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回歸。
「我們!我們……回來了!」
「好、好像是這樣……」
佐伯茫然的回答,感受掌心下的小手發著抖,此刻才意識到自己握著瑤,於此同時瑤將手抽開,別開望向一旁。
「松本……松本沒有殺了我……那、那他到底想做什麼?」伊吉驚愕的聲音在教室內動盪著。
「被他抓……抓到的當下,我真的以為我會這麼死去!」後藤的口吻殘留著當時的驚愕。
「真相只有松本自己知道。」佐伯起身,看著黑板上的歡迎詞:「我們只能猜測,猜測他的用意,也許他只是想見見我們?也許他只是希望和大家一起畢業……」
「可能從頭到尾,他都只是想結束這個遊戲呢?」瑤打斷他的話。
「當然也有可能,畢竟他甚麼也沒做,只是嚇嚇我們。」佐伯回首看著瑤,後者又一次別開臉龐。
「總、總算……算是一切都結束了?」下條怯弱的縮緊身子問。
「我想是的……不過我也不能肯定。」佐伯表示:「就結果看來,我們回到這裡的話。應該能說松本了去心願了。」
他走上講台,執起板擦將黑板上的歡迎詞擦去,才繼續道:「我在想,說不定這場遊戲是為了我們所做的。」
瑤目光困惑的望著他:「為了……我們?」
「恩,當然也只是我的猜測。」佐伯目光掃過眾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好。不只是經歷了那件事,同時是內心最深處的罪惡感。他開口:「四年五班,是當時的年級。也許同學會是今天也許不是,『我是說六年級畢業那天』。可是為什麼我們卻是收到四年五班的同學會邀請呢?就是來了也沒有發覺怪異,這不是很奇怪嗎?」
「那、那是因為松本是鬼,松本用他的力量讓我們沒有察覺的!」伊藤齋一說
「也許是,也可能是我們自己期望的。」
「我們期望的?」瑤的語氣相當的迷惘:「你難道要說,我們想念松本和花子嗎?」
「不單單是想念,是罪惡。」佐伯指證:「騙不了別人的,我們經歷了那件事後,所做的改變全是為了忘記那件事。因為自己的貪玩而害死他們。即使我們如何隱瞞,甚至久遠到連記憶都模糊了,然而壓在我們內心最底部的那一區塊,一直從未忘記過『害死好友的錯』!可能松本是希望我們釋懷。」
「鬼扯!是我們害死他們的,他哪有可能善罷甘休!」伊吉憤怒的駁斥他。
「不是我們,是你害死他們的。」瑤的聲音尖銳的如同刺進他的心臟,更提及他最慌恐的黑暗,霎時伊及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見瑤打算繼續開口,在她經過身旁時佐伯拉住了她。瑤側眸看了他一眼,輕輕的推開佐伯的阻撓,繼續走上前去。
佐伯眼裡所見到的,是比一開始進入教室時更加堅定的眼神,彷彿訴說著『這件事我一定要說,我必須要這麼做。』
行至伊吉面前,她先深深的吸了口氣才開口:「你會想拿花子來威脅我們,是因為覺得我們都該跟你一樣自責,背負起害死他們的錯。然而你錯了,從頭到尾都不是我們的錯,也不是你的錯。」
最後一句話使得伊吉看向她,在伊吉眼眶中徘徊著淚水,瞳孔放射出的恐懼與懊悔如無底洞般深邃。
瑤又嘆了口:「頭目,我當時並不想去學校,然而我去了。這是大家決定跟隨的!我是如此,松本、花子也是如此,這是自己的選擇,沒有任何人的錯,更不是你的錯。」
「不對--不是這樣的!是我們害死他們,是……是我……提議所以……」
「不是--」
瑤疾聲道,上前一把抱住他:「你沒有錯,從頭到尾都沒有錯。頭目,悠可能早就猜到你會提議去學校了,別忘了當時花子是直接在學校出現的,所以不是你的錯。這麼久以來你一直為害死他們而自責,一直以來辛苦你了。在廁所時我所說的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看著兩人,佐伯笑了笑,上前輕按伊吉肩膀;「頭目,他們從來沒有怪你,大人們也從未責備過你,就像瑤所說的,因為這不是你的錯。就是真的有錯,即使眾人都原諒你了,你卻從未原諒過自己,那怎麼對得起松本和花子呢?」
