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蘇菲將四方桌搬進了窄小的客廳,準備為午後的講習座談會熱身,試圖逼退前一晚過於八卦的熱潮,小朱早上離開了,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留聯絡方式。又或者如他說的,最後漸行漸遠,即便有再多的聯絡方式,到最後也只會成為一排數字。提到小朱和綠龜俠,洋海總是笑得異常曖昧,彷彿他們是最近的希望之星,能攜手回到蘭嶼拍攝結婚照。她嘴上說說要怎麼發展是他們的自由,私底下卻偷偷觀察。每當她提起那些徵兆時,蘇菲的壞習慣又會出現——跟什麼國家的人,用一點人家的語助詞——ㄟ音不斷。兩人以ㄟ妳來我往,眼神不尋常地交流。當蘇菲提起小朱早就有澳門男朋友時,洋海小巧可愛的單眼皮突然睜得像荔枝這麼大。
她不相信。
蘇菲點點頭,此話不假,差點就舉手發誓。她說:「那天我在角落的時候,另外一團的客人剛好有問她。我是在寫日記沒錯,但不代表我耳聾啦!」
兩人又一次ㄟ妳來我往,發現事情的不對勁。
也許是笑聲過於洋溢,在房裡睡著又清醒的小朱走進陽台。如常輕聲細語,小家碧玉。
「妳們,想要去看綠蠵龜嗎?剛剛大哥傳了訊息給我,說是龜上岸了。」
她手上拿著手機,畫面正式對話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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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早點清除這八卦的雜念,蘇菲一早就起床,埋進螢幕預習,認識綠蠵龜。午餐也就簡單的泡麵,直到她起身把碗拿到一樓的樓梯口,在大紅色臉盆清洗時,遇見了他。一張陌生的臉孔出現在她身後,「請問,這裡是友達民宿嗎?」
「哦!對啊,在二樓,跟我來。」蘇菲站了起來,瞄了人家一眼,原本是比了比,最後乾脆連碗一起帶著往樓上走,交給洋海後,她繼續回到螢幕前,如如不動。雖然她對北極熊和綠蠵龜等等諸多的生態保育不是很熟悉與關心,畢竟自己的病情自己最清楚,她若能正面積極一點,就阿密陀佛了。她只是很驚奇昨夜看到的海龜屁股。
對,就是海龜屁股,昨天小朱通知前,她不是沒有嘗試。某夜她和洋海,還有一名短髮的幼稚園老師——雅琪,就曾自己三人成團到小八代灣碰碰運氣,漫長的路途仰賴一盞微弱的路燈,三人按照爺爺婆婆說的往南走,直到某個會館的橙色建築物向右轉。洋海肩背著三色尼龍繩編織的網,裡面裝著的手電筒晃呀晃就像隻腳步輕盈的螢火蟲。雖然失敗,但不可恥,本來就可遇不可求。這一次她們跟著小朱,蘇菲抱著咖啡豆走在後頭,碎石子混在夾腳裡,啃得她低聲哀嚎,途中還遇見剛買完燒烤趕來會合的室友,一行人浩浩蕩蕩依照規定輕聲細語,禁止穿白杉,以及關閉手機或其他手電筒的照明工具,靠著鄰近的旅人店家,微弱的燈光,終於走上圓滾的石子路。儘管這裡比小八代灣明亮許多,星星絲毫不受影響地高掛在那,海水輕輕舞動頭戴綠色看照燈,正在獵捕龍蝦的人們,綠色的燈一閃一閃,彷彿油畫裡藍與黑交織的港灣駛進一波波的生命。
不到一會兒她們終於遇見綠龜俠和他的團隊,大夥急著入座,蘇菲也跟著找了一塊大石頭待下等候。
洋海推推蘇菲,綠龜俠又跟身旁的年輕女孩搭訕。
她看著天空,好像回到香港的唐樓,那裡被稱作天唐的地方。她想把這個瞬間還有畫面定格,永遠印在腦海,這也是她短短這輩子看過最美麗的星星,像是一把抓起的砂礫往天上丟,就此黏住,留戀在天上的日子,捨不得下來。
蘇菲抱著咖啡豆,盡可能活在眼前與當下,身旁的人唧唧樂道海龜在哪裡,好像在那裡,又好像在另一邊,左邊看一看,右邊也順便。就這樣呆了三十分鐘。
「好像在有一點白白的地方。」
「那邊好像有東西在動。」
一個人的發現得到全世界的青睞,「我聽到一個聲音。」
「對,像是揉紙聲。」
「是在挖砂嗎?」
「欸欸右手邊好像有東西在動。」
綠龜俠站起來,走往大家應該都注視的地方,發現綠蠵龜已經離開,然後,他用紅色玻璃紙罩住燈,按照海龜留下的痕跡。
然後,
然後,就照到牠的屁股。
大夥看著海龜一擺一擺的老屁股,滿心感動的摀住嘴巴,忍著想要尖叫和歡呼的聲音,目送牠回到近海,接著消失。
「今天沒有產卵,上來勘查。是小四,記下來了嗎?」
大家已經很知足,只是沒想到近海的每一隻海龜都有自己的名字,綠龜俠跟團隊說話,並記錄下來。他解釋這是因為牠背上有四只圖壺所以叫小四,不過每一次巡邏都可能會看到類似的,所以要回去確認才能追蹤在蘭嶼周圍的綠蠵龜或海龜。
回旅社沖澡後的蘇菲決定跟洋海繼續在陽台,途中卻把兩人嚇得一團糟。
綠龜俠居然親自到樓下接小朱出門!
