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完）失落的初心 - （一零六）

氣氛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失去視覺之後，身體其他感觀被無限放大。由頭頂的手滑落至下巴，被輕微抬起的臉感覺到有東西向自己靠近，鳳儀卻沒有躲開，畢竟她知道面前的是他，而不是當年強搶的某人。

幸好突然浮出的晶晶打斷了雪風的動作，最終及時分開的兩人並沒有釀成大錯。鳳儀及時往後退開一步，剛分開站穩，在半空中的晶晶便投影出桂的身影。察覺對面非只有自家上官一人，哲澄飛身躲在大廈的暗角處，畢竟管事並無正式批准他借調至第三隊。

「師姐，我拍好了！」桂搶先在鳳儀開口前發言。機會難得，本想著交待工作後便跟哲澄在平民界遊覽一下再回去，沒想到某人竟然在場。「咦，你怎麼都在？」

「本官在場有何問題？哲澄被妳捉走了，剩她一人怎麼辦？」不管哲澄身手多敏捷，還是逃不過他的法眼。收起只展現在鳳儀面前的柔情，透過投影的光線可以看到，以一貫工作嚴肅態度的雪風毫不客氣回懟。

「哪、哪有！」桂對雪風的指控，先是否認。「是這樣的，話說當時……」

「先說工作吧。」知道桂將會沒完沒了解釋，鳳儀決定轉移話題。「現在平民界是甚麼情況？」

「師姐……」似是找到救命草，一聲哭腔叫喚後桂開始說明情況。

由桂發出的電子圖檔可以看見，在空中鳥瞰的地勢，跟詠兒發送來的地圖相約。都是以一個等邊三角形的山勢包圍著坐落在中心的綠池山洞。明顯地，鳳儀當初的推斷是有根據。

在平民界的綠池一直有派人駐守及偵測波動，基本上桂和哲澄只要拍照後便可以回來了。只是難得一次可以二人於平民界同行，桂想要利用這次機會跟哲澄去約會。桂的小心思誰都能察覺，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地看破不說破而已。

截斷通訊，手指在空中橫豎滑屏，鳳儀把剛才在山河村上空拍下來的照片，跟其他地勢圖作出比對。三張相片中，只有山河村的感覺格格不入。不論放大縮小，還是方位轉移，圍繞山河洞四周的山勢都不是等邊三角形的。明顯，這裡並不是目的地。

既然確認了，就不必往山洞深處繼續前行。一個手勢，得悉打道回府的指示，鳳儀收起晶晶後四周頓時漆黑一片。下指示的雪風本能伸出手臂，凌空護在鳳儀身後以防意外。就這樣，先行回去調查寮再作打算。

另一邊廂，在平民界收起晶晶後，哲澄才在暗角位走出來。看著心情不太好的桂，他只能無言陪伴。雖然管事說話語氣有點重，但擅離職守亂調崗位的確不對，加上不是第一次發生同樣的情況，雪風沒有判罰已經算仁慈了。

