表示不屑,組長答道:「臨誠高中畢業典禮被歹徒闖入,總共十幾個人要求贖金,也殺掉了一些人,妳的女兒逃出來了,但是手受了點傷。」 「怎麼...逃出來的?」 「荒唐...」路花笑了出來,搖了搖頭,卻始終不願把目光升起。 「妳知道妳的小孩是能力者嗎?」組長這一句話嚇透了路花媽媽,她趕緊拖著兩人進到隔壁的私人診療間中,路花媽媽顯得相當慌張:「我已經警告她別再用了!那是個意外......這不是天生的,她就只是...跟其他人有點不同而已,妳能不能幫助她呢?」路花沒有說話,她依然端莊地微笑著,也許心裡已經怒火中燒,但是仍保持著一貫的從容。組長解釋道:「您不喜歡您的女兒......」這句話深深扎進媽媽的心, 「她剛剛從一場兇案裡逃脫,可是您好像沒有特別擔心的樣子,我們一進門,我跟她都還沒說話,妳就直接導向她惹麻煩了,我想你們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而且您還懼怕她的能力......」組長的話讓媽媽不禁束緊了喉頭,
「我叫剛史修文,是一名警察,我有認識的能力者可以幫助她,您可以把她放心交給我,不會有事的。」組長遞上了名片,還沒得到媽媽的許可,組長隨即起身離開,路花也想跟上去,她走前背對著母親說了幾句話:「不是只有妳會怕而已,有這種力量我更害怕,妳不會知道我在面對什麼,妳也不會想去知道,一個心理醫生的心力素質應該要很強,不然就會被像我這樣的人擊垮,妳還是一個媽媽,起碼在孩子面前堅強一點,應該不需要我去教妳怎麼做父母吧。」路花爽快說完後便離去,緊隨組長身後, 「妳很開心嗎?」組長問道,路花搖了搖頭,她的微笑只是出於禮節上的表現,並不表示她真正的心情狀態。
修文把車停在市中心與住宅區過度帶的一處大樓,他帶著路花到八樓,看著門牌寫著律師事務所,路花也不明白為何組長要帶她來這,不過不管如何,絕對不會再遇見比今天或過去三年更慘的事,一開門就見到裡頭各種洋派的擺飾,花瓶、羽扇、銀劍、水晶座,暗褐色地毯和紅檜木桌,幾乎都是木質家具和灰白大理石牆壁最裡邊坐著一個纖瘦的男子,男子的五官輪廓深邃,像極了混血兒,琉璃色的目珠瞳孔,顴骨偏高,雙頰稍稍凹陷了些,沒什麼血色的細唇微笑著迎接她,一身酒紅西裝,一隻手搓著半邊棕褐色的淡眉。修文領著路花坐下,路花細手撫著這一席碧海藍沙發,忽然修文來了通電話,他示意了一下路花便走開了。
「如何?目前為止還滿意嗎?」男子查覺到路花正在觀察事務所裡的擺設,路花又下意識擺出微笑, 「喔!我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托馬士.溫索,是一名律師也是一名幻術士,修文帶妳來一定又特殊的事情,當然不是法律問題,是更高深的維度。」托馬士說道,他的聲音細長卻又穩重,路花看著他的臉卻沒有辦法直視眼睛以外的部位,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儘管保持微笑。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很多黑色,像墨水一樣在身邊暈開,也許這跟妳的能力有關。還有什麼?稍等...一個女孩,穿著跟妳一樣的衣服,奶茶色頭髮,綁馬尾的女孩,她很擔心妳,她沒有怪妳,但是妳覺得她在怪妳。」托馬士像是開啟讀心術一般讀取路花的心思,甚至了解遠在學校的希的想法!路花看似端莊,心底其實都被看穿了:「什麼把戲?讀心術嗎?蠻好用的吧!」 「不用一直對著我笑,因為看起來很假,也不用多驚訝,會帶妳來這就表示這裡的人都跟妳一樣特殊,那是什麼......白袍?」托馬士突然切換話題:「我看到一個穿白袍的女人,她是誰啊?」 「我媽。」路花反射性答出,因為眼前這個有著異域風情的男子確實能夠看見一些不為人知的訊息。
