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之女微微低頭,【這是第二次有人破了我的法陣,諸位請進吧。】
白靈心想,【要是沒有卡莉莎,我跟諾瓦大概也看不破這個幻境。】四人步入森林,沿途花的芬芳、鳥的鳴叫使置身其中的三人產生一種似夢非夢、似幻非幻的感受。溪水潺潺之聲,林木間的翠綠營造出了彷彿人間仙境的氛圍。
【我們可以在這裡待一輩子。】卡莉莎對白靈說道,真情款款。
【當然。】白靈仍然不可置信眼前絕美的景象,比夫卡王國並非沒有森林,只是絲毫無法媲美他現在所身處的這片林地,他與卡莉莎手牽著手,徐步前進。
四人行走良久,卻絲毫不覺得累,正如身邊所環繞的美景怎麼看都看不膩一樣,終於,他們抵達了一個邊界,由一個法陣所建立。
【既然你們破了我的法陣,便是森林的客人,可以自由在這裡活動,但一旦出了這個法陣的邊界,便會進入別的元素領域,除非獲得其他元素使的許可,否則無法離開該領域,但如果你們想去的話,可以自由離開森林,但也許就回不來了。】
【這裡這麼美,我哪都不會去。】白靈笑道。
【可以告訴我們自然領域的大概地圖嗎?】卡莉莎詢問,【以及妳剛才提到的元素領域和元素使,那是甚麼?】
藤蔓之女緩緩開口,【自然領域共有三層,最外圍都是森林,第二層則分為四個地帶,分別居住雷、風、水、沙四大元素使,最內層則是闇之領域,由伊瑟斯鎮守。】她的一字一句都異常清晰,充滿靈氣。
【伊瑟斯和我都不是元素使,森林對於自然領域來說只不過是一層法陣的防護,而我,只是森林的靈氣匯聚而成的生物。】
【也就是森林之女囉?】白靈
【可以這麼說。】
【妳的名字呢?】白靈
【妮可。】
環境的靈氣孕育出的生物,三人在克林門萊大陸都完全沒有聽說過,而妮可的模樣,完完全全就是個女人,除了以藤蔓為衣且充滿靈氣之外。
【妳的靈氣這麼充沛,應該能使用很強大的術式,其他元素使也都跟你一樣嗎?】白靈
【四大元素使的靈氣,都是我的數倍以上,他們都能使用不同性質的能力,而雷之元素使是其中最強的。】妮可
【數倍以上…】卡莉莎完全無法想像,白靈則在將艾卡的幻影與眼前的妮可互相比較,顯而易見,妮可的靈氣比艾卡的幻影還要強上許多。
有一件事令諾瓦相當在意,【妳提到的闇之領域,其中的伊瑟斯,又有多強呢?】
【伊瑟斯絕對是最強的,四大元素使在闇之領域的外圍,全部一起才能壓制住闇之領域的擴張。】妮可。
【闇之領域,裏頭有甚麼?】諾瓦。
【只有死亡。】妮可頓了一頓,【自然領域從來都不是要抵擋人類,而是要防止黑暗與死亡的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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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可離開後,白靈興奮地跑到諾瓦面前,【這裡可以是我們定居的樂園,我們再也不用離開了。】置身這片森林使三個人都有相同感受,所有人心頭都隱隱約約覺得,【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
白靈興奮的在森林間跑來跑去,像個孩子一樣,諾瓦跟在他身後,卡莉莎在樹梢上坐著,搖晃她的雙腳,【來對練吧,諾瓦。】白靈央求道,【晚點吧,我累了。】他走到白靈耳邊,小聲說道,【要是那個森林之女有甚麼異常的舉動,馬上叫醒我。】
【我從她身上沒有感受到威脅性的氣息,她的氣息甚至是我看過最純粹的,我認為她沒有在說謊。】