洋海的夢幻劇場轟一聲地大爆發,嘴角不斷上揚,差點笑出聲的她只好隻身躲去盥洗室,留蘇菲在陽台發呆,沒多久就進了房間。
下午一點,綠龜俠同另一位志工阿賢過來講解綠蠵龜。大家聚集在混和房的空間裡面縮的小小,有些人坐在床邊,有些人借坐在邊緣,有人盤地,都在聽他說話和簡報,什麼是綠蠵龜,為什麼會是綠色,為什麼很重要,令人無語的放生運動。蘇菲見雅琪搖了搖頭,知道自己並不寂寞。
綠蠵龜又有人稱石龜,體色由棕到墨黑都有,背甲有太陽紋,葉綠素沈澱在脂肪,後肢很大。在紅皮書裡被列為瀕危物種。為了避免人類的捕殺及棲地破壞,所有海龜均被列為瀕危野生動植物種的國際貿易公約,目的是透過對野生動植物出口與進口的限制,確保野生動物與植物的國際交易行為不會危害到物種本身的延續。也因為在在華盛頓簽署,常被簡稱為華盛頓公約。
海龜一生大多的時間都在海中生活,演化過程保留了部分祖先的生活方式,回到出生地上產卵,也是唯一會上岸繁殖的種類。沒有近親照顧的習性。牠是具有區域性的變溫動物,需要曬太陽攝取維生素E,日常作息大概是游泳、換氣、吃飯、排泄、睡覺,打架、日曬和清潔。海龜會睡覺,用肺呼吸,所以會有溺水的狀況,由於牠用肺呼吸,在海裡的潛水深度極限約一、兩百公尺,十幾分鐘換一次氣,睡覺在海底,因為沒有動所以新陳代謝慢,可以四十到五十分鐘都不換氣,左右腦輪流休息,其中一腦會提醒要換氣。。此外,海龜會流眼淚,把多餘的鹽水排掉。主食為海中的海草,會開花、結果、種子,還有大型海藻,像是海帶那樣的藻類,因此體內脂肪累積許多綠色色素,呈現淡綠色,因而得名。
海底的微生物,外觀像火山洞口的藤壺會停在海龜的背上和皮膚,所以海龜會靠在珊瑚上磨背,也會讓清潔魚來清潔。
常見數頭公綠蠵龜相爭與一頭母綠蠵龜交配,交配的行為有可能在海面上或是海裡進行。公綠蠵龜會試探性的用鼻子摩擦母綠蠵龜的脖子,或是輕輕的咬住母綠蠵龜的後頸及前肢,若是她沒有逃開,公綠蠵龜就緩緩的繞到後方,利用前肢的爪子鉤住母綠蠵龜的背甲,和她交配。這造成了母綠蠵龜上岸產卵時身上有抓痕,甚至流血的跡象。母綠蠵龜有可能同時和好幾隻公綠蠵龜交配,並且將各公綠蠵龜的精子儲存起來好幾個月,等到卵子成熟,再分批受精,所以下蛋時,受精卵有很大的機率來自好幾隻公綠蠵龜。因此母綠蠵龜在一個產卵季中,會有多次上岸產卵的行為,每隔十到十四日產一次卵。一旦交配期結束,公綠蠵龜就會自行返回覓食海域或棲息地,母龜留在近海。
母綠蠵龜在產卵季前前後後會上岸產一到九窩蛋,先是用前肢挖洞把自己埋起來,後肢再挖小洞產卵。澎湖萬安有到八次,平均有四窩卵,每窩約有一百至一百一十粒綠蠵龜卵,甚至到一百六十的紀錄,最後一次窩可能是六十到七十顆。卵窩大概六十到一百公分深,約一個乒乓球大。
產卵地點如果環境太好,也會吸引其他龜上來進行相同的事,很可能在同一個窩無意間反覆產新卵在前一次產的蛋。成熟的母綠蠵龜多半在人煙罕至的沙灘上產卵。牠們對棲息地的忠誠度很高,在認定棲息地之後,無論離開多遠,絕大部分綠蠵龜會回到原來的棲地進行繁衍,甚至有整地的行為,確認沒有石頭、垃圾。如果產卵棲息地遭到嚴重破壞或改變時,多次嘗試後仍然無法順利掘洞,上岸屢次受到嚴重干擾或有阻礙物擋隔而無法上岸,都會使牠們被迫放棄原先的產卵沙灘,重新找尋更適合的繁殖地域。有些受到驚嚇的母龜會乾脆到海裡產下,那就意味無法孵化,不如成為養分提供給其他生物。
目前最大的傷害來自人為,而非動物群的生態,牠們沒有天敵,除了剛產下的卵常常被蛇覬覦。除了最嚴重的海洋垃圾問題,無法消化吸管和塑膠袋以外最嚴重的就屬傳統捕魚方式,因為過去二十年漁民採用混獲來捕魚,全球的捕魚業意外網住數以百萬的海龜,快速起網出現壓力差,導致死亡,也因為無法換氣窒息死亡。所以保育人員才會不斷的研究與觀察,復刻什麼樣的習性,避免哪一些危機能夠幫助牠們延續生命,生生不息。
簡報末處還有一些傷害的例子,也談到當地一位年輕人的勵志故事,呼籲大家環保愛地球,維持生態平衡,勾起大家尊重大自然的心。
