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某年星河節,一個在艾蘭河邊數著星燈的孩子的故事。
那時的艾蘭河中尚未有足以媲美夜空的星光,但那少許的星燈仍帶給衣衫襤褸的男孩足以忘卻飢餓的快樂,他伸手想要抓住一顆,但很可惜,今年他也沒有成功。
難得的喜悅讓男孩露出久違的笑容,即便路上的人依舊帶著厭惡的神情看他,但只有今天,在這個屬於他們的節日,他可以不那麼害怕走在街上。
「誰家的小孩放著不管……」
「星河節,我看只是皇室想要鞏固聲望搞的噱頭吧。」
刺耳的話語男孩早已聽慣,也許是身分和經歷帶來的影響,年紀輕輕的他比起同齡人成熟許多,那些經過他身邊,正在和父母討要玩具和糖果的小身影,與他相比彷彿是來自不同世界的人。
穿過繁華的街道,進入水管漏著水的小巷,他回到第二個養母的家中,比起上一個喝酒就打他,沒喝酒也打他的醉漢,這次的養母除了少給他幾餐外,其餘還算是好的。
至少他不用和老鼠蜘蛛睡在一起。
「媽媽,我回來了。」他露出一個惹人憐愛的笑。
可惜他的模樣抹去了他的所有可愛。一見到那白色的身影,他的養母皺起眉頭轉頭就走,連招呼也沒打就回房間了。
習慣這種相處模式,男孩只是乖乖地走到廚房看看今天的晚餐有沒有他的份,幸運的是,養母為他留了一塊沒有發霉的麵包,他高興地坐在桌子旁享用兩天來的第一餐,也注意到了廚房裡似乎多了幾顆馬鈴薯。
他記得他的養母喜歡濃湯,不過因為沒錢所以很少能有材料做,他在心裡想,養母說不定找到了不錯的工作,他也在心中為她高興。
終於,他們兩個不用再靠他那替人擦鞋的微薄薪水過活,至少養母能喝得起他喜歡的湯。
洗好自己的盤子,男孩又準備出門去替人擦鞋,正準備開門,養母難得地叫住了他,也讓他高興地馬上回頭。
「媽媽,你需要我嗎?」
「杜伊利奧,你今天不用去幫人擦鞋,去好好洗個澡,洗好後換上我幫你的新衣服。」
雖然養母的語氣依舊冷淡,但這對杜伊利奧來說已經是貴賓級的待遇,他忍住因喜悅幾乎要奪眶而出的淚,點點頭,很快地衝進浴室,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
「好漂亮的衣服……」
看著養母替他買的新衣,他不敢相信這是要給自己的東西,這衣服看起來就像路上貴族的孩子們穿的衣服,精緻舒適,還有個他不知道怎麼打的緞帶,他研究了老半天,才終於把這昂貴的衣服套在身上,緞帶則是被他盡力地打在了胸前,成了一個歪七扭八的蝴蝶結。
「媽媽,我穿好了!適合我嗎?」
無視杜伊利奧興奮的神情,養母依舊是那副冷漠的面孔。她緩緩走向他,幫他把領結打成合乎規矩的領結,並上下打量了會,才看似滿意地起身走開。
對養母突然給予的溫暖沒有絲毫懷疑,他開心地看著身上的昂貴衣物,這才突然想起來,他光顧著自己高興,卻忘了養母身上穿的仍是那套破破的洋裝。
「媽媽,你沒有幫自己買新衣服嗎?」
養母沒有看他,只是輕輕地搖頭,並回了句她不需要。
還在想是不是買了自己的衣服錢就不夠了,杜伊利奧正要開口,卻發現門口傳來了稀奇的敲門聲,他看了眼養母,直到養母示意他開門,他才走到門口,開門看看來訪的人是誰。
門一開,他就看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口,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他身後的馬車又走下了一個看起來油膩的中年男子,他身著貴族服飾,指尖夾著他還沒抽完的雪茄。
中年貴族看了眼杜伊利奧,露出猥瑣的笑容,並把手伸向那個帶著不屑眼神的男人,似乎是要他把甚麼給他。
只見男人遞給他一袋不知道甚麼東西,裡面的東西看起來很沉,並且發出清脆的鏘鏘聲。
「媽媽,外面有……」
剛轉頭要問養母是否認識這兩人,只見養母越過他直接走向那個中年男子,並從他手裡接過那袋東西。
而養母接下來的話,讓杜伊利奧本就不幸福的童年破碎的徹底,他永遠都記得養母冰冷的話語是如何刺穿他對生活保持樂觀的心,那不帶感情的字句,就好像一個商人終於賣出一個在手裡已久的滯銷品,就連養母最後看他的眼神,也沒有任何一絲所謂母親該對孩子有的情感。
「媽媽……媽媽!妳不要我了嗎?你為甚麼不要我了!媽媽!」
那怕是沒有溫暖的家,杜伊利奧也對養母拋棄自己一事深感恐懼與悲傷,他努力回想自己做錯了甚麼,是錢賺太少?還是吃了太大塊的麵包?他把他覺得自己有可能做錯的是一件件喊出來,但直到馬車駛離他原本的家,他的養母都沒有再回他一句話,甚至看他一眼。
「不要吵,像你這種過街老鼠能被老爺看上是你幸運,識相的話就閉嘴乖乖坐好!」
男人自始至終都是那樣輕蔑的看他,但比起這個男人的眼神,他覺得坐在對面,不停打良著他的中年貴族的視線更讓他不舒服,但現在的他也只能乖乖坐好,看著馬車窗外的景色漸漸變得陌生。
到了中年貴族的宅邸,富麗堂皇的建築讓他一時間看呆了眼,光是一個花園就比以前住的房子還大,而且裡面甚至有池塘。
「看甚麼?走了!」
男人粗魯地將杜伊利奧帶進屋內,但他們去的方向和中年貴族不一樣。他被一路拖去地下,昏暗的燭光讓他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感到不安。終於,男人在一扇大門前停下,他開鎖打開大門,粗魯地把杜伊利奧推進去,之後就是門又被鎖上的聲音。
「這是哪裡?放我出去!」
杜伊利奧驚慌地拉著門把,但門怎麼樣也打不開,而下來無論他怎麼敲大門,回應他得仍舊只有無聲的黑暗。
他背靠著門,無助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恐懼與被拋棄得痛在寧靜中被放大,他只能抱著自己的膝蓋啜泣,希望這只是一場惡夢。
「還不夠,還不夠,還遠遠不夠。」
隱隱約約,他聽到一了微弱的聲音,他很快地抬起頭來想看是誰在說話,但很遺憾,房裡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於傳來腳步聲,他高興地站起身,想著終於可以逃離這片黑暗,但他不知道的是,門外等著他的根本不是甚麼希望,而是令人那令人甘願墮入深淵,也想要逃離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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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利用最甜美的誘餌引人入懷,直到玫瑰凋零成塵的瞬間,靈魂早已墮入比死亡更為恐怖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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