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 - Round.11

那一年的冬天，寒風肆虐，陰雨連連。

父親帶母親出去買東西，讓他留在家裡看家。而對此感到一陣不妙的他在格瑞絲的雜亂無章的行徑路線中尋找規律，透過一系列的推算，最終鎖定了她的下一個目標地點——就是父母要去的集市。

但當他趕到的時候，格瑞絲恰好在他面前，將利刃次入父母的心臟。兩具冰涼的尸首倒在地上，血水混雜著雨水匯聚成河，浸染了他腳下那雙母親送他的靴子。格瑞絲認出了他。看著他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她無比愉悅。

「我會殺了你，但不是現在，我要慢慢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還有，這個星球，我也不會放過。」

這是格瑞絲離開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拖著被格瑞絲打得傷痕累累的身體，將父母埋葬在後院的桃樹下，伸手接住飄落的枯萎的花瓣。生命就像花瓣一樣，有些東西還沒來得及迎來黎明，便先凋零了。

我到最後也不明白，我有沒有放下被拋棄的不甘。可你們確實是我的家人。如果我能早一步推理出她會去那裡，渴望著活下去的你們或許就不會死。

我固然恨那傢伙，恨得即使無數次將她碎屍萬段也無法排解恨意。可是即使打敗了她，事情也不會迎來轉機，你們也不會回來。我不知道殺了她是否能撫慰你們的泉下之靈，但我也有不得不殺她的理由。

她告訴我，她還會再出手，我現在還不能死。未來的某一天，整個世界都會毀在她手中，我會阻止她。我知道我所做的決定一定是有意義的，我的動機也是有意義的，並非僅僅被情緒牽著鼻子走……而且我這麼做的話，你們應該也能安息了吧。

他攤開手，任由手心中的花瓣被北風捲起。

十三年後，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他帶著十年前的遺憾和不甘，帶著恨意與赴死的決心，踏入了名為「霧野高中」的學校。路過一年C班的教室，透過窗戶望進去，他的目光落在窗邊位置名叫朝倉拓真的少年身上——他在他身上看到了無限的可能性，看到了一線生機。

人類卑劣卻可貴，自私卻有著永恆不滅、生生不息的靈魂。

就算無法拯救世界，也要和世界一起隕落。只有這樣，我才能「完美」地死去。我會讓我的靈魂燃燒出不可磨滅的痕跡，即使不為人所知。

所有的回憶都瞬間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

夏言熙邁出腳步，在看到格瑞絲抬手的一刻，瞬移到拓真前方，為他擋下了格瑞絲致命的掌風。

格瑞絲趴在地上，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眼前的人，頓然間怒意橫生，「是……是你……」

她那竭盡全力的一掌本來可以殺了拓真——其他人都倒下了，只有拓真還堅強地屹立著，還有反抗的餘力。她差一點就勝利了，偏偏有人出來阻撓，還是她最討厭的叛徒。

夏言熙硬抗下了一擊，感覺五臟六腑都灼燒起來，氣血上湧，吐出一口鮮血，唇間還不斷湧出汩汩鮮紅。他艱難地勾起嘴角——妳一定不會料到我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吧？

這就是我生命的最後絕唱。

在他身後的拓真抓住他的肩膀，「夏學長！你怎麼會……」

夏言熙用最後的力氣推開拓真的攙扶，勉強地從乾澀的喉間擠出幾個字：「幹掉她！」

他的聲音悶沉，拓真卻聽得很清楚。看著格瑞絲，以及倒在格瑞絲身邊、卻依然用手臂牽制著她的零也，他堅定了目光，「我明白了！」

「快……不要讓她……有任何……恢復的機會……」千代也已經無法起身。她盡量提升自己的分貝鼓舞拓真，但她早已力竭，喊不出聲音了。

吉恩整個人翻倒過來，被掛在廢墟上。他的視野上下顛倒，並被籠罩了一片血紅。

拓真並不高大但足夠挺拔的身影映入他的眸中。他想笑，但再也沒有力氣勾起嘴角。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願意豁出生命護你周全了。

現在死掉也無所謂了。如果人生是一場遊戲的話，他玩得很盡興。

拓真拖著沉重的身體，一瘸一拐地向格瑞絲走去，鞋底與破碎的地面摩擦出沙沙聲。握緊了右拳，持續注入力量。他的身上沒有一處完好，就連眼眶都在冒血，嘴角的血痕還沒乾涸，左手因為骨折而抬不起來，體內的臟器像被碾碎一樣從疼痛走向麻木。