那個故事講的是一名原本答應家人只到台灣讀四年的書就回蘭嶼,孰不知一待就是十幾年,結婚和生子。直到有一次看見孩子的世界,跟自己小時候的環境一點也不一樣,好像被困在磚瓦房,只有科技,只有進步,剎那間他感覺這樣的童年有點可悲,於是舉家搬回蘭嶼。當然,這名年輕人的爸爸開心得不得了,於是上山砍樹要和兒子合心協力做十人乘的大船。
父親在砍樹前先向樹禱告。
「我的兄弟啊⋯⋯我的孩子回來了,我要將你砍下,做成大船,與其讓你受到颱風的傷害,讓我將你砍下,做成船,以後一起航海捕魚。」
大家紛紛交談,為什麼不使用颱風後吹下的樹。「這樣不是以人類的需求又介入了嗎?」座談會的其中一位聽眾室友雅琪,她一頭短髮比實——年齡看上去還要青春,其他還有廣告導演——瑞,醫藥檢驗——欣萍,社會觀察——,綠色旅館的洋海,以及兩位海洋生態研究的團隊夥伴。都對此不能諒解,
蘇菲跟在雅琪後面發聲,跟那些在海龜背上已經留下傷痕,刻下佛字自爽式的自娛娛人,不是也一樣了嗎?還有那些將大塊特製銅片寫著闔家平安再刺穿龜甲殼的案例。「還是因為這些樹沒有被歸類在紅皮書?」
「或許是當地的文化。」
「這邊的資源當然供他們使用,沒有禱告也沒差吧。」
「這樣那些鼓勵生命重獲新生,回到大自然,又到了販賣處提供需求市場,一不一樣,是不是同樣的道理啊?」
「應該不一樣吧,剛剛簡報後面他們不是才在嘲笑那些宗教人士和動保團體嗎?」
「那他們現在說禱告就合理了嗎?除了剛才提到的當地人資源,還是用尊重的心,然後放生,或是砍伐,就比較有理?」
此起彼落的聲音,好像在說那些例子根本就是媒體的一場戲。
「所以禱告這個故事感人,本身就是件煽情的事情,跟龜殼事件是一樣的,為了滿足人類的需求。」
蘇菲不知道怎麼表達亂七八糟的場面,感人故事的確反而淪為一個商業手法,沒有實質的意義,也許對當地人有,是一種文化,但阿賢他們並沒有解釋清楚而她們說的也不無道理,人類總是慈悲的介入、照料、放生。但,對於森林的尊重就是少量砍伐嗎?有些地方為了平衡還要放火燒山呢。
對於食物鏈和生態圈,在資本行為過度開發時所造成的懸殊落差,造成萎縮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後獲利最大,影響也最大的正是人類,所以才會追求永續。更是為了滿足人類可以不斷延續的一種生態迫害,強制將其他物種保持在最好狀態而不是物競天擇。
目前最能說服人,是綠蠵龜肚子裡都是垃圾!因為牠沒有牙齒和舌頭,也沒有味蕾,無法分辨食物的味道。但它的喙顎卻特別銳利,可以將水母、螃蟹、一些軟體動物、珊瑚等磨碎。還有倒刺在喉嚨防止食物流出,所以張嘴就吃。
「我覺得你們太把生命當作人類了。」
洋海的話,讓蘇菲停下準備離開小客廳的腳步。
「就像雞孵化的小雞可能會被貓吃掉,所以只能想辦法阻止而不是撲殺貓。」
「對,這是一個意念轉化的問題。」
「我覺得嘛,進一步的去思考自己所能觸及的地方,也從自己做起,也向洋海說的避免將所有事物擬人化。」
「沒錯,小雞一點都不可憐。這只是生態的一部份。」
結束後,洋海興緻勃勃的找我繼續剛才的話題。綠龜俠則走到我們之間想加入。他問蘇菲:「工作了嗎?看妳在那邊打字,為什麼對綠蠵龜有興趣?」
「我覺得綠蠵龜很陌生,剛好有專業團隊可以多深入了解,反正不聽白不聽,多聽不同衍生的問題再反觀環保、生態和永續這些事情,很不錯。 」蘇菲很快的將電腦資料整理結束,收拾起來,不想多談。她在意的不完全是環保和綠蠵龜事件,而是處理的方式,如何自居。可怕的是綠龜俠的野心,讓她很不舒服。也許是下午提到的木頭事件,因為他說之前的工作就是是對環境造成傷害的加害者建商,在一個勾心鬥角的環境裡做虛偽的交流。也可能是座談會結束後,他得知有導演相關的團隊人員住了過來,隨即面露喜色的換了名片,把之前那套對女生的那一套搬過來,怕人不知道想多認識一些可以幫他完成野心的工具。所以蘇菲只說了自己在待業中,不是怕人家知道善於文字工作,或是平平無奇,而是不能隨心所欲針對自己有興趣的議題撰寫,是件很沒原則又不藝術的事情。總之這些全都提高了她的警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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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來應徵當老婆嗎?」
