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職高手_周江】知情不報 - 13.The same

　　江波濤心安理得地在Silence當了好一段時間的店長，每天業績紅紅火火，早上慣例開著他的豐田到周澤楷家送早餐和當司機一起出現在店裡，周店長當他的吉祥物，江副隊和善地賣安利，於是方副店表示他每天的工作除了數錢就是到後台打雜，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非常欣慰。

　　至於杜明在遠方捧著報告書和訪問語音，糾結該如何打出不會被老總退票的新聞內容，一邊檢討自己日後絕對不會先斬後奏、特別是當他想隱瞞的人還是江波濤的時候。

　　美美賺到大票假日的江波濤表示一身輕毫無壓力，至少表面上來說無懈可擊，只是越到後期他失手摔破玻璃或者塑膠杯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方明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周澤楷到是心如明鏡似的雪亮。

　　拆線的日子漸漸逼近，他覺得自己的心態很微妙，就像明明走到了海邊卻又不想下水遊玩，只想快點離開上岸，找個安穩平靜的地方蜷縮，好好烘乾自己那幻想被海水浸溼卻依舊乾爽的身軀。

　　是不想正視答案，還是太害怕了所以慣性逃避。江波濤自認自己很少產生退卻情緒，唯獨這次，他顯得手足無措。

　　「江……」

　　他和周澤楷一起在後頭收拾器具的時候又不小心碰掉了好不容易洗好的餐具盆，所幸裡面都是零散的東西，亂了一地只需要放回裡頭就成，江波濤彎下腰撿拾的時候他的叫喚顯得遲疑。

　　「我很好，真的。」

　　江波濤想過很多可能，關於周澤楷的真實身分。

　　或許是一個受雇於人、也許是軍方也許是私人接單的殺手；或者是幹些不良勾當的恐怖份子，或許和黑幫脫離不了關係；他想過很多片段，才發現這種毫無根據理由邏輯性的天馬行空是最虛無且讓人心慌的。

　　打個比方，那就像被關在一間漆黑房間裡，明明是熟悉的地方卻伸手不見五指，憑藉記憶摸索前進卻發現連習以為常、電燈開關的位置都毫無頭緒，慌不擇路卻又找不到路出去，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恐懼著未知很正常，他想克服是時間的問題。

　　不曾想過周澤楷無法說服他的道德邏輯後的下場，彷若一開始就將此予以排除，卻又在漸漸逼近的倒數面前讓心中深埋的不安被敏銳捕捉，用不堪卻真實的方式暴露人前。

　　周澤楷當然察覺到了些什麼，對於他人情緒感官敏稅是自己與生俱來的天性，但無法順利表情達意的問題讓他很苦惱。

　　嘗試轉了轉自己還包著繃帶的手，早就失去最初受傷的那種疼，偶爾覺得癢卻還不到無法忍受，已經到了可以拆線的階段。

　　他們一個月前夜間飛行時許下的約定，終究要水落石出的。

　　於是當他狼狽收拾好東西並說出要稍微離開一下的時候，周澤楷沒有攔阻他的意思，僅僅側過身擦肩，一個留在原地；一個看起來像是避難般匆匆出走，僅留下熟悉的殘餘氣味。

　　本來是一個擁抱就可以化解的尷尬。

　　呼吸著外頭空氣。凝視著車水馬龍的街景，側過身盯著外頭兩株鈴蘭，無聲嘆了口氣。

　　錯過的最佳時機。

　　江波濤發現自己出現在Hadya酒坊門口是十五分鐘之後的事情，儘管店門口掛了休息中，他還是面帶著得體微笑走了進去。

　　葡萄的香氣灌入鼻腔，在鄉村風格設計的小店裡，Hadya撐著臉頰記帳，柔和鵝黃色燈光打在她側臉上，長長睫毛眨啊眨的如同羽化展翅的蝶類，江波濤打量她好一會，想著無法心動的理由是什麼？

　　初中時他有個對象，雖然早戀不被允許，但青春期的孩子有哪個不好奇書裡文墨勾勒出的情愛，那充斥著酸澀又有著檸檬香氣的年少軌跡。他生得好，溫和秀雅的外貌很是討喜。

　　現在驀然回首他已經遺忘那個梳著辮子的秀氣姑娘怎麼呼喚初中時的自己、如何在假期空暇時刻一起點杯飲料，兩隻吸管、好幾本重點參考書還攤在咖啡廳的木質桌面上，相對望而笑語琳瑯。