隱藏了二十多年的壓力,在今天被告知只是自己想太多,伊吉終於放聲大哭,三十來歲的人嚎啕痛哭的如同孩子一般。
「這麼說……」後藤站到兩人身後:「雖然不清楚松本和花子的願望是什麼,不過他們的執著已經了去,也就是成佛了?」
「大概是。」
「大概?」後藤看著回答的佐伯,忽然曖昧的笑了笑:「我算是經歷了一件很奇妙的事,如果松本的執著是要你們兩個結婚呢?」
瑤聽了隨即紅了臉龐,不過馬上凶狠的怒斥:「你找死嗎?」
「我我我……我哪敢!」後藤雖然這麼說,卻掛著一臉欠打的表情:「你們是一起被抓到的,你知道第一個被抓到後怎麼了嗎?我被抓了之後,像是附身在松本身上,看見一個個被抓到人的驚嚇,或者是當下所做的。當然我也見到下條和美和,至於你們這對甜蜜的戀人,我是真心期望你們在一起。」
「你……你……」瑤恨得咬牙,想罵後藤又不知如何罵他,更別說後藤的意思不就等於大家都看見他與佐伯相處的狀況?現在她只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了,可是教室又無處讓她躲藏,只好轉移話題:「薰怎麼不在這?」
「薰阿……」佐伯也觸了觸宇眉,困惑的看著教室周圍。
「各、各位……」此時一直沒有開口的美和終於開口了:「薰……薰不會來的。」
「什麼意思?」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埋著大家。」美和哀傷的說:「薰沒能逃出來,她在空襲時被石塊砸到後腦勺。」
「那……那時……那時的薰……」下條害怕的發出像殺豬般的叫聲,臉色鐵青。
美和又搖了搖頭:「薰沒死。她在出門前她有告知母親,薰母親拖著生病的身子向人求助,大人們在學校中救出了薰,只是她一直昏迷不醒。」
「可是小牧老師說她轉學了。」瑤說。
「我也記得,聽說因為經歷了松本和花子的事情,希望讓薰轉換心情。」佐伯補充。
「不是的,那是為了我們。」美和緊咬著下唇,口中滲出了血味,她壓低臉龐:「小牧老師曾在災難後的現場說以後一定要辦一場同學會,這次損失太大了,她失去了『三個學生』。當時大家都因為松本他們的事,沒發現老師的話。可是我……我去找老師,老師親口告訴我的。因為大人們怕我們會有陰影,所以沒人說起這件事。老師也希望我不要告訴大家我就……。」美和壓著胸口坐到座椅上:「我寫給未來自己的信……就是寫給薰的。是我告訴薰,松本和花子在裡面,是我間接的害她受傷的,假如我自己去……去找……」
「別傻了,那不是妳的錯!」瑤打斷她的話:「等等大家去薰的舊家,看看能找不找得到關聯,或許時間隔的太久,不過我相信一定有辦法的。」
「恩。」美和用力的點頭,兩行淚珠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
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的推著輪椅,眼眶浮腫微微泛紅,臉頰上還殘留著些許的淚痕,可是他們如今卻展顏歡笑著。
「薰,以後再來不能嗎?妳才剛復原而已,應該要多休息。」
「對……對啊!真的很對不起,我們竟然……竟然打算放棄妳,好在……好在妳在最後醒了過來。」
坐在輪椅上的女子,微微晃動著頭部,身體還相當虛弱,就是這樣輕微的晃動都感到一陣暈眩,她淺淺勾起嘴角;「謝謝你們,爸爸、媽媽。請原諒女兒的任性。」
聲音宛如耳語,可是這已經是她最大的音量了,眼皮沉重的想要就此長眠只是,不過她拒絕休息,她已經睡太久了。仰望著操場,看向四樓那間亮著燈的教室,他們就在那吧……
『稍等我一下,好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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