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消除人類的其中一種能力的話,我想要刪除說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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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能滅除世間的其中一樣東西的話,我想要除去環繞在人間的所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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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吵了。一切都過於喧囂。多少次的堅定不移都被迴盪在人間的流言蜚語給磨滅得體無完膚。那些脫口而出的話語,又需耗多少年華去撫平其所帶來的傷痛?一字一句都在耳畔縈繞不息,任你再努力也依然揮之不去。偶爾你甚至會懷疑如今到底是在為自己而活,還是為了世界而活。其實人生本來就沒有意義,所有的意義都是由你自己去賦予的。值得與否,對與錯,好與壞。一切皆由你去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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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碾碎一切聲音。但更渴望,碾碎這個潰敗不堪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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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向依,凝望著眼前呼嘯而過的列車。此剎的符騫,凝視著眼前飛快駛過的公交車。在這一個瞬息中,他們的心是相通。「如今的我,又有甚麼資格埋怨呢?」符騫與向依同時仰望著天空,莞爾一笑。笑著這世界的荒唐,也笑著如今頹唐的自己。
「下一站是XXX。請先讓乘客下車。」向依好不容易穿過擁擠的人群後,便急促地走往電梯的方向。每天都走著重覆的路,向依心想自己就算是閉著眼也會走的。恍然間,一絲刺痛劃過腳腕,她不由地側身看了看腳腕的位置。被黑色有跟鞋磨得紅腫的皮膚好像也正在向她呼救。於是她停下了腳步,四處張望著,試圖尋找月台上的長椅。眼看著不遠處便有數張長椅,她試圖忍著刺痛感,加快了腳步走向椅子的方向。好不容易終於坐在了長椅上,她拼命翻找著藏在包包裡的膠布。還是沒能找到,是包包太亂才沒能找到,還是膠布根本不存在包包裡。她不曉得,她連自己的魂魄還是否存在身體裡也沒能確認。不然怎會存活著,心裡卻那麽空洞。她最後還是沒能找到膠布,看了看手機鎖屏的時間後便站了起來。「辛苦你了。再撐一下吧。」她低聲對著眼下的腳腕說,也對自己說。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符騫一邊側身避開人群,一邊艱難地走往車門的方向。還有三分鐘就遲到了,符騫已準備在腳板踏在行人路的那刻起便立即奔跑。當他已準備開啟狂奔模式時,瞥眼看到一位老婆婆拖著沈重的步伐蹣跚地走著,她左手提著一個大布袋,右手拄著拐杖,身體還有些微微的顫抖。符騫頓時停下腳步,猶豫了幾秒後便急步走到婆婆身旁。「婆婆小心,你扶著我吧!」他溫柔地看著婆婆,讓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借力。婆婆順利地踏上公交車後,連忙回過頭向符騫道謝。「不客氣!婆婆小心!拜拜!」符騫微笑著與婆婆揮手道別。接著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熒幕上顯示著9:10。這大概就是在贖罪吧!如果您還在的話,我願意照顧您一輩子的。愧疚的情緒湧至符騫的心頭,淚水竟在指顧間沾濕了雙眸。他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緒,於是加快了步伐,試圖以速度掩蓋即將浮出心底的悸動。