結束了。

他燃燒著金黃色烈焰的右拳重重地落在格瑞絲的脖子上，打斷了她的頸骨。隨著一聲絕望的慘叫和碎裂的聲音，一切塵埃落定。

大哥，你有看到嗎？我贏了。

我也像你一樣，成為了獨當一面的保護者。

圍在四周靜止不動的冥、乃至遍佈全球的冥，都逐漸化為灰燼，被微風吹散。

天空灰蒙蒙的，月亮和星星逐漸隱去，隨著太陽悠悠越過地平線，第一道曙光的出現，將眼前的黑暗全數吞噬殆盡。熹微的晨光普照這片佈滿了廢墟的大地。

夏言熙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見拓真逆著光的背影像是被鍍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金黃的光——如此耀眼，如此熾熱，如此……令人嚮往。

他看見拓真的身體晃了一下，然後直挺挺地倒下。

他也闔上雙眸，意識散去。

危機徹底解除了，紗紀也不需要在奶奶的店門口守護。他們第一時間就跑去了戰場。

當紗紀和Moonlight幾人趕到的時候，只看見他們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風見不知從哪裡開來了一台麵包車，幾人合力將他們抬上車去。

紗紀看到了夏言熙在離開前給她傳的訊息，說是在鄰市的某個郊區有一家醫院，到現在為止都還幸運地沒有受到攻擊，所以仍在營業中——這大概是全世界僅剩的醫療資源了。

克里斯汀大為震撼，「這傢伙也太厲害了，連這都能查到！」

紗紀坐在副駕駛座，偏頭望著旁邊正在開車的風見的側臉，「是說，風見同學，你怎麼會開車啊？這輛車又是在哪裡搞來的？」

風見：「這是我送貨用的車。」

後座的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時不時看看昏迷的幾個人的狀況，確認他們還活著之後才鬆了口氣。

末日結束後，避難所仍然不能立刻拆除。因為不少人的家都隨著建築物倒塌了，暫時還無家可歸。才剛剛因為大難不死而倍感幸運的人們，沒高興多久就陷入了財務煩惱。對此，四大財閥也向民眾發放了相應的補貼。

城市需要重建，當天就開始動工了。

因為這短短一天的末日，各地的經濟都受到了相當嚴重的打擊，全世界的人口甚至直接少了1/3，和夏言熙的預測相差無幾。

不過，無論是經濟還是社會秩序，都會從嶄新的一天開始慢慢恢復——畢竟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建造建築物並不需要很久。

拓真等人在醫院裡昏睡了整整一週才醒過來。他們所受的傷，如果換作普通人根本挺不過來。但他們依靠著良好的身體能力，很快就完全恢復了。

兩週後，他們陸續出院，個個都活蹦亂跳。拓真、千代、零也和吉恩都回到了可以正常上學的狀態，唯獨夏言熙不見蹤影，他們醒來之後再也沒有見到過他。

「你說，夏言熙跑到哪裡去了？」零也問吉恩道，「會在學校嗎？」

吉恩聳肩，「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現在還不太想去學校。」

零也嗤笑，「誰想去學校啊？我們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耶，當然要蹺課出去玩幾天才行！」

千代和拓真走在他們後面，討論著要去哪裡玩。

紗紀要去學校，還要回「時光隧道」幫奶奶幹活，而Moonlight幾人從末日結束的兩天之後，也就是學校的建築物重建好的那一天開始就回去上學了，所以沒有跟他們一起出來。

還好四個人都不算循規蹈矩，而相對守規矩的千代也受到了拓真的鼓動，都心安理得地蹺了課。

雖然零也和吉恩平時宅在家裡不太出門，但在醫院被關了那麼多天，還是控制不住，帶著學弟學妹幾乎逛遍了整個南市能逛的地方。

等到天都黑了，他們才各自回家。

坐在公車上，吉恩將手肘搭上零也肩頭，「說起來，你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零也耳機裡放著歌，漫不經心地回答：「沒有吧，還有很多天啊。」

拓真聞言，湊近零也，「入江學長生日是哪一天？」

「二十五號。」零也說。

千代輕笑，「確實很快就要到了呢。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是啊！」拓真元氣滿滿地說，「叫上Moonlight他們，還有酒井小姐。」

零也無奈，「我還沒答應耶。」

後來，他們都回到了學校，回歸了正常生活。

末日那一天，大家都在避難，沒人目睹拓真等人打敗格瑞絲，只在一些曾經被他們所救的人之間口耳相傳，但沒有被大眾所信服。所以在大多數人眼裡，這場災難是如何結束的——這個問題的答案成了一個謎。

