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段少岳輕嘆一口氣,忽然目光凌厲,濃厚的眉毛往內一夾,同時以極快的速度衝向蝦蛄袋鼠。
後者眼前景色陡然朦朧一片,雖然只有一秒,但段少岳的身影卻在這短短一秒間出現在牠面前。
來不及細想,段少岳怒吼一聲,全身肌肉猛地收縮,右臂冷不防地從蝦蛄袋鼠的視界死角中電射而出,一拳塞進蝦蛄袋鼠的嘴裡。
「還差一些!」
在蝦蛄袋鼠要把他的手咬斷前,段少岳旋即接上一記側踹,把這頭兩米半高的巨獸蹬開,順便把自己的拳頭抽了出來,再撤退至安全距離。
段少岳看了眼自己那裹滿了既黏稠又臭的口水的右手,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逼得他不自覺地五官蜷縮,像極吃了一口特酸檸檬糖的樣子。
反觀蝦蛄袋鼠的臉色就比較難看了,嘴巴挨了一拳後,門牙的牙根有些發酸,隱隱有鬆脫之勢。
當牠怨恨地抬起頭時,段少岳已然消失於原地,留下一團剛揚起的黃塵。
下一秒,只覺一團疾風撲面而來,而後徑直衝入口中,直抵咽喉。
「嗚嘔!」
蝦蛄袋鼠乾嘔一聲,紅寶石一般的眼睛此際終於濕潤起來,顯得更為清澈透亮。
段少岳連忙把手臂抽出,隨即接上一記上勾拳。
「喀!」
沉重的力量彷彿是東邊天際的初昇旭日,勢不可擋,愣是把蝦蛄袋鼠張口的大口強行閉上。
當蝦蛄袋鼠的嘴巴合上時,上下排牙齒激烈地相撞,登時爆出一聲清脆巨響!
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並沒有持續,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亂拳的密集擊打聲;段少岳的拳頭正一刻不停地往蝦蛄袋鼠的嘴巴砸去!
此時,蝦蛄袋鼠驀然靠後,用粗壯的尾巴撐著地面,雙腳倏然蹬出!雙方之間的距離如此之短,加上段少岳的專注力幾乎都放在他密不透風的攻勢下,縱然段少岳立刻收回手臂防禦也為時已晚。
他來不及回防,便只能在蝦蛄袋鼠那如同兩疊厚實而且堅硬的芭蕉葉的巨足來襲前,用手盡可能地改變其攻擊軌跡。
可是用來支撐起這種兩米多高的生物的雙腿,本就非常發達有勁。要知道除了拳頭之外,蝦蛄袋鼠另一個常用的攻擊手段便是蹬擊,眼前這隻蝦蛄袋鼠的蹬擊軌跡又豈是段少岳說變就變呢?
「碰」的一聲,段少岳整個人在空中不斷翻騰,倒飛出去,剛好落在擂台邊緣的藍柔藤上。
雖然蝦蛄袋鼠的蹬擊比不上牠們的拳擊,但威力之大依然不容小覷,若是常人被這麼一踢,胸骨早已碎裂,而臟腑也會被壓成爛粥一鍋。段少岳雖未有擋開這一腳,但他還是在最後關頭使出了精神力刺針,瞬間放鬆了蝦蛄袋鼠的肌肉控制,再用雙手推開牠的巨足,成功令其攻擊軌跡偏離了原本航度的十七公分,足以避開關鍵臟腑。
當然,要成功改變這十七公分並非易事,僅憑區區精神力刺針和段少岳的體力是辦不到的。然而,剛才被段少岳的亂拳狂毆過頭部之後,蝦蛄袋鼠還是有些頭暈目眩,平衡失準,因此在身體的操控及力量上會有所欠缺,這才使段少岳的小聰明得逞。
段少岳雙手掛在藍柔藤上,胸口如同被一場盛大的山火焚燒著,從外到內都在承受著同時被數百隻螞蟻啃食般的苦楚。蝦蛄袋鼠剛才一腳剛好碰到肝臟的所在,一股不可遏制的窒息感直竄腦門,由是他拼命張口,呼吸道彷彿被石塊堵上一樣,吸不進一縷空氣。
這種煎熬的感覺持續了五秒,段少岳的臉都有些漲紅,往下一看,腰間已經被剛才一腳擦破了皮肉,露出鮮紅一片。
