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完）失落的初心 - （一零二）

「怎麼！」雙手緊握以致指甲插入掌心肉中卻不知痛，一抹暗黑的身影正在四面石壁的位置苦惱中。

又失敗了……不可能啊？之前在其他世界都是這樣開通的。平民界已經開通過一次，崇武界也找到泉源的位置。遺民界的泉源就是當時設立玄市的入口位置，這些地方只要發功就能同步打開異空間。不用擔心。

怎麼中樞界的就是開通不了？難道不是這裡嗎？看著四面石壁的地宮，這裡是整個皇朝的命脈，不是這裡，會在哪兒？黑紗身影繼續沉思著。難道是……

在寒露的夜裡，遠在本部組的幸琳被迫繼續努力工作。看著面前一堆又一堆的文書，再看看身邊督導的若寧，突然之間有感而發。

「當時要是繼續失蹤不就好了嗎？為何自己要自挖墳墓呢？」雖然自言自語，但手上的動作卻馬不停蹄，幸琳想念平房子的太妃椅了。

「想太多也沒用了，既然師傅已經回來了，就要接手之前還未完成的事。」若寧為幸琳執整一下桌面的文件，一邊像老媽子一樣勸說。誰叫妳要追回十幾年前的薪資呢？

「那本官還是不回來好了。」伸手摸進腰帶，想要取出甚麼東西卻不果。「咦？在哪？」

「師傅是想找甚麼嗎？」若寧停下手上的動作，想要幫忙。

「妳有沒有見過本官的晶晶？」

「今天好像沒有見過。還是說已經拿去更新系統了？」

「是嗎？看來健忘症又發作了……」

在平房子的書房中，發現不屬於自己的晶晶在桌案上，鳳儀因為一念好奇而擅自打開了系統。沒想到卻發現了不得了的事。看著面前一幅又一幅在空中投射出的資料，光是標題已經讓鳳儀全身神經繃緊。

甚麼「地下交易主腦柏航落網，處以午後環首之刑」、「翰林院編修勾結勢力，最終環首市集」。每一幅資料都有大量備註，明顯是幸琳親筆題上。

先是快速把內容過目一轉，雖然很想直接複製貼上至自己的晶晶上再詳細閱覽，但它卻在這個時候被送修去了。頭昏腦脹，本來想要把全部內容都用紙筆錄下，但又怕幸琳突然之間一個回馬槍殺回來。

無奈，像小偷一樣頂住壓力的鳳儀只能退求其次，把相關報導的編號及重點字眼先記下來。

「小姐，我們回來了。」

聽見從樓下傳來雷震的呼喊聲，鳳儀似是受驚的小鳥一樣手忙腳亂。把晶晶關掉，再隨便收起記事錄，便裝作若無其事匆忙地往樓下趕去迎門。

日子還是正常地渡過，工作都是一般平常事，所以鳳儀會借工餘時間去聚書堂尋找柏航的相關資料。愈是知道更多，愈是跟少龍生疏。有時候陌生到一天也說不到兩句話。雖然本意並不想這樣，但身體會不自覺避開他。

這天在第四室努力批閱文件的鳳儀，迎來稀客的到訪。

「師姐！求救！」

「怎麼了？今天吹甚麼風讓妳大駕光臨？」抬頭看著飄進來的黃色髮帶，鳳儀打趣說道。

「別笑話我啦！真的有事相求。」桂氣沖沖走到鳳儀的工作桌案前，把手上的檔案拍在桌面上。

「怎麼了？」不以為然的提問，鳳儀並沒有擅自拿起檔案閱讀。畢竟不是自己隊負責的個案，可不能隨便打探工作內容。

「之前師姐不是有在平民界調查過能量泉源的事嗎？現在中央派發的案件，又再次重新下派了。」

「重新下派？平民界的能量泉源已經很久沒有測量出波動了。」聞言，面色凝重的鳳儀馬上坐直身子，嚴陣以待。

「師姐妳自己看，我真沒騙妳的。」把檔案推到鳳儀面前，桂著急的示意。

雖然鳳儀本來是不想插手其他隊伍的案件，但聽聞這是跟自己曾經接手過的有關，只好二話不說打開檔案一目十行。看完報告，倒抽一口涼氣。明明已經很多年沒有動靜了，不用說又是那個混帳的傑作吧！那個叫甚麼、甚麼尉來著？

「所以說，除了想在師姐這裡查探一下之前的相關報告之外，還想在師姐這邊借個人幫忙。」桂吃吃笑。哦，原來借人才是她到來的真正目的。

「我沒意見，最近的案件還可以一個人處理。妳問問哲澄意願吧？」看破不說破，鳳儀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果然女大不中留啊。