夏言熙就像人間蒸發般，再也沒有出現。零也和吉恩推斷，當初夏言熙之所以轉進霧野高中，是為了近距離觀察他們這幾個「有打敗格瑞絲的潛能」的人。任務結束，他便不再出現了。

零也望著本來屬於夏言熙的空蕩蕩的桌椅，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雖然彼此並不熟絡，但也在互相守護、並肩作戰。

吉恩伸手在零也面前晃了晃，「在想什麼？」

零也回神，「……沒什麼，只是在想，夏言熙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誰知道？」吉恩伸展著細長的四肢，「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五號，你打算去哪裡吃飯？Phoenix怎麼樣？」

零也思索許久，「算了吧，Phoenix肯定很多人。也沒必要出去吃飯了，我回家訂外賣。」

放學後，零也回到家中，一邊畫之前還沒畫完的漫畫，一邊思考晚上吃什麼。

「叮咚——！」他聽見門鈴在嚮。

他放下畫筆，準備去看看是誰在外面。現在還很早，學校的社團活動都還沒有結束，拓真他們應該不會來這麼早才對。

透過貓眼，他嘴角一抽——看到的竟是那張熟悉的臉。

他猶豫了一秒，打開大門，正想著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門外的父親率先開口了：「你這是什麼表情？我兒子生日我不能來看嗎？」

「您高興就好。」零也喃喃。

入江浩一脫了鞋，毫不客氣地走進零也家裡，停在玄關處，從口袋裡摸出了什麼東西，遞給零也，「生日快樂，救世主。」

零也微征，低頭看著父親手裡的胡桃木色小盒子，沒敢接過來。

「很驚訝我為什麼知道你是救世主嗎？」入江浩一嘴角微揚，心情似乎相當愉悅，「很簡單，只要稍微調查一下，再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得到答案了。」

他何其暸解自己的兒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兒子會出於正義感做出什麼事？在西城的某個小醫院待了那麼多天，還想騙過自己？

零也想起那天拓真給格瑞絲的最後一招，躊躇許久，最終開口：「爸，我並不是救世主。我只是驚訝，您竟然會記得我的生日，還給我準備了生日禮物。」

「你不回家看看嗎？」入江浩一問道。

零也苦笑，「那是您的家，現在這裡才是我家。我會回去的，不過……今天不行。而且您還是把禮物帶回去吧，我不太習慣。」

入江浩一沉默許久，最後還是尊重了兒子的意願，告別之後便離開了。

零也窩在沙發裡，心情五味雜陳。

縱然心存困惑，無法理解。但無論再怎麼疏離，如果只是回去看一眼的話，他不會拒絕。

只是，他依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

下午五點多，拓真、千代和特地向Phoenix老闆請了假的Moonlight幾人相繼敲開了零也的門。

拓真今天穿了一身活力滿滿的藍綠色連帽外套。他一進門便將一個巨大的禮物盒留給零也，「入江學長生日快樂！！這是我花了好久才買到的模型！」

零也朝他笑笑，「謝了。」

之後來到的人都輪流送了禮物——千代的禮物是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裡面是一本她認為零也會喜歡的書；荻野谷的包裝相當浮誇，上面還加了一些讓零也捨不得丟掉的小飾品，是一個機車頭盔；紗紀送了自己親手做的小蛋糕，齋藤送了掛件，克里斯汀送了衣服，風見送了一盤象棋——他不太了解零也，但在他的印象中，有錢人都很喜歡下棋。

他還是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過生日。其實他並不想要禮物，大家都是朋友，只要心意到了他就很開心。不過既然送都送了，他也就順勢收下了。

「等你們生日的時候，我也會回禮的。」他說。

吉恩是最後到的。他絲毫不拘束，直接換了鞋走進客廳，將一卷琴譜塞給零也。

零也低頭看了一眼，「這是什麼歌？」

「我給你寫的印象曲。」吉恩說道，「上次我生日的時候你不是給我畫了一幅印象插畫嗎？這是我的還禮，你想聽的時候可以隨時找我。」

零也勾唇一笑，「好啊，那我就收下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他將禮物放進了放貴重物品的櫃筒，一群人坐在沙發上討論吃什麼。拓真想吃烤肉，荻野谷想吃壽司，紗紀和千代將選擇權留給其他人，克里斯汀為了「薯條和雞米花哪個更好吃」和風見吵得不可開交。零也和吉恩各自瀏覽著手機，躊躇不決。

