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之子 - 第四章-一切的開端

起初，自然領域的外圍不是森林，而是一片熔岩之地，裏頭住著焰之元素使，她擁有一頭火紅的短髮，小而白皙的臉蛋與她擁有的致命破壞力極不相符。妮可將藤蔓與地面融合，試圖追溯土地的記憶，可還是無法看得太清楚—那個女人的臉龐。後來，火紅之女以充滿威脅性的眼神離開了焰之領域，進入了自然領域內部，土地還記得她離開時，深棕的眼眸閃著紅色烈焰。過了不久，領域內部發出一聲巨響，一道白光衝至天際，整個自然領域為之震動。在世界劇烈搖晃的同時，焰之領域的火焰逐漸熄滅，自然領域外圍的極高溫慢慢冷卻，只剩一片死寂。

幾年後，火紅之女回來了，透過土地的記憶看到的她，儘管外型沒有太大改變，卻令人感覺，整個她都不同了，她還是當初的焰之元素使。但似乎，擁有了某種新的身分。

她已不再是以往的她。

垂死且缺乏生命氣息的土地透過模糊的視野看見昔日的主人回來了，能夠再次感知到舊主的氣息，妮可能深刻感受到，當時的土地有多麼高興。火紅之女不僅氣息，連氣色也大為改變，整張臉透出幸福的顏色，她變得比以往更美麗了。一別以往危險致命且充滿力量的存在，那時的她，還是充滿力量，甚至很明顯地更強大了，可她的神情，充滿了慈愛，彷彿深愛著所有生命。

簡直—就像是生命之母一樣。

【我回來了。】她輕輕在土地的耳邊低語，妮可透過土地的遙遠記憶，模糊的聽見了她輕柔的聲音。

她將手放在地面上，土地似乎像是重回母親的懷抱一般，再次綻放生命，在耀眼的白光中，林木緩緩聳立，小草搖曳而出。不久，已是另一個世界，與現在的景象相同的一片茂林，充滿生命的祝福。

【再見了，我的孩子。】

這最後的片段，距今已經十年。

妮可回到現實。她仰起頭，看著蒼藍的天空，再環視周圍的一切。眼前的一片翠綠，孕育了自己，正如當初火紅之女賦予了這片土地生命一樣。

妮可撫摸著身旁的樹根，【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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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莉莎醒來，白靈熟睡在身邊，帳篷內的兩人因為相擁而睡太過悶熱而在入眠後分開。此時白靈的背對著卡莉莎，看著白靈的背影令卡莉莎感到些許寂寞，但她很快轉念，【至少他在我身邊。】臉上又揚起幸福的笑容，她以雙手環繞白靈的頸部及身體，頭埋進白靈的背身，以她有安全感的姿勢擁抱著白靈，再次入眠。

夜晚的烏雲籠罩了林地上空，不論是月光還是星光都被遮蔽，在貓頭鷹的啼叫聲中，諾瓦以雙手為枕，仰天在樹上酣睡，而帳篷內的白靈則做了一個夢。

那是一個一切都很模糊的夢。在某個小房間中，白靈感受到自己在某人的臂膀中，輕輕搖晃。那人的臉孔是一團不清楚的印象，但白靈能清楚感受到的，是她對自己的情感，無限的憐愛。

【母親?】白靈在無意識中試圖說出這句話，字句的聲音卻如同投入黑洞之中，眼前的世界不為所動。

氣氛驟變，一團黑氣從掩上的木門之縫隙中，緩緩飄入，逐漸籠罩白靈與那個存在。

在模糊的視野中，白靈從那人被遮蔽一般的臉孔周圍看到了，滑落的一行淚水。

夢的場景瞬間變換，白靈來到了一座黑暗之山，眼前一根巨大的高聳石柱直通天際。

周圍柱狀的紫黑色石根到處林立，石根的末端呈尖銳狀，黑色的肅殺氣氛瀰漫。在這裡，白靈一刻都不想多待，可意識卻還是停留此處，忽然眼前出現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身影及行走方式都異常熟悉。

【諾瓦?】白靈瞪大眼睛，可還是無法完全看清。

黑色氣息以那名男子為中心襲捲而來，不斷刮過白靈的臉龐，【又是這種黑氣。】接觸到那股黑色氣團的白靈感到極度不適，所有負面的一切似乎都被那股黑色引出來了一樣，又或者，是那股氣息本來就包含所有不祥。

絕望、紛亂、抑鬱、悲愴、吶喊、死意。

【不要！！】白靈意欲大喊，卻發現喉嚨已經啞了。

眼前的男子拔出巨劍，劍身是比黑色氣團還要更深、更徹底的黑色，絕對的黯淡，彷彿一點光都不存在一樣。這令人無法理解的現象，卻因為在眼前而顯得過於真實。在斬向白靈的瞬間，那把劍透出了黑色的光，那種色澤無法描述，是一種極端、純粹的存在，存在於世界之天平的某一端，與另一端遙遙對立。