「要做到洪飛大叔那樣靈活的走位,同時兼顧進攻和閃躲,真不簡單吶……」段少岳看著自己腰上的傷口呢喃自語。
在同時思量著的並不只有段少岳,擂台上的蝦蛄袋鼠也在不斷分析眼前此子的進攻模式。就憑剛才兩次短暫的交鋒,牠的心中便有了幾個想法:
首先,段少岳基本上所有攻擊都是衝著自己的頭部而來,尤其是口部這種難以鍛鍊,因此防禦薄弱的地方;他是想從這張「口」來撕裂出一個「缺口」。
其次,牠估計段少岳使用的戰術和洪飛大同小異,一進一出,在接近自己後便發動進攻,隨即回到安全距離,然後不斷重複,直到造成一定程度的傷害。可是段少岳和洪飛的心性有別,後者更理性穩重,不像段少岳般戀戰貪心。段少岳若在頭兩拳揮出之後回到安全距離,蝦蛄袋鼠自問也不會有機會踢中他。
最後,牠也終於確認了開戰前跟自己的同伴的爭議,那便是關於段少岳對精神力的應用。在這一戰開始之前,牠和同伴的確有過一番關於段少岳同時是一個精神力修士的事宜。本來,牠還不太放在心上,但回想起剛才段少岳忽然在自己眼前消失後馬上來到自己身前的情境,或是自己要攻擊時卻有那麼一瞬間洩了勁的感覺,令牠不得不擔心起段少岳的精神力刺針來。
不過再加以思索,蝦蛄袋鼠意識到段少岳的精神力刺針威力不大,只能對自己大腦造成一瞬間,微乎其微的短路,應該對戰果影響不大,於是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諸腦後。
雙方正藉著思量之際得到片刻歇息,擂台圈內陷入了一片詭異而且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寂靜。
段少岳舔了舔沾血的指頭,頃刻間便一洗頹態,目光再次變得凌厲。不知不覺間,他整個人靠在由藍柔藤上,退到擂台邊緣的極致,僅剩十根腳趾頭摳在上面。
他輕輕躍起,堅韌的藍柔藤瞬間回彈,如同一張彈弓,把段少岳這顆彈珠猛地射出,剛剛還靜如處子,如今竟毫無徵兆地變成了脫兔,再次進攻!
藉著藍柔藤的反沖力,段少岳只在一次呼吸間便再次出現在蝦蛄袋鼠的眼前 同時,他亦借助這股沖力,悍然對著蝦蛄袋鼠的嘴巴揮出一拳。
蝦蛄袋鼠勾起了滲血的嘴角,揚起了瘮人的笑容,頭一偏,手一提,已經看穿了段少岳的進攻模式!
笑著的卻不只有蝦蛄袋鼠,笑得瘮人的還有段少岳。
只見那原本已經要落在蝦蛄袋鼠雙手的防禦上的拳頭居然遲遲未到;原本是直勾勾的直拳居然倏然在半空拐了個彎。
變速、變線,還有——
段少岳沉腰轉馬,出拳的瞬間改變了原先的姿勢,速度和威力又踏上一級台階。
拳風顯然比剛才更大,又在變速和變線的技巧下,段少岳穿過了蝦蛄袋鼠的防禦,迎上其頭部。
懵懵懂懂的蝦蛄袋鼠眼睜睜看著那看似簡單卻難以複製的技巧,根本奈何不了他,那氣勢如虹的拳頭此刻甚至有種媲美蝦蛄袋鼠王的拳頭的威脅感,如同一個張開血盆大口的龍首要把自己撕碎一樣。
「咚!」
在最後一刻蝦蛄袋鼠把頭別過一邊,讓段少岳這一拳落在臉頰上,才不至於讓前排牙齒都碎掉,但那後槽牙卻在這結實的打擊聲中斷裂。
段少岳欲再進攻,但蝦蛄袋鼠這時從口中啐了一口鮮血,又把牙齒吐向段少岳,同一時間,橙色的鐵拳再次出手反擊。
段少岳卻像是早有預料,幾乎在後者出拳的同一時間瞬間躍開,堪堪躲過一擊。
段少岳向後邁開兩大步又回到安全距離,接著便在原地踏著一陣輕快的碎步,看起來游刃有餘。
好戰如斯的蝦蛄袋鼠在自己的族群面前被區區一個人類在沒有使用靈技的情況下打掉一顆牙齒,那該是多大的侮辱,多傷自尊的事。故此,蝦蛄袋鼠終於不再遲疑,不等段少岳再次攻來,而是自己率先進攻!