因為無法統一意見，他們還是各自點了自己想吃的。

吃飯的時候，克里斯汀舉起了手，「提問——！可以喝酒嗎？」

剛吃完飯的荻野谷起身，「我下去買。」

一整個晚上，他們玩得很high，克里斯汀和荻野谷喝得醉醺醺的，分別被風見和齋藤攙扶著回家。紗紀回到了還在營業中的「時光隧道」。拓真向零也道別，和千代一起搭上了公車，最後只剩下悠閒的吉恩。

零也和吉恩一人一邊地半躺在沙發裡，一邊吃零食，一邊看電視上播放的八點檔。

電視上無聊的劇情讓兩人不禁有些困倦。

零也靠在沙發背上昏昏欲睡，直到突然響起的門鈴驚醒了他。

離門較近的吉恩前去開門。門口站著一個快遞員，手裡捧著包裹，禮貌地問道：「你好，請問入江零也先生在嗎？」

吉恩回頭望向零也。

零也打了個哈欠，從半躺的姿勢坐了起來，「我在。」

快遞員說：「這邊有一個包裹要勞煩您簽收。」

「什麼包裹？我沒有網購啊？」零也拖沓著腳步走到門口，接過包裹，見上面寫的確實是自己的名字和地址，他道了聲謝，等快遞員離開之後關上了門。

零也將包裹放在茶几上，和吉恩面面相覷。

這是一份匿名包裹，上面並沒有顯示任何寄件人名字和聯繫方式。

吉恩鄭重其事地問道：「你確定你沒有網購嗎？」

零也點頭，「我剛已經查過了，確實沒有網購的記錄。」

「那會是誰送的？」吉恩不解，「難道裡面是炸彈嗎？」

零也蹙眉，「和我有過交情的人不多，除了你們之外，就只有我爸了。但是他已經來過，而且已經送過我禮物，雖然我沒有收下……」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不，還有一個人……」

經他一提醒，吉恩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你是說……」

零也點點頭，「先拆開再說吧。就算是炸彈，我也可以處理。」

他用美工刀割開了包裹。只見裡面裝著的東西像是一本書的形狀，被包得嚴嚴實實。他將泡沫紙一層一層地拆開，才看清楚裡面是什麼。

——竟然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KIRINOIR》限量珍藏款漫畫。

零也將它捧在手上，又驚又喜。

不對，印象中這本漫畫在十年前就已經絕版，他在網路上瘋狂搜刮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可以說是有錢也買不到了。

到底是誰，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可以搞到這本絕版漫畫？

零也更加確信心中的答案，「一定是他。這傢伙的情報網實在太厲害了。可是，他是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的？」

吉恩細細回憶，「我記得，在醫院的時候，你好像提起過。」

零也忍俊不禁，「靠，他當時不會在門口偷聽吧？」

仔細想想，那個人雖然看起來冷淡沉著，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看來，我欠他不止一次道謝。」零也沉聲道。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城市另一端，被他們討論的人家中正開著一盞暖黃的燈。

夏言熙坐在書桌前，筆尖落在紙面，寫下小說末尾的最後一個句號。他隨後合上了本子，向後一仰，靠在轉椅的椅背上。

他的家並不大。因為不喜歡工作的關係，他的經濟能力就只允許他租一間小小的、甚至連大廳都沒有的公寓。東西擺放得雜亂無章，像是從來沒有被收拾過一樣。

但他並沒有對環境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反而相當樂在其中。

放在一旁的手機嗡嗡地震動起來。熒幕上顯示「包裹已送達」的訊息。他滿意地放下手機，向窗外望去。

那一天，他在醫院醒來之後，就拔掉了身上的針管，連夜離開了醫院。

因為他知道，如果繼續待在醫院的話，會和他們相遇。

他們會對他說什麼？關心的話語嗎？還是表達對他的期望或不滿呢？

他一點也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他也有去過零也他們所在的病房，但沒有進去，只在門外靜靜地觀望。他看見拓真手舞足蹈地講著什麼，看見零也笑著回應……

這就是純粹的少年人的友情。也是他永遠觸手不可及的東西。

他第一次預判失敗，本以為會死在那場大戰中。可是他最終活過來了。但他一點也不想活，他最初的目標就是自殺。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乾脆利落地自我了斷？

他本來想這麼做。但那天他在病房門口看到了拓真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睛——那雙永遠閃爍著熠熠星光的眼眸，眸光實在是太過耀眼，讓一向冷漠淡然的他也難免動容。

原來，刻在人類血脈之中的生生不息，並不只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活下去吧。他想。

就算空虛，就算無趣，就算……痛苦。

孤獨地活著，最後孤獨地死去。

他打開了窗，接住掉落的花瓣，握在手心。

他會一直在無盡的痛苦中追尋生命的意義——這條路還沒有那麼快走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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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nd.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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