事實上諾瓦也這麼認為,妮可的氣息比他在比夫卡遇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讓人舒服,對於她是森林之女這件事,諾瓦能完全透過她的一舉一動看出來,她的靈氣本身就似乎不包含謊言的成分,而是無比的真實,也許這特別之處就是因為她不完全是個人類,而是類似妖精的存在。想到此處,放心的諾瓦在草地上倒頭就睡。
白靈爬上樹頭,坐在卡莉莎身邊,她正定睛望向法陣外的其他領域。
【看得到嗎?】白靈。
【不,視野被邊界屏蔽了。】
白靈輕輕抱住卡莉莎,卡莉莎臉一紅,【那個森林之女可能看得到我們耶。】白靈輕聲笑道,【妮可嗎?沒關係呀。】卡莉莎輕輕地透過鼻息哼了一聲,臉色微微一沉,將正臉面對白靈,【親我。】
白靈微感詫異,【其實妳說得有道哩,妮可可能看得到。】卡莉莎怒氣現形,她雙手一推,白靈跌下樹頭,他一個打滾,呆呆地站在樹下,不解地看著卡莉莎。
卡莉莎冷冷道,【你去吧,我也睏了。】白靈心頭其實明白卡莉莎生氣的原因,便是他直喚妮可的名字,可他心頭認為為這種事求情實在可笑,於是他佯裝不知,【好吧,那你先睡。】接著轉身離開,在背對卡莉莎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那調皮的微笑含有輕微的不屑與挑釁意味(儘管卡莉莎看不見)。
白靈漫步在林中,他開始思考自己與卡莉莎的關係,他的確享受卡莉莎的陪伴與性,自己確實也是喜歡他的,在這些相處的日子過去後,卡莉莎已經成為他心頭重要的人,可事實是,與她在一起或者離開她對白靈來說,並沒有顯著的差別,也就是說,【其實都可以。】離開她或許可以帶給白靈一種自由呼吸新鮮空氣的嶄新感受,過於親密的關係對白靈來說,是一種束縛。白靈相當享受孤身一人的感覺,【或許我有一顆冰冷的心吧。】白靈數度環視這世界,真正富有意義的事物寥寥無幾,多數人也並沒有找到對他們而言有意義的事物,卻還是得努力活下去。【到底是為甚麼呢?難道所有人都在騙自己嗎?】在白靈眼中,世界的殘酷之處正在於此,空虛的一天天過去,只為賭一個渺茫的希望嗎?若是問旁人,【你為甚麼而活?】又有幾人答得出來呢?白靈自問,【我需要女人、需要維朵的弟兄、需要高強的劍術,也可以甚麼都不要。】
想得太遠了,白靈回過神,重新思考卡莉莎的問題,【正如我剛才所想,我心中有一片虛無之地,如果是卡莉莎的話,是無法填滿它的。】白靈低頭,笑了起來,【我懷疑任何人都無法填滿那片空虛吧。】這個答案太過荒謬,令白靈不禁自嘲,當他將問題丟到心中那片虛無之地,得到的答案往往過於真實,因此令他害怕。
特別的是,他與妮可相見時的場景一直在他腦中揮之不去,像是用膠水定著了一般,妮可的眼神讓他感覺到了某種異樣的甚麼,就是那麼模糊又陌生的存在,而那異樣的甚麼撼動了他心中的某種東西。
白靈接著走著,陽光透過樹頭葉片的縫隙些微的透了進來,如同淋浴一樣,其中有一些映在白靈抬起的手掌上,偶爾會有這樣片段的時刻,某些美麗的畫面會帶給白靈難以言喻的感受,那些畫面常常來得特別突然,像是此刻,或是與妮可的相見。他認為文字只會扼殺那種悸動,如果硬要白靈描述,他只會說,【真的很美。】
白靈抬頭順著陽光看過去,妮可就在眼前,她坐在巨木的高挺板根上,在巨大的樹根上她的身型顯得無比嬌小,綠色藤蔓覆蓋了她的部分身體,襯出了其餘露出部份的白皙,紅玫瑰般的小嘴輕輕微笑,一頭深黑長髮隨林木間的風搖擺,髮絲搖曳,兩腿在空中搖晃幾下,便斜斜地安立不動。她以不可描述的眼神看著他,白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良久,兩人都對望著。突然間,白靈像是醒了過來一般,對她微笑說道,【你迷路了嗎?】妮可頭一歪,露出不解的神情,【我一直住在這裡,怎麼會迷路呢?】