「我們、回去吧？」久不見桂有反應，哲澄只能先打開話題。

「不要。」悶悶不樂，還要即時回去面見剛罵完自己的上官，桂才不要。

「乖，事實是我們有錯在先，賭氣也要看道理。」哲澄平和地向桂解釋著。

「不要！」連身邊的他也沒站在自己這邊，桂更生氣了。想了想，不如借這次機會威迫一下？「除非你叫我名字，要不我不回去。」

「……項姑娘，回去吧？」沒料到會是這要求，哲澄頓了一下再開口。

「不是姓氏。名字，我的本名。」桂被哲澄的反應氣得頓足踏地。

「桂姑娘……」得悉桂的意圖，哲澄這次是故意如此回應。

「不是，我的另一個名字，是叫甚麼呢？之前跟你說過的呢？」桂繼續循循善誘。

「不可。」

「為啥？這裡又沒有其他人。」

「該名字只有家人和夫君方可稱喚。」

「早晚都是我的夫君，我本人又願意讓你稱喚，還有甚麼問題？」

「早晚卻不是現在，於禮不合。」表面並無表情變化的哲澄再次義正嚴詞的拒絕。

「池哲澄！」面對這樣的他，桂被氣瘋了。

「好了，回去吧。」說後，哲澄便邁步往木廊連接口的方向走去。

果真，在他離開時，桂急步跟在身後。不放棄的桂，在回去的路上不停東張西望，想要爭取時間遊樂一下。讓人容易了解的她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哲澄故意放慢腳步又繞遠路，明顯是想在回去之前讓她好好逛街，至少能舒緩她當前的不悅。

而遠在遺民界的柳北和雷震，根據小姐的指示，加上神秘人的幫忙，一路排除萬難的兩人終於來到似是礦洞的玄市入口。途中，卻遇上億點小問題，對，是「億」點。

鳳儀在出發之前再三的千叮萬囑，畢竟柳北和雷震是為鬼族，在遺民界是高價獵物，即使穿上連帽披風，行動亦必須小心。

先不說外敵做成的阻礙，光是剛回到遺民界要怎樣看地圖，兩人都能爭論一個時辰。不外乎是兩人看著鳳儀給的三維地圖，即使方位已經標示好他們都分不清東南西北。各執一詞，只為了分辨地圖的上下左右都擺弄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在半空中的地圖不停被兩人劃左翻右，終於因為過度操作，晶晶宣佈投降。任憑他倆如何重啟，自動關機的晶晶毫無反應，雷震才懂得害怕。怎麼辦、怎麼辦？沒了地圖，去不了目的地，完成不了小姐的任務，不能回家！

「都是你的錯，聽我說的不就好了嗎？」雷震第一時間把鍋甩到柳北身上。

「但事實是左西右東，拿反了不就走了相反方向嗎？」抓耳搔腮的柳北嘆了一口氣，跟自家夫人天淵之別，究竟雷鳴是怎樣跟她這個橫蠻無理的妹妹相處的？

「我不管、我不管！要是小姐責怪下來，你要負全責。」任性的雷震差點就在地上打滾撒氣。

「最後小姐要怎樣責罰都好，先想個辦法吧？一直站在這裡無補於事。」說是姐夫，也從來都沒得到過小姨子的尊重，柳北心很累。

隨便在地上拾起一支長木枝，柳北本來是想要來做手杖，方便等下走山路時用作支撐。始料不及，雷震看見後雙眼發光，伸手奪過後直接豎在土地上。鬆手，長木枝便向西北方向跌去。

「這邊！」雷震見狀，率先往西北方向邁步前進。

「用這個方法決定好嗎？」跟在雷震身後的步伐，柳北再次無奈搖頭，這次真的是聽天由命了。

面對孩子氣的她，柳北只能把雷震當作比小草更小的孩子去哄。完成不了小姐的拜托已經事大，但要是隨她亂走一通，找不到回去的路事態更嚴重。想要制止，她再像盲頭烏蠅一樣，但雷震根本不聽說。

撥開叢林，向未曾開發的荒地走去，一路艱辛卻毫無成果。最後累得跌坐在地，全身抗拒繼續行動的雷震又開始發牢騷。已經習以為常，柳北只是就地坐在旁邊，從背包取出竹筒做的水瓶，喝一口後緩氣休息。

一路走來，掉落過深坑、被大虎追殺、誤入狩獵區、落河水沖走。只有想不出的災，沒有遇不上的難。柳北只希望盡快完成事情，盡快回到自家夫人懷中，想要撒嬌跟雷鳴抱怨一下，她的好妹妹一路以來的荒謬奇事。

