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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搭配歌曲：曾經守候
※本文曾刊載於《文風》第58期
※本文撰於2019/08/29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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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嗎？」
20歲那年的春天，第一聲春雷響徹大地，從清晨起就昏暗灰濛的天空似乎更添濃稠，路上行人匆匆，偶爾幾個會抬眼望望天空，但隨即又撇過頭繼續趕路，每個人都想在事情發生以前躲到溫暖的地方，而我，站在馬路旁的站牌下，呆愣的望著天空，好像有什麼吸引了我的注意，但其實在我目光注視的地方什麼也沒有，只有不斷暈開的濃墨擴散在我的眼瞳裡，忽然，手機用力震動了下。
低下頭拿出，不知道什麼時候調得太亮的螢幕刺痛我的雙眼，畫面中亮晃晃的對話框醒目的不容忽視，或許是怕我故意忽略吧，那個小小的取消鍵怎麼樣也按不掉，一通亂點，畫面終究被點了開來，那個問句終究顯露在我眼前。硬著頭皮面對，我飛快地輸入文字，但是又飛快的刪去，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卻又感覺什麼都不該回應，說話從來都不是我們之間最好的選擇，我就這麼看著畫面發起愣來。
『你在玩這個阿！要一起打嗎？』
『不用。』
往事不堪回首，我不禁苦笑了起來，心情好似被團團包圍，我咬緊牙齒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即便沒有人能夠聽見，我也隱忍不說。沉默許久，我終究給予了回復，一個字一個標點符號，這樣似乎便足以道盡千言萬語，但卻又好像封鎖了一切聲響，我望著畫面中那似啞巴一樣的簡短對話，心裡又是一番好笑，天色更加黑漆，電閃雷鳴頗為壯觀，我身在其中卻不知該進還是退，索性這麼看著不管不顧，任憑天地濃墨包圍，我也無話可說。
回家吧！我這麼告訴自己。將螢幕轉黑我準備將手機放進背包裡，正在我要將它扔進去時，原本關閉的螢幕忽然又亮了起來，對話框裡的字數似乎比剛剛來的多了些，他這樣的人能說些什麼？又這麼多年過去他還在乎些什麼？我感興趣地將鐵盒子從背包裡拎出來，然後深深體悟自己的愚蠢。
「在忙嗎？」
多了一個字，什麼都沒有改變，我期待接下來他會再給予更多的回應，但是事實告訴我，他永遠只會說這麼多，不肯多說一字半句一直都是他慣有的作風，從前是如此現在亦是如此，或許在我們相處之間，沉默才是彼此最好的溝通方式。狂風吹亂我的髮絲，我仰起頭迎向前，冷風帶著水氣的味道，那股寒意直通心底，原來春天也會有這麼冷的時候。
『欸，再過幾天我就要轉去別班了……』
『喔。』
狂風中闔眼，我想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該練習什麼叫做失去，更或許，我該告訴自己，沒有拿在手上的東西從來都不屬於我，甚至拿在手上了也不見得會永遠牢固，當我一無所有，我就不會因為失去而有所失落，就像我不會因為誰的反應而有所起伏，如果我學會面對這般沉默，疼痛從來都不是我的對手。
再睜開眼，我低下頭送了兩個字出去，如果可以，我想這段對話早應該到此為止。
「噢……你最近還好嗎？」
文字很快發送回來，對話並沒有如我所料的結束，總算多了幾個字的畫面多了些生氣，他繼續著單方面的問答，就好像從前的我一樣。我看著手機一時之間無法回應，我該做何回答？他希望我怎麼回答？我不知道，一直以來的習慣讓我說不出話，我的生活理當與他再也無關，今天為何又莫名掀起波瀾？靠著牌桿蹲在地上，我環抱膝蓋盡可能將自己縮小，盡可能讓自己填滿。世界忽然安靜了下來，風停了、雷電停了，萬物陷入了沉默。
『好久不見，你在原本的班上好嗎？』
『嗯。』
隨便打了敷衍的三個字送出去，我根本沒去注意自己打了些什麼，我隨意將手機塞在口袋裡，無數的畫面湧上心頭，儘管這些造就了現在的我但那早已不重要了，這樣的歷程又有誰願意重來一次？心口已沒有從前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僵硬麻痺的心毫無生氣地跳動，我還活著嗎？輕揉著胸口默默思考，我對自己還存在感到困惑，也對自己的疼痛感到不解，原來痛可以比夢還要虛幻嗎？此時，手機卻又震動了起來。
「真的沒事？」
關心的話語出現在話框中，我面無表情不打算回應，卻在此時大雨傾盆，如注的大水澆在我身上，頓時我的衣服、鞋子、背包全灌滿了水，風、雨、雷、電齊鳴，好像在爭奪第一名似的又猛又急，我緊抓著自己不想受傷，卻無法停止如冰雹般斗大的雨水澆在我身上，手機螢幕沾滿水珠，怎麼也沒法打字回復，憤怒地戳著螢幕，手機終於落到了腳邊。我癱坐在地，笑了。
『你怎麼了？有心事嗎？剛好下課我聽你說。』
『我沒事。』
能有什麼事呢？我笑的暢懷，也不在乎形象，我奮力甩去衣服、背包，猛地在雨中站起身，我瞪著世界裡唯一明亮的方形怒吼。還能有什麼事呢？多少歲月過去，多少青春浪費，曾經為誰擋風遮雨的我早已傷的不會再出事，曾經得毫無保留、曾經的付出所有，讓如今的我一無所有，但我仍舊學不會抵擋疼痛，只會任憑苦楚慢慢凌遲我殘存的一分一毫，最終我總算明白自己不是悲傷的對手。笑累了，我扯著嘴角發不出聲。
「？」
沒有回覆的訊息又來了第二條，雨水溼答答的畫面放大了某些字句，我分不清楚是我的眼睛還是手機出了問題，特別是當我看見螢幕上偌大的「心」，我才意識到自己再也無法承受。曾經多少次反覆欺騙自己費盡心思的催眠，努力將這一切當作從未發生的故事，緘口不言三年以為沉默就能藏匿所有，可我卻忘了故事仍有它存在的方式。
『？』
『〝對方已傳送了貼圖〞』
拾起沾滿雨水的手機，我將螢幕緊緊貼上心口，就這樣擁抱一次吧！其實我早已知道你的笑容不是因我綻放，你的溫柔也不只屬於我，我只是捨不得放手，捨不得把曾經只有我看的見的一切拱手他人。曾經的沉默、承諾早已隨你遠去，只有我還在燈火闌珊處傻傻等候，以為終有一天能換來你的一次回望。
指尖緊抓著手機殼邊緣，濕透的皮膚微微泛白，烙印在尖端痕跡傾注了一切的不甘願與悲痛，慢慢的…滂沱的大雨逐漸收斂，鑲嵌在硬殼上的手指終於學會放鬆。讓眼眶中最後一抹水滴滑落臉龐，我漾起了微笑，原來告別是這樣簡單卻又這麼疼痛，曾經堅持的守候拼命付出所有，收回來是這麼輕而易舉。隨便點了一個貼圖發送過去，我擦了擦黏在鬢邊的髮絲，總算將手機收進背包，站起身才發現天邊的烏雲不知何時散去，一望無際的天空乾淨透明，我聽見了天邊鳥兒的叫聲以及我心臟的震動，兩年前在乎的那個回眸原來都不如這時的空氣來的美好。
再見了，我的十六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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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後話 -
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懂？其實注意對話框的不同跟對應，就可以比較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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