白靈呆了一呆,繼續笑道,【那肯定是我迷路了。】
妮可手招了一招,【過來跟我坐一起吧。】
【那樣我就不會迷路了耶。】白靈在妮可身旁坐下,呼吸加快卻刻意壓制。
妮可似乎能感受到白靈的緊張,她露出淡淡欣喜的神情,頗有興味地看著白靈。
白靈在空氣沉默了一會後開口,【妮可,妳,記得你的過去嗎?】
【過去?】
【類似童年回憶之類的。】白靈已經不感到緊張了,他陷入某種其他的情緒,眼神定焦在地面上。
【我由林間靈氣匯集成人形時,就已經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在這之前的記憶,是屬於森林的,不是屬於我的。】
【看來我們都一樣,是遺忘過去之人啊。】
【你不記得你的過去嗎?】妮可的瞳孔微微放大。
【六歲之前的記憶一片空白。】白靈說出這句話時語氣平淡,他早已放棄回想。【諾瓦也與我一樣,都沒有早期的童年回憶,就像是被硬生生抽去了一樣。】,白靈撫摸身旁的樹根,【記憶就如同樹的根吧,我想我們都是失去了根之人。】
【但你們與我不同,你們並不是突然間幻化成人型的,那段記憶一定還是存在吧,只不過你們現在想不起來而已。】妮可語氣真摯
確實存在,但無法回想。
白靈眼眶微微泛淚,【也就是說,根其實還在嗎?】他心想,但那股情緒隨即沉入心底。他轉頭笑道,【又或許,我們都是你的同類,所以你才會輕易接納我們。】
【不,你們都是人類。我接納你們,除了你們破了我的法陣外,還有一個原因。】
【那是?】
【森林喜歡你的氣息,而我也是。】
白靈報以禮貌的微笑,他起身,【很高興認識妳。】妮可笑而不語,依然看著他。白靈稍一躬身,轉身離去。
兩人的心頭,都漾起了同樣的波瀾。
妮可依舊坐在原地,她感受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這是甚麼?】她無法解釋自己心頭的零星悸動。
白靈順著剛才的軌跡往回走,他非常明白剛才發生了甚麼,【不管我們產生的連結是甚麼,都沒有意義,這不過是遇見新的女人時會有的新奇感,那股神秘感對我產生吸引力也是理所當然的,就如同當初遇見卡莉莎一樣。她不過就又是另一個女人罷了,我真正要面對的,仍然是自己的問題。】
走著走著,一片樹葉飄落到他的掌心,森林之美再度令他感到心頭的悸動。
在這陌生而美麗的國度,一切的感受都非常新鮮,嶄新的事物彷彿使白靈脫胎換骨,成為了全新的自己,這時白靈想起了維納,想起了維朵劍士團,想起了克林門萊大陸。他將頭低垂,閉上眼睛,在此刻他意識到,方才種種全是錯覺,嶄新的感覺並不會拋下過去,過去的一切已經深深刻進自我之中,現在站在這的自己,正是過去所鑄造的,活生生的證明。
白靈回到了諾瓦午睡之處,諾瓦已經醒來,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來對練吧,諾瓦。】
【你氣息紛亂,發生甚麼事了,白靈?】
白靈聽見這句話後,意識到自己仍沒能夠壓制方才心頭的波動,【我與卡莉莎吵架了。】
他希望藉著對練的專注,淘空心頭所想,轉移一切煩躁的心緒。
諾瓦也明白他的心思,【那麼,專心對練吧。】語畢,諾瓦拔出巨劍並躍至空中,向白靈斬來,一連串的動作快速且一氣呵成,在旁人眼裡看來是那麼突如其來,彷彿那把巨劍是棉花般的重量。
