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碧綠而波瀾不驚的眼眸注視著他,泛著若隱若現的涼意。
這讓他想起了他的童年——衣食無憂、枯燥乏味的童年。
自他有記憶以來,他就和父親生活在一起。至於他的母親,他只在照片上見過。據說母親是南部財閥的大小姐,商業聯姻並誕下一子之後,又因為某種原因分居兩地。他們一家人甚至沒有一張合影。
父親看他的表情從未有過任何溫度,包括幼稚園時期,父親逼著他跟著老師學油畫。他只要有半點不從,就會被父親冷落,無論他如何哭鬧都完全不被搭理。
但他的傲骨和自尊不允許他妥協。他逐漸學會了與父親作對。他背著父親解僱了油畫老師,在完全自由的自學中練出了自己獨特的風格,他引以為豪。但在父親要求他去參加繪畫比賽時,他表現得極為抗拒,因為他不願意用自己的作品去換取功利的名聲。
他不需要繼承家業,他知道除非他用各種手段主動爭取,家主的位置無論如何也不會落入他手裡。在年幼的他眼中,父親就是把他當成了對外炫耀的資本。父親之所以對他要求那麼高,之所以想要把他培養成精英,都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和面子。
他的整個童年,幾乎都在和父親的冷戰中度過。為了測試父親究竟愛不愛他,他在一次車禍之後,明明只是受了點輕傷,卻謊稱自己全身乏力、神志不清。當他終於捕捉到父親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擔憂時,他不僅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欣喜,心情還變得更加複雜。
老爸,我不懂你。
在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他看到了自己和父親即將因為司機的失誤墜入山谷的時候,他拼命地讓司機提前閃避,才避免了那一場悲劇。然而,這一舉動卻讓他們後面的那輛車承擔了遇難的命運。這件事令他愧疚到現在。
五年前,他得知父親將會為了爭權奪利殺害大伯——也就是父親的親生大哥,他拼命阻止未果,父親最終還是將大伯一家——包括和他年齡相仿的表姐滿門抄斬。
那一天,也是他絕望地篤定了「未來無法改變」的一天。
老爸,我不知該如何形容對你的感覺。畏懼,還是憎惡?還是……
懷著複雜的心情,他離開了家。從他出生起,他就直接從家族本部那邊繼承了一筆財產,所以他不需要靠父親來養活。他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
離開父親以後,內心竟多了幾分久違的安全感。
他不知該如何面對父親。
*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您在這裡做什麼?」零也問道。
入江浩一沉著臉,「我們入江家族除了你們這些還沒在上學的小鬼,其他人都被安排在各個避難所附近保護民眾,其他的避難所都由軍隊裡的精英駐守,最大程度保障民眾安全。」
看來家裡安排得還算妥當,但遠遠不夠。零也注意到父親一反常態的亂髮和臉上若隱若現的淤青,攥緊了拳,「是嗎……」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敵人太過強大,就算是比自己更強的父親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可是父親卻背負著保護民眾的任務。
入江浩一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我不用你擔心,就算我打不贏,想要從他們手裡逃脫還是難不倒我的。你不如擔心一下自己吧。」
「既然這樣,您也不用擔心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不會聽您的。」零也後撤兩步,跳上了欄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
既然這邊有父親在,那麼多一個他少一個他也沒什麼區別,還不如去其他地方,畢竟那些進不了避難所的人
在父親開口阻攔之前,零也便跳下了樓,落在樹枝上,最後跳到人群相對稀少的地上,低聲喃喃:「保重了,老爸。」
他穩穩落地,打電話詢問了拓真的位置,準備到拓真那邊去。
他到最後也沒看見,在他身後,一向嚴肅的父親無聲地歎了口氣。
「入江學長!」看到熟悉的人,拓真又驚又喜,兩眼放光,「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零也抓住拓真的肩膀,藏不住眼中的激動。他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用盡量沉穩的語氣道:「這是我的台詞。你沒受傷吧?」
拓真表情一僵,隨後搖搖頭,「學長,我們的辦法有用嗎?」
此時街上的人不多,只剩下滿地的屍體和血跡。
人們大多躲在建築物裡。但建築物被那群怪物大肆破壞,就連他們所在的這棟樓也變得殘破不堪、搖搖欲墜。
零也俯視著那些七零八落的屍體,無能為力地歎了口氣,「沒用,還是算了吧。就算人們知道是誰要殺他們,也根本無法規避,因為……他們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而且死掉的人會變成怪物,敵人只會越來越多。」
即便他願意拼死相搏,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們藏在哪,怎麼搏?
