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趣除靈師 - Chapter41 羅織

Chapter41　羅織

　　這次的死亡和前幾次不同。

　　儘管每一次都讓言師古感覺到自己的某部份似乎永久消失了，但毫無喘息空間的反覆死亡，讓他必須在意識完全重組之前將精力專注於新一次的重開機上。

　　這次重組的過程格外緩慢，也不像之前那樣直接跳轉場景。

　　在朦朧的意識中他感知到，似乎終於離開那個不停死亡的輪迴了。

　　他坐在一個具有實體的物件上，不再有突然的人衝出來捅他一刀，不再有莫名的槍擊結束他的生命，可視的世界也不再如同墜樓時那樣傾倒。

　　儘管腦袋持續的脹痛稍微有點妨礙他思考，但言師古記得這裡，記得這個奇怪的球型沙發座艙，記得四肢被固定住的微微拘束感……腦內的暈眩感逐漸平復，睜開眼睛，面前的螢幕只剩下一片慘白。

　　不再放映背景說明的畫面，只像一張沒有靈魂的投影布幕。

　　言師古短暫地進入了小聖人模式，用腦過度的他放鬆得微微張開嘴巴，同樣以一個沒有靈魂的失神模樣和布幕對望著。

　　──然後，他好像看見那布幕「眨」了一下。

　　這份怪異讓軟爛狀態的他錯愕了一瞬，正想著是不是自己太累才會出現這種幻覺的時候，布幕再一次地合攏、張開，是明確的「開闔」，不是在一瞬間由白轉黑，也不是轉統布簾從外側拉上的方式，而是……上眼瞼突然閉合再張開的眨眼。

　　突然的發現讓言師古頓時打起了精神，由於座位被固定住的緣故，他只能小幅度晃動自己的脖子調整視角，並將眼球的視角盡可能往上看……經過一小段的沉默觀測，那螢幕再次眨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麼，儘管這個推論有些荒謬，但他總覺得面前的這一切似乎和剛才白長壽的記憶中有些許重疊之處，特別是當他的眼睛瞇起來看的時候，在視線模糊的情況下總覺得這個螢幕越來越像某個人的眼睛。

　　就在他思考揣度的這段時間，螢幕又眨了幾次，這讓言師古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真白？白玉欣？白小姐？」

　　隨著言師古的呼喚，一個人影逐漸從「螢幕」當中顯現，她如同經典電影一樣，從螢幕的遠方慢慢走到言師古的面前，最後，一個精緻小巧的白玉欣穿透螢幕，乖巧地佇立於言師古前方。

　　「少爺，我在這。」

　　……不不不值得吐槽的東西太多了吧，妳到底是怎麼站在我面前的？

　　「少爺，別胡思亂想了。」真白打著傘，遮掩住自己的半張臉說道：「你現在看著我，你的視線裡有我，我的視線裡有你，這樣彼此反覆映射當然會產生一些無窮盡的錯覺……老實說被您這樣盯著看挺害羞的，您的眼睛可以不要瞪那麼大或是去死嗎？」

　　……是聽錯了吧？這個真白感覺更加溫柔婉約了，怎麼會突然來這句？

　　「少爺，請您認真面對現實吧。您在『看到我』的時候不是已經把答案猜得差不多了嗎？現在還不開口講出答案是想要繼續盯著人家看嗎？您可以等活下去之後回到家裡再把人家綁起來慢慢看嘛，現在不說話的樣子很像個變態喔，讓人想把您的眼睛挖出來了呢。」

　　果然，不是幻聽呢。

　　沒有理會對方話語間的威脅，也沒有在意內心緩緩生起的危機不安，言師古冷靜開口說道：「妳……是被奶奶的邪念分靈侵蝕的那部分？真白的『本體』？」

　　傘下的真白緩緩點頭。

　　「對視後在瞳孔中產生的無限身……除了中山陸橋本身的特性之外，也跟我之前的經歷有關？那不是妳的執念，而是妳父親的……在他回憶之中，由各個年齡段的妳組成的記憶？」

　　真白微微一頓，隨即再次點頭。

　　言師古一直覺得很奇怪。

　　老家附近那些被一条夏子逸散的怨氣影響的怨念即使再弱小都具備「場域」的規則，像真白這種直接是由分靈右手喚醒的強大怨念又怎麼會只待在路燈之下？現在他搞懂了，之前經歷那幾個看上去就不想讓人擁有遊戲體驗的副本就是真白的場域規則體現，讓闖入的惡人經歷無限之死。

