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邊,我凝望著自己的身體。我不敢相信這一切的發生,實在太突然了。這是死亡嗎?
兩小時前的我,還在學校裡執拾著自己的書包。
2010年10月22日 下午三點半 九龍城某中學
「嗨,樂天瑜。」杜芊雪喊著。「你去不去學會的會議呀?」我搖頭說不。
我叫樂天瑜,今年15歲,是一名中四女學生。
如果那時候,我答應杜芊雪,去學會會議的話,我就不會有這樣的下場。可是,我當時沒有想過,我沒有明天。
此時,我趕緊執拾自己的書包,正準備離開課室。步出課室之時,我望向既陌生又熟悉的課室。畢竟,我剛剛升上中四。課室裡的同學,都是鬧哄哄的。她們都在執拾書包,回家完成功課。我猜想她們是在討論功課的問題吧! 老師還真不人道,今天才星期二,就給我們這麼多功課,屈指一算,有七、八項之多,而且還要明天提交。我都不明白為什麼老師這麼愛給予學生這麼多功課。看來我今晚又要開夜車了,所以我才不出席學會會議。
「天瑜,一起結伴去樂富吧!」敖紫雪站在課室門外說著。「哦,好的。」我回應道。
不知不覺間,我們來到了樂富。敖紫雪在這時說道:「我要到文具店買一點東西,你來不來?」「不了,我還要做功課呢!今天的功課很多。明天見。」我回應道。「明天見……」敖紫雪說了聲再見。我心中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一種不祥的預感。
我自己孤身一人走到去樂富港鐵站,心裡盤算著怎樣完成這一大堆功課。港鐵站裡,依然,人這麼多。我不自覺地朝手錶望了一眼,也難怪,現在已經下午四時十分了,學生們也像我一樣放學回家。
等地鐵來的時候,我不經意地拿出黑色的耳筒來。放鬆一下吧。畢竟,一會兒回家的時候,又要與功課戰鬥。
我慢慢走進車廂裡。當車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看見有人拚命地跑進地鐵車廂裡,連手上的袋子也差一點被夾著了。看到車廂的另一個角落,我看見一幫三五知己,在有說有笑。我又不自覺地想起李婷來。我看我還是放不下這一個人,這一個曾經是我好朋友,曾經把好當作姐姐看待的人— 李婷。兩個星期前,我們吵架,最後更反了面。
「Oh My Super Girl 你是我的Baby Girl。他看不見你的美…」我的電話響起來。「喂」我拿起手機,並說著。4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yyMFSkHNT
「喂,天瑜,你在那裡,還不回家?現在已經五點半了。」母親在電話的另一頭說著。五點半?不是四點半嗎,樂富到彩虹也不用這麼久…我望向手錶,錶上顯示的卻是1730。不是吧。我到底在做什麼。「我現在趕快回來了。」我趕緊說著,免得母親擔心。
我急速的跑到往西貢的專線小巴站。然後,登上了小巴。
我坐在車門後的那個單人座位,並用左手摸一摸座椅,原來是沒有安全帶的。還好,免得那髒兮兮的安全帶弄髒我的手。不過,原來安全帶真的是這麼重要的。我現在才知道。
此時,我望出窗外,看見兩個人在街上經過。看她們談得這麼投契,我十分相信她們是一對好朋友。此時,我又想起婷來。
兩個星期,已經兩個星期了,我能為這一切做些甚麼?這些都是我一手做成的。我恨我自己這麼衝動,令自己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失去了一位一直在照顧著我的好姐姐。兩個星期對我來說,已經是很長的時間。可是,我還能做些甚麼?這一段友誼已經不能挽救。
小巴這時候開動。小巴司機握緊方向盤,擺出一副專業的樣子駕駛。司機的樣子很熟稔,可是我想不出很那裡見過。難道……是我大前晚的那個夢?我夢見自己正在出席一個喪禮。其間我看見一位和我很熟絡的同學,於是我便問她究竟發生了甚麼事。她說:「樂天瑜死去了。」我聽到很震驚,我死去了嗎?我再三問下,她告訴我,我在一個車禍喪生。我自己的心情相當平靜。於是,我望望周圍,看到很多與我熟識的人。唯獨有一位身穿黑色襯衫和黑色牛仔褲的男子,年約四、五十歲,我是不認識的。我望著他,望得出神,心裡在猜想到底他是誰。我一直沒有將這個夢放在心上,現在才想起這個夢來。難道那名神秘男子就是這名司機?
