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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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蹲下,將他特地留下來的麵包餵給100——那隻黑貓。自從在森林的相遇以後,黑貓便像是認定了尤吉歐是他的主人那般,每天都在他們專屬的約會地方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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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被稱為羅妮耶二號的黑貓顯然很不喜歡這個名稱,尤吉歐當然也覺得這個名稱不太好了,他覺得至少應該叫做羅妮耶二世。桐人懶得更正羅妮耶其實沒有死掉所以叫二世會更奇怪,不過在尤吉歐接著認真地為貓咪想名字時,他便趕緊說出了100這個數字,因為聽上去很帥,其實只是他不想尤吉歐親自為那傢伙取名而隨便說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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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慶幸這種時候他天真又單純的戀人會將他的話照單全收,於是尤吉歐便雙眼閃爍著光芒,稱讚這真是個帥氣又可愛的名字,高興地叫著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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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臭貓其實不喜歡這個名字(當然了),可是因為尤吉歐看上去真的很開心,於是牠便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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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桐人在心裡暗罵這隻佔去他們獨處時間的偷腥的貓,卻礙於尤吉歐而不能直接趕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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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人看著牠,只會覺得牠是很愛黏人的小動物。可是桐人便知道,這傢伙,尤其是已經化成半惡魔的這隻臭傢伙,根本就一直以自己可愛嬌小的身體作藉口,在佔尤吉歐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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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100在尤吉歐大腿上蹭來蹭去,一來將自己的氣味都沾在尤吉歐身上,二來是真的字面上的在佔尤吉歐的便宜。100盯著桐人咧起嘴得意地笑著,然後抱著尤吉歐的手,輕輕啃咬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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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你這隻發情的貓。」桐人將尤吉歐的手抽走,將100舔過的部分放進自己嘴內,故意誇張地吸吮著,發出引人暇想的聲音。他盯著漲紅著臉的尤吉歐,悄悄揮手將100掃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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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在地上的100不滿地喵喵叫著,只是尤吉歐被桐人親吻著,已經無暇再顧及牠。牠用力地朝桐人的小腿咬下去,桐人痛得放開了尤吉歐慘叫著,眼冒著淚水生氣地揮拳趕跑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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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這麼偏心,從來不罵那臭貓。」桐人裝作委屈地說,難得有這個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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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小朋友不要這麼惡啊……」尤吉歐扶著肚子蹲下打算查看他的傷勢,立刻被桐人抱起來。桐人輕捏著他臉頰說不準他做這種事,他便瞇起眼笑著。「你不覺得100就像是我們兩個的孩子那般嗎﹖而且……也可以當成是照顧孩子前的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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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垂下頭,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他對著這麼高興又幸福的尤吉歐反倒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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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你聽我說……」桐人閉起了眼,抓著尤吉歐的肩,想要告訴他真相。可是當他睜開眼時,他望著尤吉歐溫柔地輕撫著像西瓜那般大的肚子,他忽然說不出口,最終他搖了搖頭,說﹕「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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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在不需要的地方很敏銳的尤吉歐,捉住桐人的手,一同放在他的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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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尤吉歐的視角,他們的手正覆在漲起的肚子上方;可是從其他人的角度,桐人的手正摸著平坦的腹部。這是桐人幻術的效果,為了欺騙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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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我的雙眼,誠實地告訴我。」尤吉歐認真地說,「我到底有沒有真的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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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一時語窒,說不出話來。他迴避著尤吉歐的視線,而尤吉歐沒有強逼他回應,只是靜靜地盯著他。半晌過後,桐人才拉起尤吉歐的手揉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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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假的。」他終於承認了,並在同時間解除了他對尤吉歐施展了接近九個月的幻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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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的身體重回到原來的模樣,肚子前方不再有他以為的「孩子」。忽然缺少了的重量讓他的心同樣感到空落落的,其實他亦曾經想過,這會不會是假的,可到了被證實的這刻,他難免覺得難過。桐人伸手抹去他落在臉頰的淚水,他抬起頭,桐人的表情跟他同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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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經很恨你……胡亂闖入我的人生,將它搞得一塌糊塗。」尤吉歐閉起眼,貼住桐人冷冰的掌心,「可是現在,我卻很想要生下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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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如果是以前的桐人,他大概不會當成是一回事,畢竟對他而言,最重要的只有能夠待在尤吉歐身邊便足夠了。可是現在的他,已經從尤吉歐身上學懂甚麼是愛。他曾經以為的愛,是將漂亮盛放的鮮花摘下來據為己有;不過尤吉歐教會他,愛應該是留下深愛的花朵,看護他並為他灌溉,這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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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只是想要哄騙單純的尤吉歐跟他立下誓言,那麼他便能得到更多的能量,可以更自由地出入教堂。既然惡魔存在,那麼天使當然也在存的。其實就算是他亦沒親眼見過上帝,只是這份眾多人凝聚、集結起來的信仰力,無異是他的一大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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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在找到尤吉歐後,只能一直待在遠方,等待著時機潛入他的夢境。