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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應該是生活日常。
即使是我和莫嘉琪這種,沒有情侶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的「普通朋友」,也並不例外。
「不是麥當勞就是肯德基,你可不可以正正常常吃一餐飯?明明有吉野家大快活,附近又有幾間茶餐廳,食餐便飯不食炸雞薯條你會死嗎?」
「你上街後的衣服不要隨便擺沙發,很多細菌你不知道嗎?」
「我明明買了塊珪藻土給你,為什麼你不用?偏偏喜歡未把腳抹乾淨,就在家四處亂走。不小心滑倒怎麼辦?做人要有少少安全意識!」
「懶人!你可以將毛巾扭乾後,才掛上衣架嗎?濕漉漉還有水滴下來,很容易有異味的。」
「⋯⋯」
每當莫嘉琪發揮她的管家婆角色時,我的回答都只有一個:「你很煩!別多管閒事。」
的確,我覺得她是沒事找事,屬於挑釁的類別。
母親從來不管我的事,一個人生活後,我更習慣了無拘無束的自由。
無論是否出於好意,這些意見對我來說都是多餘的。
我不介意她有意見,但只限於床上的交流。每次都不歡而散,我這個大男人從來沒有改變,她卻還是樂此不疲,這令我覺得厭煩。
冷戰,冷戰,再冷戰,然後就不了了之。
下一次,又會因為別的芝麻綠豆事再吵起來。
沒有使關係破裂,是因為莫嘉琪總是多走一步。
知道我貪快貪方便,有時她會先買好飯盒,甚至親自下廚。
知道我會把衣服亂丟,她每次上來都會不作聲去收拾。
知道我覺得硅藻土質感差,她特意上網訂防滑地墊。
知道我的毛巾髒兮兮,她擔任清潔工,替我換來新的。
知道我⋯⋯久而久之,不單是床上的嗜好,我很多的事情,她都一一知道。
她知道,她包容,她體諒。然後,還以她的方式,完善我不堪的生活。
仍然板起面孔,仍然囉囉唆唆,卻始終未有逾越我的底線,這是她和我從前那些女朋友,又或者床伴最大的分別。
我沒有想過一段日子相處下來,世上真的有個女人,可以在我的臭脾氣和諸多惡習下捱過去。
不得不說,除了智慧,背後有很深很深的愛。
人非草木,說不感動是假的。
然而,我除了感動,還有沉甸甸的壓力。
在木野真琴的雷霆力量下,我的黑暗無所遁形。
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的醜陋,藏匿於狹小的空間之內。
每當我的不足浮現,我除了憤怒她的坦誠直接,更憤怒的其實是她逼使我看到自己的不堪。
傷到了自尊,才是我怒氣真正的來源。
愈是感動,我愈是害怕。
害怕自己衝口而出引起更大的破壞,也害怕她從此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我承認,在那些懶洋洋或強硬暴怒的面具底下,我的靈魂世界很脆弱。
每次她氣得衝出門口之後,我內心掙扎是否追出去,想到的都是〈暗湧〉的那句歌詞:「害怕悲劇重演,我的命中命中,愈美麗的東西我愈不敢碰。」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她再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都抱她抱得很緊很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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