只是一個夢而已,不必這麼在意吧!我告訴自己。
於是,我又繼續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經過了很多盞紅綠燈,又上了山路上,終於去了平路。我的心就是在想友誼這些東西,剛巧,耳筒裡是播放著張敬軒的酩酊天使。忽然聽到一聲巨響。「轟隆」。
一切也來得太快太突然了。我也搞不清發生甚麼事的時候,我就無端躺臥在馬路上。這時,有一輛貨車飛快地在馬路上行駛,眼見它快要撞到我身上,可是我想走也走不了,我被嚇得完全動不了。站起來,我的身體快點站起來。
車子在我身體穿過了。甚麼!甚麼!這更令我目瞪口呆。我根本就是不知所操。到底我發生了甚麼事?難道那是幻覺嗎?
我很快就看到答案了……
另一個自己躺在路邊。正確點來說,是我的身體?純白色的校服被染成紅色,連地上也是我的血。這時候,有人從車上跑出來,幫我的身體做心外壓。可惜,我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很奇怪,我看到那人身上圍繞著一道金光,而且那層金光還非常耀眼。這是死亡嗎?這真的就是死亡?我已經成為了鬼魂?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這麼快就死去。
我立即跑到路邊。我跪在地上,用我的手去抱自己的身體。可是,無論我用甚麼方法也觸不到我的身體。究竟我怎麼了?
我不要死亡,我不要。至少,讓我做完我該的事吧。我的好朋友還沒有跟我和好,我還沒有跟我的家人道別,我還有很多很多事還沒有完成。我想……我想做一名作家。我不想這樣就完結了。我哭了。我真的哭了。
為什麼,為什麼要我面對死亡?我今年才15歲。我望著我的身體,望得出神。我的夢想,我的目標,全都泡湯了。我再沒有機會,去做到最好。我再也沒有可能去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我再也沒有能力,去跟我的父母,我的朋友說,我真的很喜歡與他們在一起的日子。一切一切也沒有回頭之日。我想回到過去,我想……我不想再想任何事了。
現在,一切已經太遲了。我後悔我沒有去珍惜我的友誼。我很想去跟李婷說對不起。我很想與弟弟一起打羽毛球。我很想跟爸媽說:「謝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和照顧。」可惜,這些這些,我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去做,去說。我很後悔。我求你給多一次生存的機會。我跪下來求你,求你給予多一次機會,去讓我去好好生活,去讓我重新珍惜自己曾經擁有的一切。我為了生存,我可以放棄一切的名利,我可以放棄自己所有的儲蓄,自己的珍藏。我可以放棄自己的安逸的生活。我只求自己可以重新去愛,重新去珍惜。
我向天大吼。「呀……」天空好像顯得有點不一樣,與平日我所見的天空不一樣,因為我看見的天空是血紅色的,而一片片的雲則是紫紅色的。藍天白雲已離我而去。
這時候,救護車,警車,甚麼也來了。我看到的是圍繞著人們的金光。每個人圍繞著他們身體的光,也有強弱之分。雖然我不知道圍繞著他們的金光代表著甚麼,不過,我看見我身體的金光若隱若現,是很微少的金光,如果沒有用心去看,是看不到的。
之後,我要怎麼辦?我該到那裡去?我決定了,我還是伴隨著我的屍體到醫院去。「我想生存。我想與李婷和好。不!我一定能生存,醫護人員一定能把我救活的。」這是我心中的信念。我一定一定要生存。可是,雖然我一直這樣安慰自己,但其實我的思緒很混亂,很模糊。
到底為什麼和她反目成仇,我回想起那一天。
2010年10月8日 上午 九時十五分