　　他有過幾次無疾而終的戀愛，細密如水似的，轉眼他連痕跡都不記得，只有潺潺流水聲空寂迴響。

　　回過頭在那些亂石崩雲紛紛的片段裡。周澤楷的臉特別清晰。

　　幾乎不曾褪色。

　　「小江，你不是石像鬼，不需要在我的店裡罰站，非常擋路你知道嗎？」Hadya沒有抬起頭，只是說話。

　　又發生什麼事？你跟你那個需要打破窗戶裸裎相對的對象。她接著開口，Hadya一直是個看起來很溫婉卻異常犀利的少女，特別是當人踩上她的逆麟或者膽敢跟她對著幹的時候。

　　「我想是時候來和大師討教討教點東西。」江波濤笑得很溫和，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後頭有兔子造型的靠墊，非常舒適。

　　「願原力與你同在。」

　　回應心不在焉，十分敷衍。

　　「我想討教的問題和原力的使用方式並沒有任何關係，更何況我覺得妳不會希望自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是個綠皮矮小的絕地武士。」江波濤扯開了嘴角，而Hadya撇撇嘴把自己桌面清了乾淨，撐著下巴打量他。

　　默許一樣。

　　於是江波濤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事情，關於他的初戀還有他的揣測，而那個端坐在輪椅上的姑娘只是很專注地聽。

　　「聽著小江，會害怕是好事。」最後她緩緩開口，推著輪椅到後方幫他弄了杯蜂蜜茶，裡面漂浮著兩片黃檸檬，造型吸管被扭成愛心形狀。「你永遠也不可能對自己在乎的人表現出合情合理的態度，因為在乎，所以顯得手足無措。」

　　在這種你愛我我也愛你的薔薇色命題裡，理智的存在不很恰當，甚至顯得特別掃興，你懂嗎？你只是在害怕自己賴以維生的東西受到動搖。她接著說，順手擦拭著桌邊那盆南瓜馬車造型似的鮮花盆。

　　真是一個良好的心靈導師。

　　如果表情可以不要這麼鄙夷嘲諷，江波濤覺得自已到是挺願意常常來和她暢談人生星星還有理想。

　　「我認為我總是能保持著合理的態度面對一切事情，那些我信仰的判斷標準以及邏輯概念。」江波濤笑得很溫和，只是帶了不明顯的侷促。

　　被一語道破的心虛。

　　「相信我，無論你的那杯茶怎麼跟你說，道德邏輯在那個當下比濃稠的糨糊還可憐兮兮，因為你在乎的根本不是對方要說的事，而是對方願意和你說這些事情，承認吧，小江，庸人自擾今天終於可以用到你身上了！」

　　Hadya笑得沒心沒肺。

　　「也許是這樣。」

　　「不要害怕但也不要被這種水流牽引帶走，只需要平常心就好。」

　　我很羨慕你們之間的關係，那種無論如何我都會懂你或者我總有辦法讓你懂我的心有靈犀。

　　所以擁抱著你的不安向他走近，當相互剖析思想和內部構造的同時，玻璃消失不見，那些隔閡將不再存在。

　　終將毫無距離可言。

　　「所以我的不安很正常。」

　　「我老公當初把戒指塞到我面前時，表情跟現在的你一模一樣。」Hadya賞了他白眼一枚，江波濤回敬他微笑一抹。

　　「我想我該回去抱抱他。」

　　「你是該這麼做，然後抱著台電腦跟你那不善言辭的茶打字閒聊一個晚上，在床鋪上東滾滾西滾滾這樣那樣後什麼都會好的。」Hadya豎起拇指，笑得很猥瑣很流氓……跟她清純的長相一點都不搭。

　　「我想後面那條就免了。」他微笑並堅定地予以拒絕。

　　「少來，你們男人喔……哼哼。」連串不明所以的哼哼唧唧，輪椅上的姑娘挺起背脊。

　　加油啦，反正最後無疾而終你還能考慮我！

　　她眨眨眼睛。

　　我可不想介入妳的婚姻啊姑娘。

　　江波濤想起Hadya結婚對象那張狐狸笑臉，決定以後只要她說到任何敏感話題都要沉默不說話，免得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而且沒來由地想起每回當他要離開時周澤楷一臉遺憾的模樣，還有每回自己推開玻璃門的雀躍，要無疾而終，估計很難。