「我統稱這個能力叫做通靈,就跟路邊算命的一樣,我可以知道我想知道的東西,也能感應,類似女巫、巫師那樣,只是現在騙子比巫師多。」 「我想也是。」路花身後出現一名小姐,她甚至沒有察覺到有第三人靠近, 「請用!」女士端上了一杯奶茶並開口說道:「我叫朱莉,托馬士的太太。」 「這麼年輕就結婚了?」路花看向托馬士,托馬士聳了聳肩:「25,不大不小了。」 「真夠扯的......」說著說著,修文講完電話回來:「正事剛要開始。」修文看見端茶的朱莉,他很不自然地取過朱莉盤中的奶茶開始說道:「我們不是一般事務所,這裡除了日常法律服務之外,也協助其他能力者,為了更好控制妳的能力,妳需要加入我們,直到妳可以被判斷不具有危險性為止。」 「呵...什麼叫做具有危險性?」路花冷笑了一聲,托馬士開始闡述道:「依照能力強弱區分六個層級,由小至大:匹足、平柱、君爵、上貴、尊席、終嚴,大部分能力者的區間都落在平柱,可是妳的能力現在大概只有匹足吧。」 「呦!謝囉!」路花自嘲著,托馬士抿嘴繼續說道:「必須讓妳進到能夠控制能力的平柱或是君爵等級,妳才可以真正當個普通人,反正妳現在有將近三個月的暑假可以耍廢,就試試看吧!」 「你們在鬧我吧?我看起來像年度最佳女巫嗎?如果今天沒發生那種事,我根本不會用我的能力,以後也不會。」路花說道。
「那幹嘛不反擊,那些欺負妳的人根本打不過妳,可是我沒看見妳對他們做出不好的事。」托馬士間接讀取路花的回憶,也許是這些記憶太過重複且濃厚,他一下子便知曉了事情的原貌:「妳的能力是還不足以殺人,但是保護自己完全做得到,我不知道妳為什麼不反擊什麼的,但是請記得我是一名律師,找我拌嘴不是一個好選擇。」路花聽完長嘆了一口氣:「所以我要做什麼?就當我參加個夏令營就好。」托馬士看向修文,修文說道:「回去了解自己,把妳會的所有技能全部用過一次,不要想用情緒去控制,也不要想去控制,控制只會讓事情更糟,如果身體其他地方不會再無故出血,隔天再到這裡報到。」 「挺有趣的...我的職稱是什麼?見習女巫?」路花問道,托馬士笑了幾聲回道:「妳不會走向女巫那條路,我很清楚。」
傍晚,修文審視著今天案件留下的筆錄和目擊者口供,完全按照邏輯走向,也沒有多出其餘不合適的情節,所有犯人逮捕到案,收取的所有贖金一併歸還持有人,而十二名死者包含兩位教職員和十位畢業生,將在學校另外舉辦告別式,修文滿意地將公文塞回牛皮紙袋中。 「那女孩沒多說什麼吧?」托馬士問著,修文立刻明白他說的女孩是希:「我覺得她不會說的,但是她想見路花一面,其他人多少都說了關於路花的事,可是好像...被你壓下來囉!」托馬士依舊用著通靈力感知著其他人的心理,修文對於警察的文書處理再熟悉不過,如果案件當中有了插曲,修文自然而然能將事件導向最合乎邏輯的道路。 「我之前就說了你會帶個夥伴回來,可是為什麼是個匹足呢?」托馬士笑了出來,修文卻泰然自若地回答道:「你沒通到她的心嗎?」 「有,很剛硬,進不太去,而且剛開始的時候還在拒絕我進入,我估計她會嚇到哭出來,所以就不多說了,雖然看起來笑笑的,但是皮裡面很黑暗,她遲早會殺人的......」托馬士緩緩擺著頭,組長淺淺說道:「她會知道哪邊對她比較好,如果還不行的話,就用催眠封掉她的魔法。」托馬士聳肩道:「行!聽你的,修文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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