英文課,距離小息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我呆了的坐在座位上,等待下課的那一刻。我覺得,學生就是這樣。上學等小息,小息等放學。不過,幸好的是婷(這是李婷的簡稱)坐在我的旁邊。
有婷坐在我的旁邊,還真的寫意。因為婷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無所不談。我很高興老師把她調到我的旁邊。
我認為自己是一個頗悲觀的人,經常在想一些負面的事,經常認為自己是世界上最慘的那一位。而婷是一位理性,有邏輯,冷靜的人。如果我自己想歪了,婷會教導我甚麼是正確的人生價值觀。所以,婷對我來說,是很重要,亦是一位良友。但我卻這樣質疑她。
英文課快完的時候,正悶得慌的我看見婷在一本神秘的簿上寫字。我承認我是一個好奇心頗重的人,於是我便問她在寫甚麼。她沒有回答,只是叫我不要去問。
「婷究竟你是不是當我好朋友?」我心想。連她在簿上寫甚麼也不讓我知道。有甚麼不可讓我知道?我連自己最大的秘密也告訴她。
就是因為這一條問題,我和她反面了。
晚上八時,我致電婷,問了這一條問題。婷開始是回避我的問題,她很明顯不想回答。於是,我便說了一句:「李婷,你究竟一直有沒有當我是好朋友?你能不能正正式式,認認真真回答我的問題?」婷回答:「難道你認為我一直沒有當你是好朋友嗎?如果我不當你是好朋友,我就不會每一個星期與你談電話,我就不會與你一起參加活動。為什麼你要這樣質疑我?我一直一直也是當你是我的好朋友。」她這樣說,我聽了,感到非常後悔。她又繼續:「說話說了出口,就不能收回。就是因為你這樣質疑我,你已經失去了一位好朋友了。」她之後就掛了線。我只能做的,就是哭了很久很久,亦只有星星肯陪伴我。
她開始了她的疏離行動。而我則按兵不動。雖然我真的很後悔自己這樣說了,但我又不知怎麼辦。由開始到現在已經有兩個星期了。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還真夠幼稚。
我從回憶中恢復過來,真真正正回到現實,原來不知不間,我已經來到醫院。那一棟白芒芒的建築物,令我不禁打了個冷抖。難道我真的要面對死亡嗎?
醫護人員把我的身體運送到急診室,進行急救。而我就隨著我的身體來到那陌生的急診室。我眼看他們在努力的搶救我。而我只能坐在房間的一角發呆,我根本就是無能為力,甚麼也做不到。可能還有生存的機會,我一定能夠生活下去,我這樣安慰著自己。「我想生存。我想與李婷和好。不!我一定能生存,醫護人員一定能把我救活的。」我的信念是堅定不移的,因為我還沒有與婷說對不起,我還沒有報答父母。我還沒有成為作家。
「搶救無效。」我聽到其中一位男醫生說。我身體受散發的微弱金光也熄滅了。然後,他們就把我的身體推出急診室外。我的心就陷入無限的深淵。我堅信的信念崩潰了。我真的死亡了。
秋風徐徐吹山丘,
吾心默默變悲憂。
當日不應問因由,
如今不再是好友。
我無意中唸出這兩句詩來。這是我一首無未完成的詩篇。本來,我想把這首詩作好,然後送給婷,告訴她,她在我心目中是多麼重要,她對我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失去她,我是如此悲傷,如此後悔。我流下眼淚來。
此時,我聽到一句「嗨」。我馬上擦乾眼淚,然後把頭抬起是一名神秘男子,身上竟然是沒有圍繞著金光的。「你能看見我?」我問了一句。我覺得很奇怪,竟然有人能看見我。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免得弄錯了。他回答道:「是呀!我叫段俊軒。你叫?」「我叫樂天瑜。」我回應道。我忽然在想,難道段俊軒和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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