「行！他上官都許可了，他沒有理由不答應吧？」正當桂興奮的想要去找哲澄。

「不行。」卻被再為稀客的某人一盆冷水淋全身。

在門外的雪風緩緩步入，只見鳳儀抱拳請禮，身旁的桂卻在反白眼表示不悅。

「見過徐大人。」人在門外，鳳儀已經按禮數起身迎接。

桂有多孩子氣，雪風是知道的。至於鳳儀的工作表現，自己更是看在眼裡。所以就鳳儀的反應，他是更喜歡她。不對！怎可能有這種感覺，一定會工作壓力大，產生幻覺了。

「為何不行？」

「沒有特許，不能向其他隊伍借人，隨意調動人手。」雪風以一貫嚴謹的作風回應，自然引起桂的不服氣。

「那現在下官向徐大人申請，要求借用第四隊人手一用。」桂賭氣，想要爭取一下。

「不批准。」

「為何！」

「第四隊有多少人手妳是知道的。」回應桂之後，雪風轉向鳳儀交待一下。「對了，這個給妳。」

「徐大人難得到來，下官先準備茶水。」繼續低頭抱拳的鳳儀打起官控。

難得稀客到訪，鳳儀不敢待慢。揚手想要雜務去泡茶，卻被雪風伸手拒絕好意。說兩句就離開，不要多做無謂的事。把手上的文件送到鳳儀手上，雪風囑咐一聲便離開辦公室。

文件竟然要由管事級的上官直接送達，是有多重要的文件才會這樣安排？見桂還在，鳳儀只能搖搖頭，讓她休班時自行找哲澄私下幫忙就好了。打開文件，也是一般的失物檔案資料，卻在中間夾雜了一張小便條：膳時畔月樓二號廂房。

「甚麼情況？是給本小姐的嗎？」鳳儀難以置信。

在學堂分別之後，也再沒有跟雪風一同用膳過。還是說，其實這便條並不是給本小姐的，只是剛好夾在裡面而已？終於捱到午膳時間，哲澄一早被桂捉走了，剩下鳳儀在辦公室內處理手尾。

還在想著要不要去畔月樓赴約的鳳儀，心情十分複雜。要這是別人的便條，自己卻去赴約了，不就讓大家難堪嗎？但如果真的是給自己的，那自己沒去又好像不太好。畢竟是上官的要求，也是雪風哥哥難得一次的邀請。

就在鳳儀還在考慮當中，門前有一個身影走過。

「果然還在這裡。」在大門前等了五分鐘也沒等到人，雪風決定往回走。

「啊，徐大人，下官正準備起行了。」抬頭見緋色官服映入眼簾，本能上就站起身迎接，鳳儀第一時間回應。

「手上的工作先放下，起行。」雪風的語氣平靜，加上明鏡似水的神情，讓鳳儀搞不懂他的情緒是在生氣還是怎樣。

既然人已經在面前，也沒有自己選擇的機會。鳳儀只能簡單收拾一下文件，帶好隨身物品，便跟雪風出外用膳。面前帶路的人，曾幾何時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對象。但現在自己已為人妻，他亦已為人夫，鳳儀知道自己不會再對兩人關係抱有任何的幻想。

跟店小二來到廂房之後，雪風示意鳳儀同坐。菜單一拋，鳳儀接好。不明所意的她努力從雪風的眼神中讀取出他的意思，但無功而還。沒有言語，寧靜到世界好像靜止一樣。

尷尬地看著菜單，鳳儀的思緒從來沒有放在上面。一直在揣摩坐在對面的上官意思是甚麼，卻沒留意到自己把菜單拿反了。氣氛微妙，客人一直默不作聲，站在旁邊的店小二進退兩難。

「這個，客倌是想要點甚麼菜嗎？」

「妳想要吃甚麼？」聽見店小二的提問，目光一直在鳳儀身上的雪風終於開口。

「客隨主便，徐大人想要吃甚麼？」禮貌上還是要徵求上官意願的。

「那隨便來兩三個小菜，有肉有菜就行。」雪風想了想。「對了，再來個清淡湯羹吧。見妳平日在員工食堂都會加配湯水，應該是喜歡喝湯吧？」

「是的。」雪風哥哥竟然留意我的飲食習慣？

收到點單，店小二連忙退出門外，廂房只剩兩人對視。不知雪風突然邀請一同用膳的用意何在，鳳儀只能繼續為他添茶，等候指令。在漫長的等待、無聲的空間中，鳳儀感覺自己壓力愈來愈大，呼吸亦不暢順。最終，在一聲嘆息之中解脫了。