拓真失落地垂下頭。
他猶豫了一下,雖然剛才確實違背了學長的要求,但他還是決定將事情說出來。「其實……我有受過傷,但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已經沒事了。」
零也一驚,「怎麼回事?」
「我剛才忍不住跟一個人打起來,我落了下風,就在我快要被打敗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出手救了我,我只看到那個殺人魔被冰凍住了。」拓真說,「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過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這棟樓裡面。」他伸手指著他們所在的建築物。
零也一把拉過拓真的手臂,「你是說你剛剛去跟他們硬碰硬?你確定你沒事嗎?!」
拓真被零也的大動作嚇了一跳,「真的沒事啦!這不是重點吧!」
零也仔細檢查了一遍,才確認拓真確實沒受什麼內傷。他回想著拓真的話,陷入了沉思。
「控冰的超能力……還有治療的超能力……」他喃喃道。
拓真湊了過來,「學長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零也搖頭,「照你這麼說的話,一定有人在你身上使用了治療能力。控冰超能力的使用者應該多少可以牽制住敵人。而治療能力的使用者……如果能成為我們的同伴,也會有很大幫助。」
「要怎麼樣才可以找到這兩個人呢?」拓真問道。
「當然是監視器錄像。」零也說。
拓真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把我送進樓裡的人應該會被裡面的監視器拍到。」
零也剛要應聲,盯著樓下街道的瞳孔卻猛然收緊,「等等……那是什麼?!」
拓真茫然地望向零也看的方向,「什麼?」
零也沒有時間解釋,推了拓真一把,「你先進去找監視器錄像……希望監控室還沒被破壞,我出去一下!」
「啊……好的!」看著縱身躍下的零也,拓真也沒辦法多說什麼。
他進入大樓。這棟樓顯然已經快要塌了,所以並沒有什麼人在這邊避難。拓真倒是不太擔心坍塌,在倒塌的樓房中自保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問題是如果塌了,監視器錄像也就化為烏有了。
慌慌張張地東拐西拐了許久,終於找到了監控室。
監控室的天花板不斷地落灰,所幸監視一樓的那台機器只有外部有些許破損,沒有影響性能。研究了好一會,他才搞懂這些監視器怎麼用,調取了半個小時前一樓大堂的錄像。
*
和零也分開之後,吉恩來到了人山人海的避難所門口。
避難所已經擠不進去了,內部有不少人被擠壓得窒息而死。還沒進去的人被保全人員攔在外面。然而,面對尸橫遍野的場景,恐慌的群眾徹底失控,誰也分辨不清地上的屍體究竟是為何而死。
入江浩一拿著擴音器,說著一些安撫的話語,但沒有任何效果,因為很顯然,即便是他和軍隊的精英聯手,也沒辦法阻止那些怪物在人群中殺人。
大概是接受了避難所已經達到飽和的事實,人群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擁擠,大家都明白了待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紛紛回家或者躲到其他建築物裡去避難。
入江財團宣佈對進不了避難所的民眾發放慰問金。當然,沒什麼效果。
吉恩悄悄順走了保全人員用於掃人們額頭的其中一個探測器。外觀上跟探溫槍很相似,只是檢測的對象不一樣。熒幕上還留著檢測上一個人留下的結果。
沒有數值,只有一條起伏不定的電波。
吉恩陷入沉思。這個電波到底是代表什麼?又是誰提供了這種探測器的製作方式?
結合探測器的使用方式,吉恩默默在心中推測。
難道是腦波?
可是入江財團為什麼知道用腦波作為區分?除了早就存在知情者以外,還有一種可能性……
幕後主使就隱藏在入江財團,或是其他幾個財閥之中。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他的視線停留在入江浩一身上片刻——後者的身體早已被不知屬於誰的鮮血浸染。即使是有斯圖特星血統、身體能力強悍的入江家的人也只能抵禦一時。
入江浩一雖然落入下風,戰鬥方式卻相當幹練從容。吉恩觀察到他很快就能做出判斷,從而決定是否放棄救一個人。
不過,看樣子,入江浩一似乎並不知情,僅僅是在執行保護民眾的任務。
吉恩在心中感歎,這兩父子還真是完全不一樣。倘若站在這裡的是零也,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拼命挽救人們的生命,甚至早就命喪於此。
說起零也,吉恩想起剛才在頂樓的時候,當他誤認為零也被怪物找上的時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救他。他始終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麼不自量力的反應。
他們二人在高一的時候認識,早已是無話不談的密友。他自然不至於不顧對方安危,見死不救。可是以零也的戰鬥力,即使打不過,也能從怪物手底逃脫,而自己上去了則是死路一條。他自然不在意生死,但他也不會趕著送死。
為什麼身體會比意識更早地做出反應?