在白靈放棄恐懼，準備被黑色巨劍吞噬之時，他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引力將他拉出場景外，霎時間，夢不再有場景變換。

接著整個夢之世界都被掏空，一切都被某種東西抹殺了，白靈驚嚇而醒，冒出一身冷汗。

他瞪視著周圍，只看到帳篷的內部與身旁的卡莉莎，在方才的夢中，一切都曖昧不明，他唯一清楚記得的，是一種感受。

那股引力將自己腦中的甚麼硬生生抽離的感受。

將他帶離黑暗之山的引力，將自己的甚麼也奪取了，使之只剩下全然的空白。

【六歲之前的記憶…】白靈喃喃自語。

空白的過去。

白靈起身，走到了外頭，野外聳立的林木使他想起方才夢中拔地而起，連接天際的石柱，以及那股黑氣。可這些林木帶給他的卻是完全相反的感覺，一股慈愛且蘊含豐富生命力的祥和之氣。

白靈持續走著，試著忘記那個夢帶給他的負面感受，他從未感到如此徬徨無助。

森林之氣使他置身其中，稍稍撫平了白靈紛亂的情緒，夜晚的林地草苔微微潮濕，鞋底踩踏時軟爛的觸感神奇地給了他一種安全感。

烏雲終於散去，月光透過樹梢，灑落在兩人身上，白靈，以及出現在他眼前的妮可。

【你沒事吧?】妮可的眼神透出關切，與森林一體的她似乎感受到白靈情緒的起伏。

【我沒事。】白靈輕輕微笑。

【過來坐我旁邊。】

白靈在妮可身旁坐下，她將雙手放在白靈肩上，手掌中的紅玫瑰香氣稍微平靜了白靈的心神，白靈閉上眼睛，黑色氣息似乎已在他腦中散去，在妮可的陣陣香氣傳來的同時，他呼吸的談吐已然恢復平靜。

【一切都會沒事的。】妮可撫摸白靈的臉頰，手掌的觸感溫軟而充滿關懷。

在夜色下，月光映出了妮可青色的眼睛，那對眼睛溫柔地看著白靈。空氣中的氣氛已經與白靈來到此處時大不相同。

白靈看著妮可的眼睛，月色下的她秀麗動人，眼波婉轉，白靈將頭微微低下，他的長睫毛垂落眼前，氣息陰鬱。

【我們不能…】白靈雙眼閉上。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妮可仍是看著白靈，眼神純真且直率。

【在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已經愛上你了。】妮可的眼神深情款款。

白靈睜開眼睛，回望妮可，兩人眼神交會。這一刻，世界似乎停止了轉動，日與月的運行，都不再重要。

妮可將身體移向白靈，並摟住了他的脖子。香氣與觸感同時刺激白靈此時已經非常敏感的神經，兩人眼神對望，身體互相靠近彼此，直到白靈的嘴輕輕碰上妮可的唇。

妮可將胸前延伸到兩腿間的兩道藤蔓撥開，露出了完全且完美的女性身體，與女人一模一樣的身體。

白靈的眼神本想躲開，但卻像是被吸住了一般，眼神附著在其上。他並沒有用性慾式的目光看待妮可的身體，而是純粹的以欣賞的角度看著一個美麗動人的女性胴體。

兩人終於相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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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內，卡莉莎做了一個夢。

她感受到身體不斷晃動，原來她在馬車內，穩定地朝某個方向前進，她打開馬車木窗，窗外是一片原野，周圍則有許多士兵隨行，他們身穿盔甲，戒備著四周，沙塵滾滾之際，她休閒地看著窗外的風景。

而後馬蹄聲隆隆，遠方沙塵揚天，周圍的士兵面色戒慎凝重，直盯著遠方到來的事物。很快，大批騎兵出現在眼前，他們身穿銀色鎧甲，高舉銀色旗幟，銀旗上繡著白色猛虎圖樣。一枝羽箭劃破天際，將她身旁一名騎士的前胸貫穿，騎士向後飛出，在地上打滾了數圈後死去。

身旁所有騎兵拔劍出鞘，而到來的大批敵軍平舉長槍衝來，兩軍交鋒之際，身旁立刻陷入兵荒馬亂，周圍的守衛被沖散。

一名敵兵頭盔上插著兩根長長的白色羽毛，他飛天遁地，飛快斬殺了馬車前的六名守衛，接著直視卡莉莎，灰色的眼珠裏頭的殺氣令卡莉莎不寒而慄。

一點鮮紅出現在戰場中，在卡莉莎周圍出現數滴鮮豔欲滴的血珠，接著一襲黑袍的男人憑空在卡莉莎的馬車上出現，幾滴血珠快速凝聚成人形，嗜血地衝向頭插白羽的敵兵。黑袍術師握住卡莉莎的手，右手一揮，風暴席捲，被血人纏住的敵兵大吼一聲，【別跑！叛賊！！】待塵埃落定，馬車已不見蹤影。