「唉，為何一定要復職？」手肘頂桌面，雙手交疊在唇邊，雪風不文不火的提問。

「下官、需要工作。」沒想到現在還是糾結在這個話題上，鳳儀黯然地道出原因。

「工作，不一定是這份。世界很大，可以有很多選擇。」

「徐大人，下官並無犯錯，應該不會再被無理停職吧？」明顯，之前的經驗令鳳儀頓時戒備起來。

「暫時不會。所以只希望妳能重新考慮一下，轉職是一個好方法。」面對臉色難看的她，雪風只能嚴肅對待。

「憑甚麼一定要我轉職？」鳳儀加重語氣，明顯告知雪風，自己並不懦弱。不是你說甚麼，本小姐就一定會乖乖聽話。

「沒憑甚麼，只是希望妳可以去另一個部門發展而已。」見鳳儀堅持，雪風也不好繼續勸說。

無言無語，再精美的餐點都食之無味。鳳儀不明白，為何雪風會如此介意自己復職一事。是因為結婚後不想再見到本小姐？但之前還未去狐家藥堂之先也不是這種態度。還是有其他不便言明的原因？

返回調查寮之際，在中央大堂臨別之先，雪風還是把另一份文檔交到鳳儀手上。早上才送來一份，現在又給另一份。是想用工作壓力令本小姐自行辭職？想也不用想，本小姐是不可能被這點工作量打敗的！

「早上那份先放一邊，這份比較重要的，先處理。」看著鳳儀面上幻變的表情，雪風明白此時的她在想甚麼。

「是。」接過文檔，進入工作狀態的鳳儀隨手打開。沒想到事情嚴重程度的她，來回好幾次掃視著文檔內容。「這是！」

「沒錯。所以妳不可能把哲澄外借給第三隊，畢竟單靠自己一人是不可能完成任務。如有需要，直接來西苑，本官會盡力幫忙。」雪風頓了一下，表情明顯比之前低落。「不要再逞強了。」

說後，雪風便向西苑方向離開。獨留在中央大堂的鳳儀手拿文檔，目光呆滯。剛才，雪風哥哥是有一刻失落了嗎？他在、擔心我的安全？不可能、不可能！由學堂到出社會，甚至經歷兩次嚴重工傷事故，他也沒有在擔心我。剛才一定是本小姐眼花而已。

拿著文檔回到第四室，已經見哲澄和桂在久候。還未說甚麼，鳳儀面前竟然多了一包小餅乾。是有原味、可可味、綠茶味的雜錦套裝。

本來經過元氣街，桂順手排隊買了一包龍鳳飯堂是日限定點心回來是想要賄賂鳳儀用的。但聽到鳳儀手上同樣有調查能量泉源的案件，人沒借成只能自己吃掉了。

「妳還真現實呢。」見桂的反應，鳳儀苦笑。「真的一塊也不請我吃啊？」

「既然師姐這麼想要品嘗嘛，那我就勉為其難每種味道都留一塊給妳好了。」

「啊，真的謝謝項大人的恩賜啊？」鳳儀打趣。

「當然，本官可是最順得人意的。」把小餅乾遞到鳳儀面前，桂抬頭裝成下賜的樣子，趾高氣揚。「可是，連師姐都要同時調查能量泉源，是不是將要發生甚麼事呢？」

「也是呢。不只平民界，連遺民界都有能量泉源波動的報告，看來將會有大事件。」

聽見鳳儀的話，在場三人臉色頓時凝重起來。同一時間發動能量泉源，後果可大可小。翻看記錄，光是當時在平民界，幸千尉可以以一人之力召喚異界魔物到場大肆破壞。要是五界同時打開，世界不只大亂，更可能引致世界末日。

在送走桂後，鳳儀看著手上的檔案，若有所思。隨手拈出一塊小餅乾，吃了一口卻有噁心的感覺。看著手上精美的小餅乾，鳳儀心裡百思不得其解。不可能啊，渾蛋做的小點心不可能不好吃。可能工作壓力大，沒胃口而已。算了，剩下的都給哲澄好了。

大家各自各的默默耕耘著，就在寧靜的環境中突然閃出一抹紅光。目光放在它之上，手已經在自己腰帶摸索著，在半空中自轉的晶晶並不是鳳儀的。正在疑惑當時，室內剎那間炸出閃光，然後實境投射出一個久違的身影。