隔壁鄰座的大哥喝了啤酒,便開始他的幽默表演。蘇菲穿著男友四角褲盤腿坐上堤岸。打從剛剛雅琪徒步回來,分了她們一人一口烤山豬肉,蘇菲便拿了錢包走人,也不管已經萬餐過後,更不管自己的老爸手藝才是一流的。她坐在那邊等邊用手機打日記,還跟妹妹分享在蘭嶼吃到台灣豬的感動,還有滋滋美味的口感,如何打動她。
眼前這台藍色貨車,就像改裝版的五星級餐車,那部電影也是看了讓人口水直流,樣子也是,表情和身材與粗獷的氣質。但他說還好,反而是旅遊台的一檔節目,有一位義大利黑手黨的廚師才屌,利用當地食材跟當地知名店家決鬥。
對,那檔她也看過,看了一集,差點沈淪美食的罪惡。
旁邊有一桌看似當地人的大哥向蘇菲搭訕寒暄,同桌的還有中年情侶,他們年近相似,有一句沒一句搭起話來也不知道到底認不認識,他先是推了一張椅子給蘇菲,邀請共餐喝酒,還開了玩笑問她要不要來當工讀生,比較喜歡哪一個,烤肉的老闆與包裝和收錢助手。不等回答的那位光頭中年男朋友就說:「妳不用說我都知道了,妳一直在看桃園那個,喜歡桃園那個沒有用啦,吃燒烤還是要付錢。
「重點是這個嗎?」蘇菲對於這樣的低門檻忍不住笑了。
若要老實說,她還真的想選桃園的那一位,雖然體型比較魁武,但因為比較會烤,有口福,即便不是烤肉,嘴巴這麼挑,跟著他不怕沒東西吃,就怕步入他的眼。他一邊和客人還有蘇菲聊天,一邊烤肉,說礙於進貨問題,現在這個豬肉條還不是最好吃的,還有上好的牛肉正反各三秒捲起來,超好吃。他一邊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綁著短馬尾的桃園大哥反將那位光頭,「缺老婆啦,怎麼樣。」
「對吼,妳要來應徵當老婆嗎?我看妳真的有在喜歡桃園那一個。」
「不要,當老婆還要幫忙烤太累了。」
「不用幫忙,打打蒼蠅就好。」
人們說的幹話,幾杯啤酒下肚,光是這平凡無奇的對話,大家都能笑到不行,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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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中午就在灌玻璃裝台啤的醉生夢死之人。
一位六十歲的伯伯,瘦瘦的身材,白髮鳳梨頭。這奇遇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他起初只是開玩笑歡迎有小姐來,還說如果蘇菲不介意年齡的差距其實他也是很好的選擇。不過還好她已經開始將東清涼亭視為自己的地盤,即便沒有其他女孩子,她也不怕。她反而比較怕清早就和自己輕切微笑的綠龜俠。
雖說大家已經習慣在早上出門前相互招呼,這是背包客棧的一種文化,有些人會聚在小客廳喝咖啡,還有一張大地圖可以提供地點的路線,去過的會分享心得和狀況,沒去過的可以找人帶路。不過綠龜俠分明有自己的住處,每次蘇菲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帶到友達開張大吉。
「為什麼,我都這麼跟妳掏心掏肺了。」
「沒有為什麼,因為我神秘呀!」蘇菲一臉狐疑,什麼時候的事情,什麼時候兩人的感情來到掏心掏肺,還要分享去哪裡。儘管她只是要去漁人部落探究傳說中好吃的便當,還要去野銀一趟,如此而已。
果然,沒讓等待她兩天的心情失望,排骨便當真的很不錯,至於野銀的羊肉麵可能就是蘭嶼的味蕾,是她還不習慣。
看似與紅頭鄰近的野銀實際路程還是滿遠的,路程也是惡名昭彰。畢竟它是最後被開發,也是保留最多文化的地方。
