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時 - 一戳即破

陽光微微從窗簾透進房子，符騫的臉龐被曬得一陣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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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睜開眼睛，從被窩裡伸出右手，「啪」一聲就關掉了即將響起的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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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回去。

這是自穿越後，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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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曉得向依昨天是怎麼了。一整天都沒有回訊息。

也許是累壞了吧。

他掀開薄荷綠色的被子，坐到床邊。

轉頭看向窗外的藍天，讓灼熱的陽光照亮身體的每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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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洗過後，符騫如常地拿起了衣櫥裡的純白色校服。

他一邊捲起衣袖，一邊看著全身鏡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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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蠻有少年感的吧！

符騫彷彿忘了如今的自己就是個十來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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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早！」符騫一推開房門，就看到母親正在把熱氣騰騰的豆漿和油條放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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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快來吃吧！」母親抬起了頭，臉上掛著一抹慈祥的微笑。

陽光照射著母親的側臉，一切都顯得格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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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嗎？」符騫喝了一口豆漿後，忽然嚴肅地看著母親。

「幹嘛這麼突然？是發生甚麼事了嗎？」母親看著符騫，一臉憂心地問。

「你先答應我，好嗎？」

「當然。我們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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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永遠像現在一樣好。」符騫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心頭忽而間湧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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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回到現實，卻也不想回到現實。

他也不曉得這是一種甚麼樣的矛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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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快吃吧！都涼了。」母親看到符騫一臉茫然，便催促著他快點吃早餐。

其實母親也感覺到符騫最近的行為有些奇怪，但她也明白處於青春期的少年都會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和不為人知的秘密。

所以她也不打算過問。

只要能看著自己的兒子健康平安地長大，她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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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吃好了！先出門啦！」符騫一邊咀嚼著口中的油條，一邊用右手拿起書包。

他推開大門，穿上了那雙亮黑色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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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看看你！連手機也忘帶了吧！」母親連忙把手機遞給符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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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對喔！差點忘了，謝謝媽！」符騫接過手機，瞥看到鎖屏上亮著的訊息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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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曾執帆。

符騫皺了皺眉頭，馬上點開了鎖屏上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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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我們都不會來上課。我會保護好她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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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訊息瞬間侵佔了符騫的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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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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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右下角的單勾符號像是在宣告些甚麼。

焦急不已的符騫憑著殘餘的記憶輸入了執帆的電話號碼，心裡仍奢盼著電話接通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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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帶著平靜語調的提示音在耳畔響起，如今對符騫而言卻像是一種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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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剛才不是還怕遲到嗎？怎麼又不走了？」母親看到符騫一直站在門口，不停撥打著電話，眼神裡滿是慌張與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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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剛想起來這幾天都要參加學校舉辦的露營活動，就不回家了！」符騫邊撥打著電話，邊急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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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甚麼時候回來啊？」母親話音未落，符騫的身影就已消隱在轉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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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孩子真是......」她嘆了一口氣，慢慢地把大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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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連向依也沒接電話。

符騫如今的思緒紊亂至極，他完全不曉得該怎麼做。

他們會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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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機區的落地玻璃窗被陽光曬得甚是滾燙，溢出的光線照亮了向依的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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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嗎？要不我去買點吃的吧。」執帆轉頭看向身旁的向依，溫柔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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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依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才一直在凝視著登機閘口號碼柱上的屏幕。

「不用了吧。我也沒有很餓。」向依艱難地撐起了一抹微笑。

她知道執帆的心意，但如今的她沒有能力去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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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執帆頓時挺直了腰板，轉頭四處張望，好像在尋找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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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依仍沒有作任何回應，只沈默地看著執帆的身影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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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執帆的身影完全消隱在視線之中，她才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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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

如她的心一樣。

此刻的她像是被回憶的黑洞吞噬了一樣，她無從抵抗，也無力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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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想要逃。