蝦蛄袋鼠健碩的體魄,使牠僅是一腳便跨過十幾米,在來到段少岳面前的瞬間同步出拳。
然而,段少岳的操作再一次震撼得大家合不攏嘴。
只見他絲毫沒有退縮之意,雙腳一開,上身往右一扭,便以毫釐之差躲過一拳!
蝦蛄袋鼠迅速收起手臂,再次進攻,段少岳如鐘擺一樣把身體甩向另一側,又躲過一擊。
蝦蛄袋鼠如是地繼續進了四拳,卻只能集中段少岳的頭髮。
這一共六拳,拳拳有力,中招必傷,因此段少岳不得不把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高度集中精神應對。在瘋狂燃燒精神力及腎上腺素飆升的情況下,他眼前的景物彷彿變得遲緩了一倍,要避開蝦蛄袋鼠的快拳也變得稍微更容易一些了。
此時,蝦蛄袋鼠再次出拳,在精神力的燃燒下,段少岳不斷分析著戰況,在蝦蛄袋鼠完全伸直了手臂的時候發現了蝦蛄袋鼠的一處破綻。
他的雙眸再次瞪大,明亮的目光深邃如汪洋,深處彷彿有兩條蛟龍從沉睡中甦醒,目光綻放,似是雙龍出海!
段少岳突進一拳,散發著如同雙眸一樣蛟龍出海的氣勢,朝著蝦蛄袋鼠出拳的手肘關節處撕咬過去!
「啪!」
又是清脆卻不悅耳的一聲,段少岳硬生生將蝦蛄袋鼠的第一節手臂關節打得脫臼了。
段少岳躍起,雙手摟著蝦蛄袋鼠的後頸,雙足用力一蹬,鬆手,再次拉開了一段安全距離。
「咦?」段少岳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輕咦一聲,半響過後居然突然咳出一口暗紅色的血液。
「啊!」
「小子!」
「剛才那畜生的一腳踢壞小伙子了!」
擂台圈外的眾人見狀都議論紛紛,擔心起段少岳的傷勢來。
擂台圈內的蝦蛄袋鼠,瞥了一眼圈外眾人,低聲咆哮了一陣兒,便強忍著手肘關節移位的疼痛,大步衝向段少岳。
段少岳見狀再次搖擺著上身,幾步便同樣衝了上前。
蝦蛄袋鼠用沒受傷的左手攻擊,一連刺出三次刺拳,都被段少岳躲過,再看準時機一拳打在蝦蛄袋鼠的身上。
但是段少岳這一拳的力量彷彿隨著剛才一口血一同流失,變得軟綿無力。蝦蛄袋鼠低頭一看那不痛不癢的一拳,露出不屑的笑容。
段少岳抬頭一看,和那冷冰冰的紅寶石對視一眼,緊接著,他的腹部驀然傳來一陣劇痛,直接把他擊出擂台圈!
段少岳在空中狂噴鮮血,如同一塊垃圾掉在地上,奄奄一息。
眾人見狀大發雷霆,旋即向段少岳的方向跑去。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卻發生了,蝦蛄袋鼠們竟搶先一步來到段少岳身旁,卻不是趁人之危,而是連忙把他抱走,向洪飛剛才被送去的治療區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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