飯後蘇菲在部落裡面簡單的晃啊晃,看到十一鄰的酒吧便走了過去。老闆娘在忙,不會找她閒聊,背對的風景很美,中午又有營業,她點了杯火龍果鳳梨冰沙就坐在那裡拍照,直到她拍得滿意,不論是風景還是自拍,她才打算走人,直到離開前,她才問了有關龍門港出發的地方有一座教堂。
「那家基督朝聖堂是不是平常沒有人,因為它寫著歡迎進入可是感覺只是造景而已。」
「那個只是當地的一個教友做的不是教會集點啦。」
幸好她沒有胡亂拜訪,所以才平安地來到東清,見到眼前的鳳梨頭伯伯,一來一往聊起來,蘭嶼的資本主義,崇台的傾向。
「當然有。」他繼續說,蘇菲很認真的在聽。
這位伯伯待台灣十五年左右,在台中東區靠近太平那邊做冷凍工具,就像普通的台灣人也會去國外、北漂、南漂去打工、工作賺錢,之後就定居在那裡,小孩成為他鄉人,同樣的狀況也會在蘭嶼出現,大概六、七零年代開始,這樣往文明發展的行為並不是只有蘭嶼而已,只是大家容易把這件事情放大來看,而台灣那種保護生態的病態正義正是以不合理的方式去壓抑蘭嶼人想要提高生活品質的想法。這跟文化保存有很多的衝突,但就像其它地方的文創保護迪化街、大稻埕,當我們都在追求更好的生活環境、品質、服飾、冷氣、醫療等等,那些認為文化值得保存下來的團體開始阻止開發,可是蘭嶼人也想要追求那樣的生活品質。沒有錢怎麼買進這些東西,老一輩(八十歲以上)因為大多的歲月都是用那樣的方式生活,根本無所謂。但六、七零年代時年少力壯的族人知道到台灣可以賺錢可以過得更好,可以放大眼界,所以出發,體驗更多的可能,更不同的生活方式,當然也回不去以前那樣,於是他們的進步是其它文明國家眼中的破壞、文化流失,但是認真試想,這些城市人誰願意過著沒有進步的生活,尤其是提倡這些保存歷史的人,誰願意回到過去坐牛車的生活。一切都是為保留而保留,城市在往前,卻壓抑別人的提升真的很自私。
甚至在早期蘭嶼還沒有大幅度漢化,識字率不高的時期,開始文明並且十大建設的台灣野心勃勃像隻流口水的狼覬覦著這片豐厚的土地,開始納入版圖、砍伐木材販賣輸出,破壞當地人的生活生態,還不照顧他們,強行漢化,拆除地下屋。以多數人不識字而簽約願意寄放核廢料,所以大家才會笑說是罐頭工廠,因為當時多數人都以為台灣要在這裡設立一個罐頭工廠,帶著大家一起進步,孰不知是黃色的大罐頭,裡面裝的是核廢料。伯伯還記得當時的諾言是之後再丟去大海溝。但時間到了才變成國際立法不能丟核廢料做那裡。
後續以低額回饋金的漂亮術語來躲避價值更高的租借金,所以並不是蘭嶼人愛不愛錢的問題,而是它本來擁有的價值。
看著位子沒有坐滿,來了一批台中的老榮民,開口閉口都是法家儒家,還有王法的人本教育,是如何影響政治。當然,蘭嶼很小,不足以有自成一席民意代表,所以才會一直隸屬台東,他們鼓勵效仿中國成立自治區,卻不曉得當地的長官絕多是漢人,相當於政府派來的監控,同樣為了地方發展的自治區,不是主角更不是一員,只是一股養分。
後來蘭嶼權志龍來了,還拿出他的藍牙音箱大聲放歌。就說不要再講政治了啦等一下吵起來部落的人都要衝出來了。」
好吧,有些識趣的都離開了。
伯伯跟他弟弟風度很好,即便被那些外省主義講說因為地位不同所以視野不同,家長管家,鄉長管鄉,所以不像現在只在乎這些枝尾末節。忍不住插嘴說話的權志龍還提到他們這種大便團來很讓人受不了。什麼是大便團?就是旅行社帶了一堆人來只借廁所、跳島旅行,但不消費,無法促進當地經濟、不關注當地文化,只是留下垃圾而已的旅遊模式。
之後他們為了別的事情忙碌而離開,只剩下蘇菲和榮民伯伯,他們問她為什麼會關心這些、是不是來這邊做研究,她照舊說因為大學的課程讓人有所啟發,雖然是來旅遊,也因為要八月四日的活動,也許本性使然,加減認識當地的生活想法。
「那妳認為應該應該怎麼處理。」
「我比較偏向打破台灣人對於蘭嶼的刻板印象,也就是他們想要維持傳統生活的這件事,還要讓他們相互理解,並得到社會認同,甚至是每個部落設立觀光體驗區讓遊客可以了解真正的蘭嶼傳統的生活方式,那其它部份的族人可以繼續往文明發展。」蘇菲只是提到社會認同就被插嘴說沒用,應該直接跟高層反映,甚至建議扛著獨木舟去台北抗議。
這位伯伯居然還跟他鄰座的說:「欸欸,你不是認識那個誰誰誰嗎?要不要去幫蘭嶼講一下。」
可是講,要講什麼?
