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公的自我修養》 - 感謝那些離去的人

感謝那些離去的人

May 14,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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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很早就醒來，雖然我相信世上沒有命中注定，但現在回想起來，世事偏偏剛好如此。

　　或許就如思覺常常說的一樣，每個人的相遇和離別，都是緣份。

　　之前為了思覺的事，實在請了太多天的假，老闆人很好，沒有追究，但累積起來的工作，還是令我不加班處理不行。

　　換成平時，如果前一天加班的話，肯定會睡到晚上，今天卻出奇地早，差不多到黃昏就睡醒。

　　我有不好的預感，便馬上穿好衣服，直覺引導我來到河邊。

　　跟往常同樣的時間，思覺果然已在河邊坐着，沒有望向我，只是看着河面輕輕泛起的波浪。

　　如同第一次我遇見他的場景，只是現在的思覺，雙眼好像比起當時更加澄澈，就像夕陽的光線能夠通過他的雙眼，直射他的靈魂一樣。

　　和第一次不同的是，雖然他的雙眼依然有着聰明人才有的神采，卻明顯看得出來，思覺真的老了。

　　還有，這次他把手伸出來，像是在空中要觸碰甚麼一樣。

　　一會，思覺才轉過頭來，一看到我就擺出安詳的笑容：「看來，今天是時候了。」

　　我當然明白思覺話中的意思，雖然明白，但不想接受。

　　「就算你不想接受，這也是事實，不會改變的。」不愧是思覺，直接就看出我心中所想。

　　我忍不住內心的悲傷，自言自語地道：「你一直幫我解決很多煩惱，回答我很多問題。

　　「現在回想起來，我對你根本不了解，我沒有好好地關心過你。

　　「如果和你相處的這段時光裏，我可以更加珍惜你的話……」

　　思覺搖了搖頭，緩緩地道：「你們人類，動不動就活個幾十年。

　　「但狗不一樣，我們只有十幾年可活，卻比起你們更懂得珍惜。

　　「不過，我想在這個最後的時刻讓你知道，你已然非常珍惜我了，我是真心這樣認為的。

　　「即使法拉不再在我的身邊，你還是讓我發現更多她的愛，這已經令我死而無憾了。」

　　我抱向思覺，這次不像平常一樣，他沒有反抗，也沒有咬我，只是道：「多謝你陪伴我那麼久，最後的時光能夠跟你相處，我覺得相當幸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是一個愛哭鬼，在人生中哭過不知多少次，這次卻是哭得最厲害的一次：「思覺你不要離開，我還有很多問題想請教你，還有很多地方想跟你去。」

　　「孩子，」思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累，說起話來非常緩慢：「父母也好，老師也好，可以陪你多少年？

　　「這個是你自己的人生，終究要由你親自走下去。

　　「而我只是一名啟蒙者，要做的，要說的，已然足夠了。」

　　思覺最後一次擺出一副Meme圖的笑容，這是我見過最慈祥的笑容，像太陽一樣，照亮我的胸膛，溫暖我的內心。

　　思覺緩緩地道：「將來你可能會跟伴侶有很多美好的時光，雖然她可能也會離開你，不過你不用因此而感到害怕。

　　「你要學會勇敢面對她的離去，你要學會繼續走你的人生路，你要學會感激她陪伴你的那些時光，最終你就會懂得——」

　　「感謝那些離去的人。」

　　我還是抱住思覺，沒有放手，直到不知道甚麼時候，回過神來時，他已然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眼淚哭乾都無法停下來，從來沒有人的離去讓我如此難過。

　　隔了好一會，終於冷靜下來的我，後來為思覺辦了一個簡單的葬禮，還在思覺的墓前，放了一個熱狗玩具。

　　有兩位路人經過時，還嘲笑道：「寵物都要辦喪禮，真是世界變了。」

　　我沒有對他們動怒，只是道：「他不是我的寵物，也不單單是一隻狗，他是我人生的導師。」

　　直到現在，每年我都會回來探望思覺。

　　實際上，用「我」似乎不完全正確，因為不只有我一個人會來。

　　我和那位女同事在一起了，她聽完我和思覺的故事之後，並沒有半點懷疑，還說我們之所以在一起，都要感謝那麼好的老師。

　　每年她都會隨我來拜祭思覺，這一年也不例外，我們來到思覺的墓前，我輕輕地道：「朋友，我來探望你了。

　　「謝謝你，思覺。

　　「感謝那些離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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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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