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過末日會來得如此突然又倉促。
就如前人也沒想過後人能造出高智能的機械人。
回想我們少時在孤兒院旁邊的森林仰望星空,末日後的星空也沒有任何改變,只是背後不再是那片密林,而是載著我們闖過一趟又一趟廢墟的鐵皮火車。
末日初來時,我們駭然失去了兩個伙伴,可是連傷心的時間也沒有,因為逃離疫地的機會,就只當時、那刻。
匆匆地離開後,我們登上了搜救火車,漫無目的的等待,才讓我們失聲痛哭,一陣哭聲響起,人們的哭聲也紛紛呼應,一時間車內滿佈不同音色,奏出了藍色的哀曲。
末日帶來的病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們也雙雙離開了我,遺下我一個人。
我決定離開搜救火車,遠離人煙,這意味著只有自己一人流浪疫區——自尋死路。
獨自流連廢墟並沒有想像中可怕,可能是因為我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了吧。
每天行屍走肉地過,只有每當想起你們的時候,我才感覺到自己還活著,日復日地想起,然後在意識回到現實時更覺痛心,窒息般似是揪住了整顆心臟,眼睛卻已麻木得擠不出丁點淚水。
早上如果太陽高掛,我們會在河邊嬉水,水潑到衣裳上,感受著一陣清涼;如果天陰不透出一絲陽光,得喝著清爽的汽水掃除體內的濕漉;如果下雨了,我們就盯著天空,期許著停雨後從雲中偷偷探出頭來的亮光,踩過一個又一個淺窪,噠噠作響。
晚上總是高掛著一幕星空,時而零丁,時而多得異常閃爍,間中嗅著海的咸味,伴著空中色彩斑斕的煙火,還有我們無聲的歡樂。
醒來時眼前又是一堆堆瓦礫,只是手上又沾上了一些黏液,來自於不請自來的野狗,無視牠興奮的眼珠,我如常地起來、出門、在無人的廢墟遊蕩,街上只有冷漠的機械人還留守在一間間已無貨物的店舖中,沒有指示,就只能停留在收銀處。
走著走著,耳邊時而響起嬉笑聲,時而響起揭蓋聲,時而響起沙沙聲,走到傍晚又回到起程時的地方,抬頭看著星星,時而零丁,時而多得異常閃爍,向一旁伸手卻只有空氣。
輕輕地睜開眼,我行我素的野狗擔心地望著我,呼出一陣陣低嗚,我艱難地勾起嘴角,拉扯到了乾裂的青唇,無力地想要舉起手,輕撫牠骯髒雜亂的毛髮上。
我終於也如願以償地登上名為生命的列車、追上了你們的步伐,然後像你們遺下我一樣,拋棄了對我不離不棄的牠。
最後,我獨自坐在終點的轉車站,靜靜地等候著前去地獄的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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