【這次,認真一點打吧。】白靈一邊說話一邊側身閃避,接著向斜前方的樹根跳過去,單腳一墊,同樣飛至空中,以仰身的姿態。他在空中一個轉身,使用維朵拔刀術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在一秒內拔刀並橫向劃向諾瓦,白劍維朵出鞘之際,在陽光的反射下,白靈全身的動作是如此夢幻且刺眼。
【好。】諾瓦以巨劍在身前格擋白靈的橫向斬擊,劍柄朝上,此時他使出卡門劍術中致命的一招反擊,他以腿全力踢向刀背,並同時以手臂的怪力將巨刀揚起砍向身體仍在空中的白靈,兩股巨力堆疊之下,巨刀幾乎是以噴射的速度劃向白靈。
白靈在諾瓦抬腿時便作出反應,他也快速踩向自己的刀背向後飛出,可諾瓦的刀來得實在太快太猛,白靈躲避不及之下,全身急速旋轉,藉由身體的離心力將劍飛快筆直的刺向諾瓦的門面,後出劍的他比如同噴射而來的巨劍更快抵達諾瓦的面前,諾瓦不得已只好棄劍向後躲避。失去了主要動力的巨劍只剩下慣性的力量砍向白靈的身體,白靈的腳步靈活避開刀鋒,踩踏在刀身上,在空中藉助這股力量,一個翻滾追上後退的諾瓦,仍然從空中向下斬擊,完全不給他喘息的空間—天衣無縫的追擊。
諾瓦全速向後踏步,以期能躲開白靈的追擊,失去劍的他已經失去反擊的能力,只能逃跑,此時,白靈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接著向四周噴散,白劍維朵的劍尖在諾瓦的眼前成為一個閃光,意識到白靈發動疾行後,諾瓦心中大喊不妙。
不到一秒,白靈的劍尖已經抵在諾瓦的咽喉上。
完完全全一面倒的比試,而諾瓦這次確實出了全力。
諾瓦對這次對練中白靈的壓迫性大吃一驚,卡門劍術幾乎沒能施展開來,就已經被白靈的速度與靈巧完全壓制,自己用雙重怪力加速斬擊的絕招也被白靈完美反攻,成為了擊敗自己的關鍵。而最令他在意的,是白靈在戰鬥過程中也幾乎保留使用絕招疾行,只在最後使出以快速結束戰鬥。
對練過無數次的兩人,過去也少有今天這樣的情況。諾瓦看著不發一語的白靈,並想起了團長常常說的那句話。
【維朵劍術是自由的技藝。】
白靈今日的幾招完完全全體現了這句話,白靈使用的,既是維朵劍術,卻又因應不同情況自由變化,進而產生了最大的威力,招數中,也包含了白靈對於劍術自在的詮釋。
白靈輕輕道,【今天就這樣吧。】快步離去,他的氣息在諾瓦眼中,仍然紛亂無比。
【他到底怎麼了?】諾瓦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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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至,在已近的暮色下,白靈站在卡莉莎面前,【我很抱歉。】
【沒關係,本來就是我無理取鬧。】卡莉莎其實一整個下午都很在意白靈在做甚麼。
白靈抱住了卡莉莎,兩人的濃情密意在夕陽的烘托下,彷彿永遠不可能被破壞,白靈將頭深深埋在卡莉莎的頭髮中,閉上眼睛。
【我希望我們永遠不會離開這片森林。】白靈說出了卡莉莎上岸時說的那句話,全心全意。
【我也希望。】
夕陽的光,終於灑落在林中的兩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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