哪怕逃離並不能解決任何事情。

至少暫時讓渾身喪氣的她拾回一點勇氣。

一點期盼的勇氣，和一點重新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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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胃口的話就先吃點這個吧！等到了日本之後再帶你去吃更好吃的。」向依看到了執帆手中的薄荷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不由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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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人這麼早就吃冰淇淋的啊？」向依故意擺出了一副嫌棄的模樣，嘴角的笑意卻幾乎沒有一剎停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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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在冰淇淋面前，你......」

「永遠沒有時間難過。」執帆跟向依異口同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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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還記得！」兩人同時看著彼此的眼睛，彷彿又回到了那段青澀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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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浮現了一幕幕回憶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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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炎熱的午後。

教室裡空無一人，除了趴在課桌上的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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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了？連飯也不吃，減肥嗎？」執帆的聲音在教室裡迴盪，打破了本來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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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依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執帆，馬上把頭轉向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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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向依小姐的心情不大好啊。有甚麼煩心事儘管跟哥哥說一下唄。」執帆繞過了好幾張桌子，不慌不忙地站到向依面前。

他雄厚的身軀微微向前傾，雙手不自覺地插著褲袋，一臉笑意地望著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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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帆的臉幾乎遮擋了窗外的光。

她從未曾像現在這麼近距離地看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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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跳動的聲音越發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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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依立刻撇開視線，作勢伸手推開執帆的臉。

「你別靠我這麼近。走開！」向依也差點被自己的反應給嚇到，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那麼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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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那麼暴躁啊？」執帆又笑了一笑，用挑釁的語氣說著。

向依朝他翻了一個白眼，然後故意翻找著抽屜，不想再與他有任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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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了！心情不好應該連冰淇淋也吃不下了吧。」執帆特意在向依眼前晃了晃手中的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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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限定的棉花糖口味！」向依頓時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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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很難買嗎？聽說很多店都已經斷貨了。」向依奪去了執帆手中的甜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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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我是誰？便利店的阿姨看到我都雙眼發光了好嗎？區區一個冰淇淋，哪用費甚麼功夫？」執帆坐在向依旁邊的椅子，單手托腮，視線緊隨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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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不客氣啦。」向依焦急地拆開包裝紙，笑容毫不掩飾地溢滿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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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麼知道心情不好的時候最適合吃冰淇淋的啊？」向依舔了舔即將融化的冰淇淋，轉身看向執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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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執帆皺了皺眉，一臉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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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冰淇淋會融化啊！就跟世間萬物一樣一瞬即逝。有些逝去是你難以察覺的，到失去了以後才發現自己已經錯過了。但冰淇淋不一樣啊。你看！我只要在融化以前吃掉它，就永遠不會錯過它啦！」向依又舔了一大口，甜甜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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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冰淇淋面前，你永遠沒有時間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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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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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帆忽然感受到了手機在褲袋裡微微震動著，便下意識從褲袋裡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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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帆哥！你這次可是欠了我一個大人情啊！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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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帆低頭看著手機上的訊息，又馬上關掉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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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頭，就發現向依正在看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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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事要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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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執帆故意看著別的地方，沒有直視向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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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今天謝啦！」她向執帆露出了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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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縷微笑，深刻地印在了執帆的腦海裡。

任時光飛逝，物轉星移，也不曾被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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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決定要守護她今後的每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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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與現實的畫面相互重疊。

執帆看著眼前舔著冰淇淋的向依，彷彿時間從未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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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能盡量快點嗎？」符騫低頭看了看手機鎖屏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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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計程車司機爽快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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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騫凝望著車外每一幀倏忽即逝的風景，思緒紊亂。

他不曉得向依跟執帆會去哪裏。

也不知道他們是否還在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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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是，他不知該往哪裏找。

倘若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否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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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感覺他們一定在隱瞞些甚麼。

他必須找出箇中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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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尋根究底，也許對自己而言是一種傷害。

有些答案，知道了會傷心，不知道會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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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還是會不顧一切地尋找真相。

大概也是在找尋一個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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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一個答案，就足以戳破你曾依戀的所有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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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戳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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