經過多次的失敗後,他才冒著被消滅的危機,化身成人類的姿態,拿走尤吉歐身上最強大的阻礙——那個十字架掛飾,接著才能真正地觸碰到他朝思暮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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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還恨我嗎﹖尤吉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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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即使我真的感到很失望……」尤吉歐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你欺騙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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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我只是……」桐人向前走了步,「我只是想要個能留在你身邊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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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只是想要找個藉口,讓他能待在尤吉歐身邊的藉口。待尤吉歐習慣他在身邊後,便告訴他懷孕的事是假的。可是當他再一次射在尤吉歐體內,並欣賞著他的藝術品時,尤吉歐捂著自己的肚,滿臉慈愛問他惡魔的寶寶是不是同樣在十個月後便會出生時,他沒忍住點了點頭,想要將這個謊言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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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最終他自己才是陷得最深的那個,從一開始只是享受這個扮家家酒的遊戲,卻不知不覺間希望尤吉歐肚內真的有他們的孩子。所以每次尤吉歐望著桐人那滿臉的期盼與歡喜都是發自內心,亦不知道是那份真誠打動了尤吉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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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謊言的途中,我也不知不覺變得很想要我們的孩子……所以我……忍不住一直將謊話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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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一個月後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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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桐人沒精打彩地搖頭,「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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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深呼吸一口氣,便掙開桐人握著他的手。桐人伸出的手仍懸在半空,想要抓住卻不敢再往前一步,圓瞪著的眼睛似乎快要哭出來。尤吉歐踏前將桐人緊緊摟住,桐人像是怕他會改變心意那般用力地抱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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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的惡魔能不能懷孕﹖」突然尤吉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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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從來沒想過這件事,一來是他不在意,二來是他從來沒跟其他惡魔交朋友。羅妮耶應該能算上是他唯一的朋友,可是她是女的,所以也沒有參考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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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你為甚麼這樣問﹖」桐人好奇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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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惡魔有壽命嗎﹖」尤吉歐沒有回答桐人的疑問,「我是指像人類會在壽命已盡的時候死去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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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再度搖了搖頭,不解怎麼今天的尤吉歐如此好學,不過只要尤吉歐不趕走他,那麼他便很高興了,其他的事他都不想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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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尤吉歐將頭靠在桐人的肩上,細聲地說著﹕「那麼我死掉後就能跟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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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死掉的。」桐人更用力地抱緊了他,光是幻想便嚇得他沒辦法冷靜下來,「我不會讓你死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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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輕聲笑著,「每個人都有壽命的盡頭,只是有些人比較早,有些人比較遲。可是我們終將會回到上帝的身旁。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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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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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已犯下很多的罪……已經沒辦法回到上帝、去到天國那邊。」尤吉歐閉起眼,「不過我希望我能下地獄跟你在一起,如果那時候我還會懷上你的小孩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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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後退了一步,哀傷地凝視著尤吉歐,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尤吉歐就好像在跟他道別似的,「別離開我……就算你真要死掉,那至少在一百年後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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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類能活過一百年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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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試試看當第一個嘛。」桐人以額頭抵著尤吉歐的額頭,「拜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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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吉歐沒回話,只是湊近親吻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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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棒住桐人的臉,微笑著,「我們結婚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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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人再度圓瞪著眼,只是這次他因高興而泛著淚光,他不住地點頭,到尤吉歐差點以為他的頭要掉下來而制止了他才停下。桐人興奮地叫著,抱起尤吉歐轉,轉了數個圈後便撞在某樣柔軟的東西而摔掉,他護著尤吉歐讓自己的身體撞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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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樹葉的隙縫灑在他的新娘上,為他鍍上最神聖而柔和的光,彷彿上帝都在為他們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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