蘭嶼人的訴求是什麼?消化不完的垃圾和環保、核廢料的隱憂、海龜生態、當地開發⋯⋯自我認同的喪失。訴求後的結果會怎麼樣,拿到經費將環島公路的安全性提高,還有夜燈,取代火力發電廠,還是要吸引更多想深度旅行,尊重這片土地,互相交流的人。
如何兼具,才不會造成人無根,不知道自己的歷史,小朋友無法有自我民族的認同。
然而既然講到環境破壞,非提到咖希灣的計劃不可。
他居然擺出超凡的優越感姿態說不可能,我們給他錢賺憑什麼我們要帶垃圾走,「有沒有搞錯!囂張的要死,破地方。」這讓蘇菲想到他大學的朋友荷西,他還在不斷習慣去火鍋店時面對生冷的食材,付了錢,憑什麼要自己煮,這該死的西班牙英國混血兒。總之她告訴榮民伯伯,因為喜歡這個環境,這裡沒有能力去消耗大量觀光客的垃圾,資源和科技還不夠將這些資源回收品再轉換開發能源。至少船運的建議不是沒有,只是機會渺茫。所以自己製造的自己帶回去,並不是要求你連他們製造的也一起帶走。這跟當地人有沒有愛乾淨、環保概念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對,他又說了句不可能。
「那誰還要來?可以像麗江那樣收環境維護費,然後用這些錢看是要把垃圾用船載走,或是蓋焚化廠。」
蘇菲嘗試再說些什麼,卻一直被他揮手像揮蒼蠅般說不可能,這些只是太瘋狂且荒謬的消費方式。所以她打算換外套離開。最後,她還是沒忍住,轉身告訴他,「伯伯,這個世界很大,旅遊的型態很多,有你這樣的消費想法當然也有我這種,現在很多背包客,我們不是抱持著施捨、給予金錢的態度,我們想的是花錢來認識眾多城市,這裡還有一處與首都不同的地方,有一個地方的文化和生活方式跟我們相差這麼多,我們是抱持花錢去體驗,也從中間獲得滿足,並不是只有單向的用錢去買別人服務。所以當我跟家人提到的時候他們也支持我這樣做,這不瘋狂也不荒謬。」語畢後,真的如其他人,或是洋海所說的那樣,這類不敢置信的消費觀念還真的被自己遇上。見蘇菲離開,彷彿是一名稱職的嚮導要拋下他們,紛紛坐上租借摩托車。
呼——還真有點甩不掉他們,蘇菲勉強把他們丟在傳說中的秘境冷泉那裡。
見到昨天烤豬肉攤的貨車,有如迷茫中的指引,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下一個行程,只管哼著「紅燒雞翅,我喜歡吃」,更不管蘇菲自認的社交恐懼,直接過去打招呼,順便點了份雞翅。
好像他們有多熟似的。
荷西和捷熙早就在她出國時訓過,根本沒有任何依舊指出蘇菲有社交恐懼,妳只是懶得說太多,妳只是擔心自己跟不上話題,擔心自己沒能反應對方的一舉一頓,這裡推託那裡推託,還把自己歸類成病,妳只是害怕自己很遜。
「還要等一陣子才會烤好哦!」那夜綁著馬尾的桃園大哥,直接讓蘇菲往另外一邊坐,閒聊他自己稱霸基隆美食通,他烤著肉不時朝風向走勢要她換位子,天公不作美,偏偏她坐哪裡,哪裡煙霧就往哪裡跑。一下他們身邊,一下車頭。
「可是變得很曬。」他說。
好啦,隨便了啦,蘇菲已經失去耐心,乾脆爬上車子上,背向車頭,側面朝烤肉,冒充起小幫手幫忙接單。車尾空間放了釣魚冰箱,裡面有冰飲和啤酒。
負責烤肉的桃園大哥叫阿立,四年前來到蘭嶼,因為紫外線的關係從三十五歲提早來到四十,前職是開船人員,現職五星級烤肉車的主廚。從開始不被看好,到現在的獨樹一格;另外一位總在打包和收錢的鄭哥則是相反年紀,是位愛閱讀的釣魚高手,因為釣魚才有緣跟阿立結識,烤肉車的經歷約半年。
哦對,還有一隻小奶狗約四個月,黑色的牠已經結紮了,名叫碳烤,因為整個蘭嶼裡面光是叫小黑的就不只黑狗轉頭,甚至是曬得很黑的人,走在路上的豬。
閒聊之中阿立開始猜她的星座,會主動討論星座的男人看來也是受過不少訓練,老實說,蘇菲很喜歡討論,甚至是塔羅牌,只要是神秘的她都喜歡。但那讓她沒有成長的空間,陷進佛瑞效應的陷阱,捷熙當初就相當反對,要她實事求是,因為知道後又怎麼樣,結果就能改變嗎?捷熙就是一副妳無可救藥的表情,卻在蘇菲消極時,陪著看她一年當中的運勢,能不能否極泰來 。後來蘇菲都讓人猜,自己鮮少提起,要主動跳出命運之輪,畢竟她這個人本來就非同凡響。