「你們……怎麼來到這裡了？」

聞言，反應之快，本來軟攤在地上的雷震一個鯉魚翻身撫上腰間的山震，目光一直盯緊聲音來源的方向，嚴陣以待。以為發生甚麼事的柳北也提起背包站直身子，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久不見身影出現，雷震納悶了。是自己過度敏感，出現幻聽了？回首詢問柳北，只見他點了點頭示意也聽見了。既是事實，沒可能兩人同時出現幻聽的。

上下左右掃視著，還是沒發現甚麼的雷震，在出發以來首次有成熟的表現。手繼續按在山震之上，蓄勢待發。身體開始往柳北身邊退去的同時，亦指引柳北準備離開此地。

「別擔心，我只是好奇你們不是在大人那邊嗎？怎麼來這裡了？」聲音再次出現，這次位置是在頭上的樹梢。

抬頭，一對白金色的眼睛在半空飄浮著。第一時間以為自己遇上妖怪的雷震提劍上陣，山震出鞘，直刺樹上魔物。沒料到是這反應，樹上的眼睛明顯慌張了。趕忙顯現真身，只見逃到樹叉上的巨獸有著四爪白麟，是久違不見的四腳蛇王，蛟。

「原來是你啊？嚇死我了。」見是認識的，收起山震的雷震馬上解除警戒。

「唉，下次看清楚才好動手。」慢慢爬落地面，蛟吐著小信子提問。「大人呢？沒跟你們在一起？」

「小姐忙，所以才拜托我們來辦事。」在旁邊的柳北見是雷震認識的魔物，都是朋友就開口回應。

「是嗎？辦何事？需要幫忙？」本來在樹上閉目享受日光浴的蛟，被吵耳的發洩聲嘈醒之後，一直在聽雷震的抱怨。對情況略知一二的它決定開口詢問需要幫忙與否。

「太好了！」在這個迷失時候出現的曙光，雷震興奮地大叫。

在蛟的帶領下，柳北和雷震終於順利來到目標的礦洞跟前。人已帶到，完成任務的蛟想要功成身退。剛走離沒兩步，又聽見柳北和雷震在爭拗著甚麼。有瓜可吃，馬上隱身裝作已經離開的蛟故意走近，八卦一下他們在吵甚麼。

就是之前晶晶用盡方法亦不能重啟，現在來到目的地也未能拍照交功課。這個責任誰屬？所幸的是，當雷震把晶晶重新拿出來嘗試開機時，晶晶終於有反應了。先前應該是因為操作過度以致系統當機，關閉休息過後，終於可以正常使用了。

在洞口附近找了一個長滿高草、比較隱蔽的地方，確保安全後雷震放出晶晶在高空拍下鳳儀想要的地勢圖。以礦洞為中心，把四周的山形都拍到圖片中。怕雷震拍的照片不是小姐想要的效果，柳北提議先給小姐過目再離開。畢竟，一來一回的時間真不少，無謂浪費。

「小姐、小姐，看看是不是這樣拍？」剛接通對話，雷震急不及待詢問。未曾想自家小姐竟然跟姑爺以外的異性齊駕良駒。「小姐妳、徐大人？咦？啊？」

「雷震妳們還未回來吧？相片沒看到地勢全貌，可以把晶晶設定在更高的位置再影一次嗎？」無視雷震的吃驚，鳳儀表現相當平靜。把雷震傳來的圖片查閱一遍之後，騎在馬背之上的她作出適時的反映。

「收到。」聽見小姐的指示，柳北即時回應後馬上中斷通訊準備行動。

馬背上，一眼關七的留意著身前打點工作的鳳儀和四周環境，雪風一直手執韁繩小心策騎，一言不發。

待晶晶飛回鳳儀手上歸位後，她才想起剛才跟家人談論甚至讓她們插手公事，明顯是當著上官面前違反了保密守則。心驚膽顫，這次證據確鑿，真的可以令自己停職查辦。

不自覺回頭，想要確認身後上官的反應。只見雪風繼續的專心望向前方，對鳳儀的目光不聞不問。這樣的反應，反而讓本來已經想好解釋理由的鳳儀心驚膽跳。會否先不表現任何反應，到回去後才正式宣判制裁自己呢？