「欸!那個報表你做了嗎?」身旁的女同事拍了拍向依的肩膀。「甚麽報表?」向依啃了一口麵包,緩緩地問。「今天要交給財務部的那個報表呀!上禮拜說了今天要交的。我看上禮拜很多人都在加班,看你那麽淡定我以為你早就完成了!」「甚麽?」向依頓時瞪大了雙眼,驚恐地喊著。身旁的同事們都因那突如其來的呼喊而相繼往向依的方向投射著鄙視的目光。「噓!你小聲點!我這邊還有些數據,要不你看一下然後做一個簡短的表跟總結吧!應該勉強可以糊弄一下。」女同事跟向依眨了眨眼。「果然還是蓓微寶寶對我最好了!愛你!」蓓微是向依在公司裏最親近的同事,兩人年齡相仿,性格也比較隨和沒有心機,是向依認定能夠深交的朋友。其實向依還挺羨慕蓓微的性格,她是那種天生樂觀的人,好像任何困難在她面前都不足為道。跟向依截然不同,向依是那種外在活潑開朗,內心卻頹靡敗壞的人。她一直在壓抑著,縱然她也不知自己在抑制些甚麼,但她就是在壓著。興許她就是在掩藏著那個頹唐的自己,不讓她展露於人前。只要不讓世上任何人察覺到那個千蒼百孔的她,她就依然能夠保持那個完好無缺的模樣。偶爾她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好累,但她別無選擇。
看著眼前的數據,向依只覺厭倦。她討厭眼前的一切,厭恨那些毫無意義的日常,但更厭惡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她其實對工作不大上心,如今這份金融工作也只是因為自己在大學時修了相關的專業才隨便找的。公司的福利比一般的還要好,薪水也比其他新入職的畢業生高了一截。朋友們的羨慕和家人們的讚賞都讓向依感到莫名的壓力。仿如她必須為這一切感到滿足,如此完好的一切奪去了她喪氣的資格。好比之前在網上看到的一段話:我説我想要蘋果,你給了我一千個橘子。然後說你對我很好,而我卻不懂珍惜。如今的一切也一樣,其實向依對世間的一切虛華都不以為然,比起擁有,她更想留下些甚麼。她一直都很喜歡寫作,在社交平台上也有持續發文。寫作是她唯一感到活著的時候。一字一句,都是那麼的真切。承載了流淌過她心頭的悸動,也記錄著雋刻在歲月裏的印記。在文字映入某雙眼眸之中,並在你心裏泛起過一絲漣漪,讓你頓時有了一些覺悟,抑或讓本來孤獨的你有了一些安慰。那大抵就是文字的意義了吧!向依想要成為那樣的人,她想用文字作為她存在過的憑據,她希望文字所蘊藏的柔情能夠羽化這世界的黑暗。她希望,這一生值得。
諷刺的是,現在的她卻在做著一些與之背道而馳的工作。她找不到這樣的工作有何意義。除了能賺取更多的薪水以外,她實在尋覓不到箇中有何意義。其實她也知道大多數的人都是平凡的,勞勞碌碌就過完了一生。她並非自命不凡,但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她還是不願向世界屈服。她還在想著,想著該如何才能逃離如今的困局。可若真的有了機會,她又會有那樣的勇氣去割捨掉如今被無數人艷羨的一切嗎?
「恭喜升職!」符騫剛踏進辦公室,還沒調整好呼吸便聽到了身旁激烈的歡呼聲,放眼望去盡是掉落滿地的彩帶。「這……什麼情況?」符騫一臉懵然,對眼前的情況困惑不已。「今早許老闆説你的遊戲從昨天上線到現在就已經突破了一百萬的下載量了!是我們公司目前最快突破一百萬下載量的遊戲!所以許老闆宣佈破格升你到創意主任的位置!」身旁的同事們都在興奮地説著,好像比自己升職還要雀躍。符騫也為此感到蠻訝異的,他從未想過自己所做的遊戲會這麼受歡迎。當初他進這間遊戲公司也純粹是因為自己喜歡玩遊戲,覺得若工作時能對著自己喜歡的東西也挺好的。至於其他的,符騫早已沒了任何期許,只要能平安順利地度過餘生就好。若然不行,那也是他以前所留下的虧欠。在十八歲那年,他就做好了要償還一輩子的準備了。
一番喧囂過後,同事們都相繼回到自己的辦公座位上開始今天的工作。符騫回到了座位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打開了錢包裏的卡片夾,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張已經泛黃褪色的照片。照片裡有一對母子,婦人左手抱著小男生,右手向鏡頭比了勝利的手勢。小男生則調皮地笑著,雙手緊握著玩具。兩人看著好不幸福。「欸!今天的慶功宴你一定要來喔!」身旁的同事拍了拍符騫的肩膀。符騫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又在看著照片發呆,不禁苦笑。我終於成為了那個能讓您引以為傲的兒子了,可惜您卻不在了。
如今的一切都無法讓符騫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了。他已心無所感,此刻的他只是一個空乏的軀殼,不存有任何情感,也不配擁有任何情感。若能往返,他必定會毫不猶豫就回到那一年。回到那一年的盛夏。回到他魂魄還存在的那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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