接著卡莉莎感覺到一股引力將她拉出那個戰場，也拉出了夢境，伴隨著那名敵兵憤怒的吼叫聲。她一尖叫，從帳篷內驚醒。

目光呆滯的她往身旁一摸，白靈不在身邊。

她的心臟仍快速跳動，滿身大汗且呼吸急促。她起身走出帳篷，尋找著白靈的蹤跡…

隔日清晨，白靈在妮可的身邊醒來，兩人睡在數條藤蔓編織成的床上，以柔軟的藤蔓為被。此時的白靈忽然如大夢初醒般，猛然跳起，這個舉動驚醒了妮可，妮可以瞇瞇的睡眼看著白靈。

【我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卡莉莎…】昨晚的他確實將那一切都拋到腦後了，在各種引力的加乘作用下。

【我們也只能告訴她實話了。】妮可的眼神帶有些微的歉疚感，但更明顯的是幸福的神色。

【先見她再說吧，我已經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了。】白靈起身，妮可牽住他的手。

【讓我自己去吧。】妮可點點頭，白靈離去。

白靈走在晨光之間，他的心思已不如昨晚紛亂，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負罪感。他刻意減緩步伐的速度，因為他知道每一步都是在朝傷害卡莉莎前進。如果有甚麼結果是確定的，那就是卡莉莎，他的青梅竹馬，肯定會很受傷，而剩下的都是未知。

白靈一直懷疑他愛人的能力，對於找到真愛一說，他一直都覺得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即使是現在，他也不敢確定妮可會帶來改變，【真愛始終是與我無緣的聖物。】

但不可否認，他確實在面對妮可時，擁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那種感受悄悄為他心中的某個部分做出了位移。因此可以確定的是，他將會和妮可在一起。

【我比誰都不想傷害卡莉莎，可我卻必須是傷害她的那一個。】白靈笑了出來，以一種自嘲式的音調。

【預言之子?我不過是個享樂主義者。】此時的白靈深感預言的可笑，接著仰天狂笑，他想起了相信他的諾瓦、團長、維朵劍士團。【抱歉辜負了你們，但我並不是能擊退夜色的劍士。】

他終於走到了帳篷前，方才的一小段路在各種角度看來都無比漫長，他吞了口口水，揭開簾幕走入。

裏頭沒有人，桌上有一張紙條。

白靈屏息走近，紙條上寫著…

【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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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使出疾行，一路狂奔到岸邊，在那裏，他看見了卡莉莎的背影。

【你別走！】白靈大叫。

【結果，我還是無法下定決心，還是想再見你一面。】卡莉莎輕輕嘆息，露出了哀戚的微笑。

【都是我的錯，你別走。】白靈哀求著。

卡莉莎向白靈走近，撫摸著白靈的臉頰，白靈跪倒在她身前，仰面對著她，緊緊拉著她的衣角，【你別走…】白靈跳針般重複。

【再見了，白靈。】卡莉莎的身體化為碎片，在這裡的只是她的分身幻影。

遠方的海面上，漂流著一艘小船，卡莉莎站在上頭，輕輕說著，【我的摯愛…】

海灘上的白靈，仍然跪著，手中抓著卡莉莎衣角的碎片。

白靈在幾秒內收拾了一切心緒，他站了起來，往森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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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與諾瓦、妮可圍成一個圈，眾人已經得知了情況，也明白白靈非把她找回來不可。諾瓦低頭沉思，【卡莉莎是一名頂尖弓手以及偵查兵，完全無法追蹤她，只能夠靠直覺了。白靈，你覺得她會往哪走?】

白靈冷靜說道，【卡莉莎性格剛烈，她一定不想被我追到，她多半會往最凶險的地方去，而岸上的分身也只是想誤導我她往回航行了，我的直覺是她就在相反的方向。】

【凶險的地方指的就是…】諾瓦。

【自然領域內部的元素領域。】妮可。

諾瓦平靜道，【那麼，為了確保萬無一失，白靈你與妮可往元素領域走，我則回去克林門萊大陸找她吧。】

【拜託你了，諾瓦。】

兩人相擁告別，白靈臉帶愧疚，【抱歉讓你一起收拾我的爛攤子。】

諾瓦笑道，【怎麼會，你如果能找到真愛，我比誰都開心。】他接著說，【卡莉莎多半就在內部，希望你們三個能面對面解開這個結，還有，千萬小心。】

【你也要小心。】

諾瓦將巨劍插入背後，踏上甲板，揚帆而去，他頭也不回，眼神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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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靈與妮可一齊走著，兩人不發一語，直到森林的邊界。

【這頭的前方是風之領域。】妮可。

白靈點點頭，他突然抱住妮可。

【即使引發了這件事，我也並不後悔。】

妮可全身充滿幸福與感動。

【但，我必須把她找回來。】白靈在心頭低語—即使傾盡一切力量。

【我們一起把她找回來。】

兩人站在法陣邊界旁，四目相對，持續數秒，千言萬語都蘊含其中。

【準備好了嗎?】

妮可點了點頭。

白靈牽起妮可的手，穿過法陣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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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林門萊與自然領域的故事，終於正式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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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一切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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