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9 想死很多次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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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剛進入「遊戲」的言師古來說,死亡並不是一件那麼需要恐懼的事。
畢竟太快了,每次的死亡都非常堅決。
跳樓比較「慢」,但那個慢只是在墜樓時的相對流逝感不同,不然真要算起來的話從空中到墜地失去意識也不過數秒之間。
而持槍、持刀的不知名人士也並不以虐殺為目的,只是要在有限的時間內用最快的速度將「他」的生命終結,儘管每次都要等到死了才會切換畫面,但失去生命跡象的速度實在是挺快的,不管他如何反抗,兩具孱弱的身體也不過只能把整個過程延後一兩秒。
但隨著時間慢慢延長、次數一次次增加,那種面對死亡的真實感又再次湧上。
他足夠冷靜,足夠冷靜到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意識到時間正緩緩往回挪、足夠冷靜到畫面都顛倒了還努力判斷出自己的所在、足夠冷靜到一次又一次觀察並記住各種死亡前的細節……
這一切的代價,就是無法對他人言說的心理壓力。
他知道自己會在幾秒之後墜地,他知道自己會在幾秒之後被槍擊,他知道自己會在幾秒之後被捅刀……儘管時間小幅度地推移,但這點時間真的能讓他做出什麼反應嗎?此外,儘管知道自己身處死亡循環之中,但誰又能保證這個輪迴可以順利下去?會不會在一定的次數之後,自己的生命就真的會在此消亡?
他嘗試了,他反抗了,但結局未曾有過改變。
一次又一次的死亡,甚至產生那些疼痛殘留到下一輪的錯覺。
那是一次又一次的碎裂,一次又一次的重組。
言師古知道自己是個意志頗為堅定的人,和一条夏子相遇之後又因為這些特殊經歷成長了不少,但靈魂與肉體不停被撕扯卻依舊要保持神智這件事的困難度完全超出他的想像,他懷抱著能回到跳樓前一刻的希望,內心卻幾乎超出負荷,強迫自己麻木地承受這一切痛楚。
就在他逐漸恍惚之際,利刃再一次捅向他的心臟。
如果預計無錯,下一次就會輪到摔死的場景──而這一次,他會在窗邊。或是剛剛跳離窗邊、或是剛好跨出那踩空的一步。
言師古必須打起精神──無論是哪種情況,以回溯的時間來看,他必然不會安穩地身處房間之中,自己必須在意識最清醒的狀態下面對死亡,才能在切換場景的瞬間抓握住那僅有的一絲希望。
三個死亡場景的時間各不相同。
被刺殺的這次,是最漫長,也是最痛苦的。
和其他器官不同,心臟被利刃穿透後會立刻影響血液的輸送速度,缺血缺氧的臟器衰竭,只能等待死亡的來臨。即使對方下手又準又狠,但死亡前身體各種機能衰退的過程卻仍然不可避免,肢體逐漸失去感知能力、強烈的痛楚、越來越緊的窒息感都會將瀕死的體感時間延伸拉長,哪怕只是面對一次,這過程都漫長到足以讓人崩潰。
言師古曾經完整體驗一次,畢竟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思考理順所有的行動邏輯和順序。
在那之後他確信這不是自己能夠扛住的折磨,輪到要被捅死的時候總是盡可能抽離自己的神識,強迫自己背誦複習腦袋裡的所有除靈常識以及各類典籍各種術法、趁這時候思考其他兩個場景目前所知的情報──不能夠隔絕疼痛,但稍微好上一點便已足夠。
他再次感受起那驚人的痛楚。
覺得身體各處都在滲血,覺得血管氣管充滿著各種不適窒礙,痛到他想要暫停呼吸避免對肺腑的壓迫,可現在的狀態卻根本無法忍耐壓抑,有什麼東西湧了上來,劇烈地從口中咳出,胸腔的肌肉早已支離破碎根本無法支撐完成正常的吸吐,能夠吸到的空氣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言師古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胸口的微弱起伏,這是他在痛楚淹沒意識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一……二……三…………四……」
每一次數數間隔的時間越來越混亂,窒息感也越來越強烈。
「二十……三……」
──高樓獨有的呼嘯風聲刮過耳邊。
言師古的意識仍然疲憊不堪,卻在感知到風聲的時候立刻把雙手橫舉,已經略微向前傾斜即將往下墜的身體就這樣出現了一瞬間的施力支撐點,雙手再次發力,終於以一個有些狼狽的倒頭栽姿勢摔回房中。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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癱在飯店床上,言師古彷彿還能感受到身體各處的幻肢殘痛。
反覆死亡這件事除了肉體的痛楚之外,心靈上的折磨才是最難以承受的。他不確定每次的重來規則是否存在意外,也不確定自己的意志會不會超出負荷而崩毀;即使現在能躺在床上稍微喘口氣,冷汗卻還是冒個不停,生怕這片刻的安穩只是自己的臆想。
他摸了摸這具軀體的胸口,再摸摸自己的太陽穴──不存在任何傷口。
沒有多少真實感的劫後餘生。
言師古終於擠出一點力氣檢視周遭的環境。正如他之前好幾次的觀察與猜測所想,這能夠看到港口的地方正是基隆的知名飯店,以樓層高度與房間的佈置環境來推算甚至是比較清幽昂貴的套房,不知道事主為何會選在這個地方跳樓。
──以跳樓的方式自殺,動靜太大了。
儘管會造成業者的困擾,但既然都已經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了通常也不會顧慮那麼多,言師古相信那些傳來傳去的飯店靈異小故事絕非空穴來風,越是知名的旅宿就有越多的都市傳說;可跳樓和那些燒炭、割腕的自殺方式不同,太過顯眼,網路時代如果發生這樣的事情絕對無法壓下來,這麼市區的地方有人跳樓一定會立刻有人上傳影片。
言師古卻對這件事沒有印象。
「業者不可能沒有思考過這點……」言師古檢查起先前多次跳躍而出的窗戶,這樣的高度一般不是鎖死窗戶就是限制開合的角度,此刻映入眼簾的是明顯動了手腳的裝置,旁邊卻沒有任何可用於調整或是破壞窗戶的工具。
這是一場有所預謀的非自願死亡?
確定這點之後他將目光轉回放置在床上的物件。
一包菸,打火機,手機,一串鑰匙,一只皮夾。
不知是太過專注抑或是要排解心中的壓力,他下意識地就掏出一根菸叼在嘴上點燃,吸了一口發現和平常相比太過寡淡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並不在家中的陽台,嘴裡的菸更不是自己的。
「糟糕,我人還在飯店裡……」沒在外面住過的言師古擔心房間的煙霧警報器響起,連忙走到廁所,以漱口杯盛裝點水熄滅,再用衛生紙包覆菸蒂,丟進垃圾桶裡。
覺得哪裡不對的違和感愈發強烈。
因為只抽一口就把香菸熄滅的緣故,房間並沒有沾染上多少菸味,剛剛在廁所雖然略顯倉促,但也能看出房間的備品幾乎沒有被人動過;其餘擺設也是如此,除了窗戶明顯被動過手腳、幾間小東西放在床上之外,沒有任何殘留的痕跡。
──就像,他來到這裡,只是專門要執行跳樓這件事一樣。3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kz47ri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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