　　這麼糾纏著很不錯，只少綑綁彼此的時候那樣毫無距離的貼近讓人安心。

　　覺得心結盡解的江波濤開始和Hadya毫無邏輯地閒聊，少女博學多聞，很多關於歷史和社會運作都有屬於自己特立獨行的見解。

　　「我認為邊境的戰爭衝突是不可避免的，你知道行政院高層官員先前在家被人刺殺嗎？聽說彈道軌跡來自鄰國，所謂的導火線。」她攤攤手，抱著懷裡的餅乾高談闊論。

　　江波濤心底一沉，想起和單位老總那次不算愉悅的對話。

　　「看來有好段日子不安生了。」

　　「假設開戰宣言發布，基本上戰亂只會被限制在邊境，因為沒有人敢冒險讓武力侵入他國，因為大家都有勢均力敵的生化武器。」

　　茶喝完了，話題也差不多該結束了。

　　離開的時候他覺得很輕鬆，果然一個好的小夥伴抵得上一個小時五百元起跳的心理醫生。

　　「小江，你說你瞟見了兩把槍，一把狙擊一把92？」Hadya推著輪椅大喊，江波濤停下腳步點點頭，神色疑惑。

　　少女皺眉，直覺地想到了什麼。

　　她接待過的大手筆客人曾經提到，關於某些潛藏於政府軍方高層裡才會知道的斷簡殘篇。

　　使用雙武器的槍手。

　　「怎麼說……還真是杯令人拍案叫絕的茶啊小江。」她的呢喃飄散唇邊，轉眼又像沒事的人般對江波濤揮揮手。

　　反正，這也不是個她能介入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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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波濤回到店裡，如預料之中周澤楷點著一盞昏黃小燈在等他，桌上是兩杯透出餘溫的熱茶，他前腳剛踏入，聽到風鈴聲的方明華一秒起身，那表情雖然鎮定依舊，卻透出一股救贖感。

　　「副隊你去哪了？」

　　「我去走走。」他拉開另一張空著的椅子坐下，對桌周澤楷定定打量他，那雙黑眼睛深邃得很漂亮。

　　「Hadya？」一股葡萄酒的殘香竄入鼻腔，他想起那個偶爾出現在江波濤故事裡的輪椅少女，特別是當他在英國那段期間，故事都和她脫離不了關係。

　　周澤楷意外不討厭那個姑娘。

　　率直且理性，又不會死纏爛打。有些時候他希望自己也能這樣，更加流暢地將那些心底想的化為文字，讓他知道。

　　但更多時候他開口，喊出的話語一遍遍都是江波濤的名字而已。

　　「對，我去找Hadya進行你剛剛和方副店形則上類似談話。」江波濤撐著嘴角，端起周澤楷面前的那杯茶喝了幾口：「希望你不會介意我有個性別為女的好閨蜜。」

　　玩笑似地語氣，雲淡風輕。

　　他搖搖頭。

　　「既然……你們還要去拆線我就先回家陪老婆啦！」方明華一旁苦逼地想，自帶防護力場已經啟動，他這個外人不趕快逃跑下場八成就是給閃瞎一對招子。

　　他走後江波濤也摸著車鑰匙起身，周澤楷跟在後頭。

　　車內是一樣的歌，一樣的熟悉旋律讓江波濤跟著無聲哼唱，抵達小館子到後頭拆了線，蜈蚣似的疤痕蜿蜒在周澤楷手臂上，撫摸著上頭突起的紋路像在審視背後看不見的故事，以及理由。

　　拆線的老醫生熱心地塞了他們兩張醫療美容診所的名片，說是他老同學開的，報他名字有打折，周澤楷默默收下，江波濤開始思考讓他去做除疤手術的可能性，最後仍決定先用藥膏照料一陣子看成果如何再打算。

　　「你想在哪裡說？」

　　靠著車門，話題導向今夜的重點。

　　「……回家。」

　　於是豐田轉了個方向，往周澤楷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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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二更完結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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