「天蠍?」
「射手?」
直到蘇菲放狠話,「你絕對猜不出來。」
總之,他在最後第十二個答案猜出來,還嫌棄了。
「靠!這樣不行不行。」
阿立說他前女友正是金牛座。因為以前開船,夏天長時間在海上,一有時間基本上就是陪她,雖然沒有自己的空間和休息時間,過得還算安逸,所以來這裡發展的時候前女友就說:「你根本不切實際。」但他不相信,偏偏要看到成果,最終只能分手。
原來是有段情傷啊⋯⋯
後來客人從冷泉走上來的越來越多,手快腳快的蘇菲才不理半年來的鄭哥,逕自開了小冰箱拿飲料,問了價錢後收錢。
「哎唷真的要來打工了!」阿立和鄭哥同時都在偷笑。
「妳知不知道蘭嶼還有個名字叫小三島?」意味每次帶來的女生都不一樣。阿立回想鄭哥的話。「那是上次一個五十歲帶二十歲的來說是女兒,好不好,絕對沒人相信的啦!」雖然說是這麼說,不過蘇菲的手腳可是越來越流利,不知道的人還信以為真她是餐車小幫手或當地人,特別是那個陽光痞男,一看就知道從台灣來。幫他點了大腸包小腸跟啤酒後收錢。
「剛好是大鈔不好意思。」
「沒關係啊我們也很喜歡藍色的。」鄭哥邊說邊收下蘇菲交給他的大鈔。
「比較喜歡小朋友是不是。」他輕笑。
痞男的職業絕對是業務,八九不離十,才會輕而易舉的加入剛才的話題,跟著戲笑在這裡(蘭嶼)大家都是單身,直言判斷,明確畫出了重點:「所以大家都是踏上島那一刻,瞬間更改身份證,還有尾戒。」
陸續的客人除了痞男,讓蘇菲自認不如,幽默感太低的還有一位阿姨。
眼前因為一點笑話就滿足的幼稚男人,加上阿姨的神來之筆,讓她甘拜下風。雖然我們都來自台灣本島,但他們比蘇菲更融入當地的態度,被當地的玩笑薰陶成長,動不動就問人家阿姨有沒有女兒可以介紹。
阿姨說:「啊你又沒有請我吃,讓我多吃幾種,不然我怎麼跟我女兒說這裡又好吃的香腸。」
「好樣的,這樣也可以,是我偶像包袱太重了。」蘇菲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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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她又溜到郵局前面,那時已經晚上十一點。
因為燒烤車又來了。
今天比較特別的是蘇菲穿著馬來西亞的裙子,儘管他們管它叫睡裙,不過她都拿來搭靴子,這服裝的審美只有那天看海龜的時候綠龜俠跟幾位男室友以為失戀想不開。那個過著馬路都會被吹口哨,老是被問有沒有男朋友,要不要跟我喝一杯的時光,彷彿就在剛剛發生。但這裡是蘭嶼,不是檳城,她不怕,儘管隻身一人。但她才剛下坡就有人對之唱情歌求愛,邀請蘇菲入座,盛情難卻的她鼓起膽,走向他們,吉他男坐在圓桌最裡面,趕緊喚人送上一副碗筷,她坐在一群女生之間,她們自我介紹是從台中特別來的潛水教練,為了交流來的,她們還說如果妳不想喝,放著就好,他們人不壞,就是比較熱情。但蘇菲還是有些信不過她們所說,人壞不壞要從結果看起。她只知道檳城跟蘭嶼兩個地方的風情非常類似,特別喜歡調戲亞洲女孩子。
當蘇菲終於擺脫圓桌邀請後,來到餐車。
見倒熟悉的臉孔,那對情侶的光頭大哥拉了朋友玩島大哥來到這裡喝酒。並不是文化歧視,而是太過分了,半茫狀態中他的語氣已經漸漸來到危險界線,不尊重女性,還讓人到旁邊陪坐,思想落後的認為,在這個時間點臉上帶妝又穿裙子肯定心懷不軌。為了保平安,蘇菲不再到堤岸,反而拉起裙子,繼續在貨車上當小幫手。
「還不知道妳叫什麼名字欸,下午問完我們,妳就自己走人了。」
