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凌根本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山上的。
當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時,就看到一長條類似布幔的東西往自己臉上砸,幸好類似布幔的東西真的是毛巾一類,所以就算真的砸到自己臉上也不覺得痛,頂多他被毛巾上的絲線撓得鼻子發癢,差點打噴嚏而已。
「欸,起床了,長老有事情找我們家族開會,你快準備準備吧。」
「有事……?」興許是幾乎一整晚都沒睡,若是其他時候的黑凌,他現在早就從床上跳起來了,但他把臉上喚醒他的毛巾取下後,囁嚅著「有事」兩字,爾後又睡了回去。
「對啊,大哥聽見風聲是說,好像城市最近夢災頻繁,事主應該跟夢靈派的人脫離不了干係,畢竟都這個年代了,他們還在飼養夢靈,而且據說夢靈的用途從引導靈魂進化成將夢境引到現實世界了。」丟毛巾到黑凌臉上的是他的二哥──黑宇,如今的他一邊說話一邊努力將族內的傳統服飾穿好穿滿。
艾蒙人的傳統服飾每個族群大多大同小異:頭巾、露肚裝、寬大的褲子以及用棉繩捆好捆滿的平底鞋。
若拿黑凌所在族群──刻印派為例細節來說的話,他們除了戴上頭巾,還會在頭巾上綁一圈展示階級的飾物,這樣除了能夠讓長老一眼瞧見你的階級外,還可以讓長老當場決定什麼樣的內容你該聽,什麼樣的內容你不該聽。大眾統一露肚裝的顏色為米色,可刻印派的人喜歡在衣裳上斜掛淡藍色的布條,並在布條上黏貼亮片,說是具有象徵追隨光明的意義。通常腰側掛有迷你石碑飾物的,不是家中的長子就是族內具有權威之人,因為這些石碑全是他們用秘術刻印下夢境的複刻版。雖然只是複製過來的裝飾物,但已足夠證明其身份。
然而,若要將上述所說全部穿戴在身上的話,勢必得花上不少時間,所以如果家族難得來一次大聚會的話,族人基本上都會早起著裝。
黑凌賴床的樣子,在二哥黑宇眼中簡直是奇景:「不是吧,黑凌,你還睡?你昨晚不是……」
「昨晚」二字一出,黑凌瞬間從床上彈起,努力撐大紅色眼睛喊道:「我昨晚睡得很好!我馬上準備!」然後像一道風似的衝進房間最裡面的盥洗室。
黑凌差點忘記哥哥們不知道自己昨晚溜下山的事。雖然他們三兄弟平時睡在不同房間,但不代表彼此之間察覺不到異常,所以為了不讓哥哥們對他產生懷疑,黑凌瘋狂往自己臉上潑冷水,試圖快速清醒,但爆出血絲的紅眼睛仍是有可能不客氣出賣自己。
為了不讓城市的人因著看到自己的紅眼睛而害怕,黑凌還用一些魔力將自己的瞳孔轉為正常的黑色。或許是這種障眼法使用的時間太長,導致他的眼睛開始出現不適症狀了。
完了完了,他眼睛很少這樣子的。雖然二哥黑宇沒有大哥黑鷹那麼敏感,但今天好歹是長老指定的黑之家族會議,大哥就算不怎麼參加聚會這次也一定會去現場,而且還有那麼多長老在,他們絕對會揪著自己眼睛狀況打破砂鍋問到底!
不知道為什麼,黑凌並不打算告訴家族的人,他找到白幽這件事。
或許是不想讓他們擔心吧,畢竟一直有恩於黑之家族的人,突然變得精神不正常,就算是見多識廣的長老也無法說完全接受過來。
所以黑凌只能想辦法瞞過去了。
看著自己手裡流動的水,黑凌靈光一閃。
「黑凌,你好了沒啊?怎麼在廁所待那麼久?身體不舒服嗎?」
終於整裝完畢的黑宇鬆了一口氣,但他隨即注意到黑凌尚未從盥洗室出來,關心弟弟的他連忙往盥洗室的方向跑去。
還沒見到黑凌本人,就先聽見他大叫出來:「啊!好痛好痛!」
「怎麼了?」
黑宇拐一個彎,就看到披散著一頭亂髮的黑凌緊緊摀住自己眼睛,渾身顫抖。
「我、我的眼睛好像被異物入侵了,超痛!」
如果黑凌現在是三歲小孩可能放聲大哭了──當然,就算他是三歲小孩也不會哭,因為這些都是演出來的。
為了不讓自己爆出血絲的雙眼讓人察覺到端倪,黑凌刻意演出這齣戲,只希望他的二哥不要那麼快發現他的把戲。
「異物?來,給哥吹吹。」
「不、不用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揉一揉眼睛就好……」
「怎麼能揉眼睛?搞不好更嚴重!快,給二哥看看。」
「就說不用……」
雖然早就知道二哥其實挺疼他這個老么,但黑凌沒想到黑宇竟對他雙眼被異物入侵那麼高度關注,他現在反倒希望不要把大哥黑鷹引過來了。
黑鷹作為長子,雖然沒有學習刻印夢境的秘術,也很少參加重要聚會,但自己弟弟身上究竟有沒有毛病,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所以黑凌蹲下身子,俐落繞過黑宇,站在距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面帶笑意說道:「看,沒事啦!只是眼睛可能會有些血絲……如果長老問起,二哥你要幫我說話哦!」
「說被異物入侵?」黑宇瞇起眼睛,黑凌以為要被他戳破了,幸好二哥最後這麼說道:「行,雖然沒有幫你處理好的我可能會被長老罵,不過你眼睛沒有大礙就好。好了,趕緊把衣服換一換吧,不能只有我體驗穿上這一大堆東西的滋味。」
於是黑凌在黑宇的幫助下把一拖拉庫的東西穿到了身上。雖然說黑凌的年紀是黑之家族最小的,他身上自然沒有什麼裝飾品,可仍是在配戴頭飾的事上難住他們倆了,因為僅僅是一隻蚯蚓圖樣的頭飾,不知是哪人的「巧手」將它做得比頭巾還要大一些,一個晃頭或是抬頭或是低頭,頭飾都有可能掉下來,所以最後只能黑凌自己小心不讓頭飾掉下來了。
確認著裝完畢後,黑凌和黑宇二人動身往長老指定的地點──夢心湖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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