　　而墜樓事件的那個破綻……

　　「以妳的情況，無法得知事件的全貌。」

　　隨著言師古開口，那陣讓人感到惡寒的殺意再次竄起。

　　「妳只知道路人無視呼救的妳、妳只知道負責事件的警察沒有認真追查案件，不然只需調閱監視器就可以推進案情、妳只知道妳的父親在那當下選擇了他的公司放棄了妳……」

　　──真白倏地出現在言師古眼前十公分不到的地方，那張齜牙咧嘴的凶惡面貌彎出一個巨型的弧度，滿是惡意地死死盯著言師古看。

　　「但，不是這樣的。」

　　言師古無視那緊逼於身，似乎下一秒就要向他襲來，將他吞噬殆盡的惡念。

　　他只是閉上眼睛，仔細回想那數十次的死亡，仔細回想安全回到飯店之後他認知中的白長壽，仔細回想那副本中充斥的「不可抗力」、「命定之感」，仔細回想著那彷彿所有一切都必然奔赴至徒勞無功的結局。

　　──他睜開了雙眼。

　　「妳和他們，都在網中。」

　　他對著白玉欣肯定地說道。

　　混濁的瞳孔中，映射的是他清澈而篤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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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發生在白玉欣身上的悲劇，言師古是困惑不解的。

　　他的記憶中基隆市區沒有發生過大飯店有人跳樓的事件，也沒有長白食品公司倒閉的消息──儘管他並非本地人又活得相當閉塞，可那種等級的食品公司隨便出個新聞都會是在各處新聞網站上頭條的大事件，打開電腦可能就會被強制推送新聞。

　　沒有任何水花飛濺，是不可能的。

　　反過來思考，如果整件事都是個事先織好的網呢？就如同他在飯店時感受到的，白長壽抵達那間飯店，就只是無條件地為了執行「跳樓」一樣，好像設局的人根本不在乎他要選擇公司還是選擇女兒，只是想看一齣鬧劇會如何盛大地上演，玩弄人心不過是順手為之的習慣。

　　白長壽如此，其他兩個間接參與此事的人物會不會也是一樣？

　　無論他們當年是怎麼選擇，怎麼行動，最後只會導向一個結果。

　　──白玉欣的冤死。

　　那，因呢？

　　若說必須有個「作品」乘載一条夏子的分靈，其他條件呢？

　　一定必須是女孩子嗎？

　　一定得挑「白玉欣」這樣家世顯赫的目標嗎？不會讓事情變得麻煩嗎？

　　選在中山陸橋發生事件，也是必然的條件之一嗎？

　　言師古心神念轉，忽然想起一条夏子過往所述，那由基本的點線面原理構築而成的各式各樣結界……他雖然資質駑鈍，無法領略數學的晦澀美好，但各種結界的樣式互相對稱成型卻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裡，即使有些例子依託山川海角看起來十分不規則，但若是從更高的視角來觀測就會發現整個結構依舊是能夠前後呼應的形狀。

　　一条夏子被分食鎮靈。

　　──那分而鎮之的其中一處，正是中山陸橋。

　　「……妳知道奶奶當初在台灣被人算計的事嗎？」

　　聽到這詢問的瞬間，真白再次笑了。

　　笑得比之前見到的所有模樣都還要燦爛。

　　「少爺，恭喜您，用那蠢笨的腦袋找到正確答案了呢。」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言師古組織思路繼續說道：「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奶奶沒有跟我提及過這部分，或許是想要我自己尋找解答吧；不過如果這是一個持續百年的謀算……很多事情就可以得到解釋了。」

　　自殺墜樓一定會上新聞。

　　──那麼意外失足呢？又或是竄改成重物落地？

　　長白食品公司的倒閉會是震驚全國的大事件。

　　──那麼如果只是高層引咎辭職稍微換血呢？

　　幕後那位在百年之前就已經有算計一条夏子的能力與人脈了，過去一百年又怎會毫無作為？即便對方少算了某些事讓這部故事得以順利展開，但他肯定不會放棄事先佈子的機會。

　　「不過……」

　　真白似乎是在這段時間之內重新整理好情緒，又將自己的表情掩入傘下：「蠢笨的少爺弄不懂的是為何大費周章選擇『我』作為目標對吧？其實這挺簡單的，您把這些外部因素拿掉，重新思考看看就知道了。」

　　言師古為之一頓。

　　理論上……長白公司會因為自己良好的體質以及對經營方向的堅持，會在越來越重視「樂活」的這幾年迎來口碑風評的騰飛，大勢底定之後白長壽也能夠抽出時間重新彌補這段裂痕過於明顯的親子關係；而白玉欣這種富貴無憂的大小姐命格就更不用說了，或許她花錢買不回自己缺失的青春期快樂，但她絕對只需要煩惱錢該怎麼花這個問題。

　　有什麼東西，在此刻串連在一起。

　　──甚至一条夏子那突如其來的死亡，也能說得通了。

　　「他在奪運。」

　　白玉欣清晰地吐出了言師古的猜想。

　　「奪我的運，奪我爸的運，奪我家公司的運……」

　　「抽出這份運命與絕望之後，和主上的分魂一撞──」

　　絕世兇靈，真白，於焉而生。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10vdg3H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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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1 羅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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