「在想甚麼？」察覺看著自己的人臉上表情不斷變化，雪風避不開鳳儀擔心的目光，決定開口。

「剛才的事……」一直扭頭想要正視上官，鳳儀考慮了一陣子，決定坦白從寬。「因為……」

「都為工作，下不為例。」知道接下來的話說內容，雪風冷漠地打斷了。

解釋明明到嘴邊卻未能出口，不過現在上官都說下不為例，即是自己的職位還是安全的。平安回到第四室，把隨行物品一放，心急如焚的鳳儀馬上坐回桌案上打開晶晶。掃視著各方的資料和圖片，想著有甚麼共通點的她沒留意身邊來了一人。

跟她一樣聚精會神地察看著，想到甚麼的他伸手把面前的高空圖片匯集一起。沒料到身邊突然出現一隻無名手，鳳儀嚇了一跳。差點拔出星霜攻擊的她定睛後，慶幸自己沒因衝動累事。

無言無語，兩人直盯重疊的相片，山巒跟中心點的距離和位置是一樣的，只是山峰最高點的方位並不相同。雪風伸出五指在半空扭動著，相片分別跟著轉動起來。把所有地形的方向都校正至重疊一致時，一個圖陣出現在兩人眼前。

以山巒為外圈，被包圍的能量泉源正在圓心。明顯就是一個法陣，只是不明意義所在而已。是在保護著甚麼嗎？還是本該為一體，只因世界分裂而分開了？

「相傳當年因為人類的不知足而引發大規模戰爭，神明為了阻止再次發生戰禍，才把世界分裂成現在的模樣。」說著當年在學堂已經聽聞的傳說，雪風像是想到甚麼了。

聞言不語，鳳儀目光一直在重疊的相片中留連。說是山巒成圓，卻有缺口。每一個世界的能量泉源都被三座高峰所包圍，先不理沒有古籍記錄的上古界，光是已知的世界已有四個。至少要有十二座高峰才對。

目前的只有九座，分別是平民界的東北偏東、正南、西北偏西。崇武界是正東、西南偏南、西北偏北。遺民界是東南偏東、西南偏西、正北。看著如此多的方位，鳳儀開始有點頭痛，就沒有一個比較容易記的方法嗎？

「不覺得這些方向，跟某個生活用品很像嗎？」察覺到鳳儀的眉頭愈是緊鎖，大概猜出情況的雪風平靜地指引著。

想了一會都沒弄明白，鳳儀只能在第四室內環顧四周，看看能否找出靈感。找了一刻鐘還是毫無頭緒，鳳儀舉手投降。見狀，雪風隨手在廢紙上畫出一個圓，然後在上寫上刻度。高舉紙張，讓圖畫跟相片對上。在多重影像下，鳳儀終於看出是個甚麼。

「竟然是時刻？」鳳儀沒想到，圖陣只是平日會用來報時的日晷？

「因為是平均距離，所以山峰的位置是絕對的。」雪風回應。

「即是說，現在的缺口是『丑、巳、酉』方位的山峰！」有眉目的鳳儀笑逐顏開。

只要找到跟這三個方位一樣的山峰位置，再往中心點進發，理應就是中樞界能量泉源的位置。事不宜遲，鳳儀馬上打開系統。先把重疊的相片影像複印一份合成電子版，再跟中樞界地圖上的山巒逐一作對比，總會找到目標。

見這裡沒有自己需要幫忙的地方，本來雪風想靜靜地退出門外回西苑處理自己的工作。就在這個時候，鳳儀的晶晶接通了雷震的通話。站在門外傾聽對話內容的雪風卻瞪大眼睛，目光凌厲地看著甚麼都沒有的走廊。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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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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