「因為你沒有問我啊。」她的腳步忍不住跟著視線向外走,走到隔壁新開幕的冷飲酒吧攤看看,就在等雞翅的時候,她很認真地向熱量這位朋友借過,走到攤位面前,幸好剉冰店剛開幕,料早已售罄。老闆笑得尷尬,「下次再來。」
她重新回到位子上。
「怎麼說走就走啦,我們早上跟妳自我介紹完,妳起碼也跟我們說一下名字才有禮貌嘛!」
「我怎麼知道你們想知道我的名字,怕污染你們的耳朵囉。」
「怎麼會,那是因為有客人在不好意思啦!等一下說我們在跟妳搭訕。」
此刻光頭打著赤膊操著台灣國語跟她說:「小妞,妳真的不過來是不是,小心妳等一下回不去,抓妳就來我家。」
鄭哥和阿立小心示意不要管他們,沒事的。
「臭ㄚ頭你要不要過來。」新面孔玩島大哥也在那起哄。沿著蘇菲的不屑,那聲音陰魂不散的跟著。「等一下我去教訓妳,叫妳過來就過來。」
「拜託!我還在剛才的吉他情歌被嚇得不輕,現在又來了。」蘇菲試著裝聾作啞,估計他們也是這樣,逢女孩就問要不要來一杯。
「你有種過來,你教訓我,我就跟爺爺講。」
「爺爺?爺爺是誰。」
「就是住在郵局後面,姓施的,安安的爸爸。」
恍然大悟的他們終於知道了那位爺爺是誰,不過他為人比較低調,很少出門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所以他們根本就沒放在眼裡。
屆時來了兩位男學生過來,她不太確定是不是保育團隊的一員,直到他們自我介紹是遊客。
「看一下要吃什麼,都很好吃。」蘇菲拿出簡易的厚紙板,上面有阿立他們之前寫的價目表跟商品,原先他們還以為她在老王賣瓜自賣自誇,不禁懷疑了起來,她只好笑著驗明正身,「我不是小幫手也不是工讀生啦,我的雞翅還躺在那邊。你自己看。」
「那妳推薦什麼?」
「飛魚卵香腸沒有魚腥味,吃起來像泡泡糖,晡幾晡幾的。大腸包小腸賣得很好,雞翅表皮烤的脆脆也好吃。最推薦豬肉條,油脂分布均勻烤起來很香脆,裡面的油脂層肥而不膩,吃起來不會驚驚。」
「好,那來一份豬肉條、一支香腸,兩隻雞翅。」蘇菲可不是自捧,這是之前以前換宿打工時得到的技能,以自身的體驗來做推銷和推薦。
「真的要準備當老闆娘了齁!」
「很上手。」鄭哥憨厚的一笑。
「就說以前我是餐飲服務業啊。」
阿立總是能從小細節看出一個人的心思,他幫我用竹籤插著怕燙到,猶豫要不要用紙袋裝起來,他們看起來很無奈,因為他們懂的珍惜和感恩,想少製造垃圾,特別是塑膠袋,可是食物外帶就是這樣,很為難。不過他們已經努力做到最好,甚至詳細分類。下班時也會順便巡一下路上的東西,撿一撿帶回去丟掉。
「妳去看綠蠵龜了嗎?」
「看了啊,那天在八代灣看到了。」
其中一位學生驚訝的說:「所以這邊可以看喔?」
「對啊,不過不能穿白色的衣服,也不能用手機照牠,這樣會打擾牠下蛋。」
玩島大哥:「幹,你們如果去打擾海龜,我不會放過你們。」
果然又是傲慢與偏見,蘇菲應該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她沒想到黃湯下肚只會自以為幽默的他還有正義的那一面。
「就是你們這些研究人員,媽的!人家懷孕在下蛋,你去看人家做什麼紀錄,妳喜歡妳懷孕的時候人家一直去打擾嗎?」
「是不喜歡,可是⋯⋯我不是保育人員,對,我不喜歡。」
「可是什麼?那一群白痴前兩年才被我們趕走。居然敢穿著亮光背心在那邊,好聽點是巡邏、保育、愛環境,說到底是他們懂還是我們懂,研究人員有什麼了不起。」
「大哥大哥冷靜,人家只是遊客而已啦!」鄭哥立刻端上烤肉打個圓場。
慶幸的是,當場沒有所謂的保育人員,省得起衝突又嚇壞人,不過玩島大哥說的也不無道理,究竟是誰懂誰呢?他憤怒離開後,大家都很尷尬,這樣的夜晚似乎讓她有點吃不消,走在回去的路上雖然只有短短五分鐘,但卻和來的心情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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