「池大人，十萬火急！」女生的聲線響遍全室，見目標人物身邊還有一人，即時把目光轉移至她身上。「啊，柏大人也在？」

「妳是……」一時之間，呆望著虛擬實體，很面善但就是想不起是她是誰。

「柏大人，下官莫小晴。」小晴抱拳，向鳳儀請安。這麼久沒有向柏大人報到，會忘記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啊？啊……」用手指點著太陽穴，鳳儀終於想起來了。「啊！本官想起想了。」

這孩子好似在閻三權一案之後已經沒再見面，每次都只是透過哲澄收到她匯報的情況。其實當時把小晴安插在閻詠兒身邊是以防有變數而已，閻大人的事陛下早已洗冤復職，生活日常亦上軌道，是時候把小晴召回來了。

「對了小晴，外勤許久，是時候回來報到了。」鳳儀向小晴的身影招手，笑言。

「柏大人，目前應該不行……」小晴咽了一下口水，目光閃避。

「為何？」收起上勾的嘴角，鳳儀心中不解。

「這個、這個……」雙拳緊握，左右張望，小晴神情不安。

「在下來說明吧？」

就在小晴急著表達原意時，身後的某人切入視線當中。一頭銀絲披散，血瞳明亮醒神。久不見詠兒現身，哲澄愣住了。沒想到師妹依舊明艷照人，人情味更勝以往，看來妹夫功不可沒。

「見過閻大人。」本能反應極快，鳳儀抱拳向比自己更高官階的詠兒請禮。

「禮數等虛幻無謂之事不用再做。」詠兒透袖免禮。「先說，莫小晴需繼續輔助本官，現申請向柏大人借人。」

「下官明白。不對……閻大人知道小晴是下官的人了？」之前安插的目的又不是甚麼光明磊落的原由，鳳儀心裡頓時漏了一拍。

「其實，早在復職後回來御龍山，閻大人已經知道卑職的身份。」小晴細聲回應著。

畢竟一直藏身於崇武界並無人發現，在三不管地帶生活的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至小晴到醉紅樓打工之後，突發事情就變得多了起來。最後還有自稱中央官員到訪，不起疑心就不是眾人口中的「血姬」了。

「但因為師妹剛好需要有人幫忙家事，而大人又要求小晴需繼續留守在她身旁。本是一石二鳥之事，卑職就自作主張沒向大人稟報內情。」站在鳳儀身邊的哲澄難得插嘴說明。

「所以一直就只有本官被蒙在鼓裡而已？」想到這裡，鳳儀不知應該生氣還是失落。

「柏大人，現在不是關心這個問題的好時機。」察覺離題的詠兒即時打斷了鳳儀的思緒。

「是，是下官失態了。」經過提醒，鳳儀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連位高權重武力超群的閻大人都要向中央申請支援，可想而知事情的嚴重性。

「那在下先說明一下。」

最近在御龍村口的石碑處，經常有一位不男不女的人在來回走動，似是在考察著甚麼，在下已經派天劍去跟緊他的動靜。但在附近突然出現了來歷不明的異獸無差別攻擊村民，打亂了我們的佈署。

為保安全，在下已經動用人脈，讓老弱婦孺先行撤離。其他能成為戰力的繼續留守保衛家園。動用人手之多，涉及地點之廣，莫小晴需要幫忙作疏散及隊伍聯絡之用。畢竟之前是傳信隊的人，在下需要借助她的能力。

「下官冒昧，請問……『天劍』是？」聽到一頭霧水的鳳儀，只能蹦出一句。

「天劍是在下其中一位姐妹，總之是自己人。」詠兒平靜地帶過話題。「至於工作匯報，在下會定時利用莫小晴的名義聯絡妳們。」

「下官知道。保持聯絡。」一下抱拳，影像就在鳳儀眼前消失了。

沒料到連崇武界都已經淪陷！現在各地危在旦夕、自身難保。說有異獸，鳳儀第一時間想到又是那個幸千尉搞的鬼。要不是利用能量泉源開通了異世界通道，不會突然有異獸入侵。

五界之中，平民界、崇武界、遺民界已經有消息被人動了手腳。要是作為中央交匯處的中樞界都被開通連接異界的通道，平衡被打破，世界將會大融合，末日到來。後果，不堪設想。

站在桌案之前愁眉深鎖，鳳儀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現在調查阿爹的死因已經很煩惱，但再由得幸千尉亂來，放任不管的話，世界滅亡了再執著死因亦無補於事。思前想後，還是先到遺民界看看甚麼情況再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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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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