朋友這個詞,每當他回憶起來,腦海中都會出現國中時被那幾個因為嫉妒而滋生了惡意、背叛自己甚至試圖毀掉自己的人,但他們也是第一次向他伸手、接納他、和他一起組成樂團的人。他至今搞不懂自己對他們的感情——恨嗎?懷念嗎?還是憐憫?好像都說不上來。
他只知道,有了朋友之後,他受到了諸多束縛。所以在被背叛的那個夜晚,他將自己變得「不自由」的原因全部歸咎於朋友。他相信孤獨可以助他掙脫,無情可以還他自由。
零也跟他們是一樣的嗎?直覺告訴他並不是,可究竟哪裡不一樣,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清楚。
可以為了他逾越理智——於他而言,零也是這樣的存在嗎?
「別傻了。」腦海中,有一個空洞的聲音如是說道,「有了這樣的羈絆,你就不再自由了。」
不,不對。
執著於自由的我,難道就真的自由了嗎?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才是不自由吧?這沒什麼好猶豫的吧?
吉恩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當他還深陷在沉思中無法自拔時,頃刻間,眼前出現的一道殘影打破了他的思緒。他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就本能地發動了超能力。
——暗紫色的眼眸泛起眸光。那道殘影的速度逐漸慢下來,隨後如同提線木偶般,四肢僵硬地朝著反方向走去。殘影的主人一臉茫然,卻因為失去了身體的主導權而無法回頭看。
這是屬於吉恩的控制類超能力。
吉恩微征。他從來不知道他的超能力還能被動使用。難道是隨著年齡增長,超能力也會增強嗎?
當然不是,而是他從未像剛才那一瞬間那樣迸發出如此強烈的求生慾望——僅僅是因為腦中一閃而過的零也和Moonlight眾人的身影,以及若即若離的在腦海中響起的不知來自誰的一聲:「吉恩,我在Phoenix等你。」
他早已忘記,這句話他聽過多少次。因為不知不覺中這似乎變成了理所當然。
那一刻,看淡生死的我也難得地對人間生出了幾分眷戀。
吉恩在人群中緩緩移動腳步,站在粗壯的樹幹後面。溫熱的血液不斷地漸上他雪白的襯衫、白皙的臉,他知道自己腳下這片土地,已經沒有一個地方是安全的了。
那群怪物越來越瘋狂地無差別攻擊。剛才只是巧合,他無法確定每次都能成功自保。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他。
那又有什麼所謂?
不過……
吉恩爬上了樹,將目光能捕捉到的怪物殘影進行控制,讓他們自相殘殺。
還有人在等我。
*
零也來到了一家招牌已經掉落的甜品店門口。
他的面前有一名看起來還是高中生年紀的女孩。她的額頭和衣服上殘留著大量未乾涸的血跡。她身體纖細,卻用盡一切力量,抵禦著一個明顯已經怪物化且殺紅了眼的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人類反抗怪物、最終還是被怪物所殺的例子,他看過太多了。但看著面前的場景,他微微出神——女孩竟然能跟怪物打得有來有回。
但巨大的體型差異和自身的體力差異早已決定了這場比鬥的勝負。女孩最終體力不支,跌倒在地,而男人粗壯的手掌順勢劈下,眼看著就要打中女孩脆弱的脖頸。
零也猛然回神,瞬移到男人面前,用力接下了這一掌,並抬腳踢向男人的腹部。
男人後退幾步,吃驚地望著零也。他因為之前跟女孩打了一會,消耗了一些體力,不料竟被猝不及防出現在面前的零也所傷。
也許是發現了零也和女孩的戰鬥力都不弱,影響了他殺人的效率,他索性扭頭就跑,前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零也自知追不上,也就沒有去追。他注意到身邊的女孩也沒有動,而是扶著墻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小聲對他說了聲「謝謝你」,繼續倔強地守在門口。
「沒什麼。」零也一如既往地用冷淡的語調回答。他的眼睛不時瞥向女孩,醞釀著如何開口。可是事已至此,他沒有猶豫的時間,於是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那個……請問妳的超能力是戰鬥型嗎?」
女孩搖搖頭,苦笑道:「我本來沒有戰鬥能力,但……我死了一次之後,身體就變得跟那些殺人魔一樣強大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零也微瞇雙眸,「妳說什麼?」
「那妳身邊有出現跟妳一樣情況的人嗎?」他問。
女孩又搖頭,「我也不知道。」
