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愛女 桐兒:
距離上次寫信給妳,已經有些日子了。今天下午走在外頭的時候,我看見了牆外還有尚未凋零的紫花寥寥,想起妳,所以寫了這封信。
我還記得,妳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回家,不知道從哪裏摘了朵紫色的小花,說要送給我當禮物。那花沒幾天就枯了,你哭得超級厲害,我只好叫妳爸去買差不多模樣的乾花替上。後來到妳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們還特地買了一大束紫花呢…那麼久以前的事,或許妳已經忘記了吧。
自從妳去英國念書開始,我們一家人已經一年多沒有見面了,我沒有想過,會以這種方式分開。前陣子,我向那女警打聽妳的消息,她告訴我,妳在那邊適應得不錯,工作什麼的表現也很好。以前妳在家裏總有傭人照料,媽本來很擔心妳會很不適應…聽她這樣說,總算放寬心了一點。
我很討厭那女警,但我只能從她那裏知道妳的消息。她跟我說,妳拒絕了『鵲橋』會見的申請。媽媽知道,妳一定恨透了我和爸爸…我們的確做錯了許多事,是很錯很錯那種。我們最心愛的那朵花,被自己的罪業所摧毁,也許,這就是報應。從被判進這裏以來,我沒有任何一刻不在歉疚之中,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請求妳的原諒,即使妳如何罵我、討厭我,我也不會有半句怨言。我只盼望,能夠再見妳一面,好好地跟妳道歉。
冬天來了。再過一些時間,樹上的紫花便要盡數散落。但我相信,春天也將會來臨。在那之前,請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多穿衣服,別要著涼,媽媽永遠、永遠愛妳。
唯祈天主佑我愛女 蔓桐
母親 霏 上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K2gTiSo3i
18/12/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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鵲橋會見結束,鄺蔓桐被易珮瑜、袁卓姿押出房間。
「好一場精彩感人的母女戲…母慈女孝,當真羡煞旁人呢。」身後忽傳來拍掌聲音,李雪霏一轉頭,方發現本來看押自己的女懲教員已被支開。走進房間的,正是女警官張君華。
張君華淺呷一口瓶子裏的即沖咖啡,坐到李雪霏面前,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但李雪霏的情緒卻激動起來。
「你這傢伙!你哄我女兒頂罪…你毀了我女兒!」
「哈哈哈…」
「你真當我不知道,那妮子是養女?!」
張君華仰天而笑。
「…她要是你跟陳家強所生,當年醫院早就拿着你那通緝犯老公的DNA報警了。不過我還真佩服你,連路邊撿回來的野狗也能養出感情來——」
「你說什麼!!」
再也聽不下去的李雪霏猛地站起身來,握緊拳頭衝撲向張君華。然而身子本就虛弱的她出拳軟弱無力,加上對方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女警,一下便格開了拳頭,再反手抓起李雪霏的臂膊,將她按倒在桌子上。
「三十年前,我爸欠了你們黑社會九千塊賭債,你們家的人每個月拿着開山刀上門,要他利疊利還十多萬。我們還不了,就逼他賣血換錢,不然就要我賣進妓寨裏當雛妓!他為了保住我,自己跟了你們上大陸賣血…那是我最後一次見我爸,他再也沒辦法回來了…李雪霏,這是你欠我的!」
聽著張君華的說話,一直不斷掙扎的李雪霏漸漸停了下來。女警官也把手鬆開,任她滑坐在地板上。
同是三十多年前,義興社團老大佬的女兒李雪霏下嫁予新冒起的猛人陳家強,陳家強也自此在社團內扶搖直上。後來,他親自策劃了假死事件,藉此改名換姓,與妻子一起過上了榮華富貴的日子。唯一的遺憾是,自小已經體弱多病的李雪霏經醫生診症無法懷孕。為了一圓女兒的心願,李雪霏的父親從一名病態女賭徒手上買來了當時還不足一歲的鄺蔓桐,作為送給她的新婚禮物。自此,夫婦便將鄺蔓桐視如己出,不曾提起身世之事。
「咳…咳…你既然…你既然那麼討厭我們家,為什麼不讓我認罪就好?!你明知蔓桐…蔓桐是無辜的…」
「因為我妒忌她。」女警官的語氣冰冷。「同樣是被你們強搶,憑什麼我要被賣去妓寨,她卻能當小公主?!」
口裏念念有詞的李雪霏還想說些什麼,她把手搭在旁邊的椅子上,想要撐起身體。可是當她屈膝用力的時候,胸口舊患處突然被巨大的疼痛感侵襲。她雙手掩著錐刺般疼痛的前胸,狀甚痛苦。
「剛剛會見的時候還在逞強、裝沒事,你他媽都病得快死了。」張君華從大衣的口袋裏摸出止痛針劑,扎進李雪霏的上臂,然後揚手叫喚房外守候的女懲教員。「把她送回醫院等死吧。」
懲教員們握著李雪霏的臂膊,正要把她從地板上拉起來,冷不防稍稍回復過來的她使力一掙,擺脫了抓着手臂的兩雙大手。張君華下意識地擺起制伏犯人的姿勢,但李雪霏卻並沒有再次襲擊她,而是伏倒在自己腳邊。
「張…張警官…我求求您…您放過我的…我的女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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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2月31日,一切事情墮進懸崖的前夕。
「媽媽媽媽,剛剛醫生說你『大肚』的話會有生命危險…那我出生的時候…」
私家醫院的走廊裏,稚氣未脫的小蔓桐拉著母親的手。五歲大的小女孩,顯然沒法理解「生死」、「絕症」這些深奧的詞語,唯一能聽懂的,只有母親無法懷孕的消息。
李雪霏放下手上那厚厚一疊的病理報告,彎下身,輕輕撫過蔓桐的前額。
「…蔓桐呀,妳可是媽媽的奇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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