零也心中閃過一瞬的竊喜:竟然有這種強化了身體能力卻沒有被剝奪意識的存在,人類贏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一些。
不過……還遠遠不夠。
「學長——!」他看到拓真匆匆從對面跑過來,最終停在他面前,「我找到監控錄像了!」
零也眼前一亮,「怎麼樣?」
女孩好奇地抬頭,「監控錄像?」
拓真剛要解釋,便注意到了女孩,「她是……?」
「她……」零也尷尬地看了女孩一眼,才反應過來自己還不知道女孩的名字,「這不是重點啦!你快說你看到了什麼。」
女孩怔怔地道:「那個……我叫酒井紗紀。」
「妳好!我是朝倉拓真!」拓真急匆匆地打著招呼,「我看到……我和藤原同學——就是我們班的一個女生一起被拖進了那棟大樓裡,然後拖我們進去的那個人對我們使用了治療超能力,之後他躲在柱子後面看著我們。藤原同學比我先醒幾分鐘,她醒了之後就走了……我想應該是她救了我。所以當時我看到的紫色影子就是她囉?」
零也思索,「使用控冰能力的人是你同學……?那你有看清楚使用治療能力的人的樣子嗎?」
拓真將手機遞給零也,「我有拍到模糊的照片。」
零也一驚:這個身形和髮型很像是……不對,怎麼可能?外貌相似的人太多了,況且照片那麼模糊,不可能會是他。
「呃……兩位,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女孩的視線在零也和拓真身上轉來轉去。
拓真看了零也一眼,得到零也默許的眼神以後,他向紗紀解釋了來龍去脈。
聽完以後,紗紀微微發愣。
「小姐,我就直說好了。」零也說道,「那些死而復生失去了理智又力大無窮的怪物實在太多了,即使一小部分有像妳這樣經歷了重生卻還清醒的存在,數量懸殊的情況下,在這場大戰中,人類根本沒有勝算。」
十一月底的寒風呼嘯而過。
街上少了嘈雜的人聲和此起彼伏的鳴笛聲,樹木的沙沙聲顯得尤為刺耳。
紗紀眼眶濕潤,「怎麼會這樣……」
「不過,」零也將話鋒一轉,「情況已經那麼糟糕了。還是要想想辦法。」
拓真疑惑:「還有什麼辦法?要去找藤原同學和那個神秘人嗎?」
零也點頭,「找是一定要找的。你同學那邊應該不難找吧?你有她聯絡方式嗎?」
「有,我們聊過幾次天,交換了郵箱。」拓真回憶道,「可是那個神秘人要怎麼找?」
零也捏著下顎,「你先把剛才拍到的照片傳給我,我來處理。」
拓真照著他的話做了。零也擺弄了一下手機——他將照片傳給了尋人部門,也在網路上發表了尋人帖。不過現在很多人顧著逃命,不是每個人都有心思看手機,找到人的希望依然很渺茫。
「酒井小姐,」他偏頭望向女孩,「如果不介意的話,妳能詳細地描述一下妳被殺死之後所經歷的一切嗎?」
紗紀聞言一怔,指尖微顫,卻還是沒有猶豫地開口了:「好的!我手機上出現了大家都有看到的那幾段文字,然後聽到外面的躁動,就出來店門口這邊看一下情況,當時人很多,我沒辦法分辨自己是被誰殺的。我脖子的大動脈被割開了,血濺得到處都是,不可能只是昏過去。在我失去意識之後,我看到了一些很恐怖的幻象……」
拓真仔細聽著,默默吞嚥了一口。
零也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往下講。
許是真的被嚇得不輕,紗紀的呼吸明顯變得急促。她努力平復了呼吸,「這是一個類似夢境的空間,毫無邏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可以記得那麼清楚。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混沌,我聽到一些像是悲鳴的聲音,很輕,但很可怕。我的身體動不了,好像被一團紫黑色的橡皮泥裹住了一樣,只能看見眼前不知名的霧氣在移動……對不起,我實在不明白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然後我突然感覺到身後出現了強烈的引力。我拼命地掙扎,想要抓住什麼——但無論我怎麼努力都沒有用,我的身體還是慢慢地被吸了過去……」
說到這裡,紗紀聲音愈發顫抖。
拓真看出了她的不安,「酒井小姐,妳沒事吧?」
紗紀勉強地扯出一抹微笑,搖搖頭,「在那個時候,我可能意識到自己要死了。可是我還不想死,也不能死——我回憶起我和奶奶,也就是在店裡做著手工蛋糕的老人,我們靠著這個維持生計,我每天放學都會來打工,幫她攬客……我真的很不甘心、很不甘心!所以我拼命地想著她,想著不能就這麼離開她。當時我滿腦子都是奶奶,然後……背後的引力竟然慢慢變弱了。最後我就醒過來了,發現自己還在蛋糕店門口,而且還擁有了和那些殺人魔抗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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