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了一位特別的客人,雖說我在之前就已經有心理準備,卻難免被嚇了一跳.....門後的人,身負著厚重盔甲,肩上刺著一箭,血腥味瀰漫著,褲管的血正一滴一滴地流著,頭髮被汗水浸的有些濕,明明應當被形容成狼狽的樣子,卻在他嚴肅中透著殺氣的表情下,讓人覺得敬畏。
[我這是怎麼了?]男人說著,語氣雖帶疑惑卻讓人感到恐懼。我說不出口,殘酷的事實難免讓人難以接受,我無法判斷我說出口後,他的反應...
正當我絞盡腦汁想解決辦法時,後頭的女人走了過來。
[死了。]清冷的聲音在後頭響起,回過頭發現昕離,也就是這裡的負責人,微笑著回答。
[讓我為你帶路嗎?國先生。]
[妳為何知道我的名子?]男人語氣透漏著緊張,我覺得我開始冒出冷汗,唯恐他身上的武器,下一秒就要拔出。
[因為你已經死了。而且.....你嚇到我的工作夥伴了。]昕離帶著含笑的目光指向我。
[廢話少說!我怎麼可能死了.....我明明上一分鐘還在戰場上殺敵,明明在一步就能取下敵方陣營將軍的首級.....我怎麼可能會死.......我還不能死。]國先生的言語中帶著顫抖,我再次看向他時,竟覺得他有些狼狽。
[是個人都會死,這有甚麼好害怕的?]昕離依舊帶著她的微笑,沒有笑意地笑著
[還有其他事我們進去說好嗎?天空要亮了,你不適合在這裡繼續待著。]
[那告訴我這裡是哪裡?]男人激動地說道,昕離卻不給回應,自顧自地往房子裡走
[陽間與陰間的夾縫,死者在這裡清算生前的資產,那位小姐會依照你的資產,給予你想要的東西,例如託夢或是查看現在陽間的事。]我看著昕離沒有要回應的樣子,只好接話。
[現在先進去談吧,耽誤了進去陰間的時辰就不好了。]我望向國先生。
國先生像是失去的一切情感,機器人般的向屋子裡走.....我跟在後頭,看著他的背影,又更狼狽了。
等進到屋子時,昕離早已坐在她的單人沙發椅上,正擦拭著業鏡。
[坐下之前先擦一下吧?]她笑著把一巾毛巾遞給國先生
國先生愣了一下便接過,他用毛巾擦拭的地方,瞬間恢復,衣服變的乾淨無比。
[時間耽誤了不少,我就直接說了?]昕離把業鏡照在男人臉上。
鏡中的人,騎著一匹黑馬,穿梭在戰場,眼裡透著自信,一人一人在他的劍下喪命,他卻面不改色,鮮紅色在畫面中不斷湧出,我感覺到我的手在發抖,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我生前是國家最英勇的戰士,為了國家抵擋了無數外敵,要不是我的英勇,現在國家可能早滅亡了!]國先生說道,他看著他殺人的畫面,眼裡流露出的.....竟是自豪。
[我能告訴你現在最想知道的事,不過不是因為你的英勇,而是你的無知。]昕離背靠著椅背,從容的說出這句話。
[妳說什麼?]國先生激動地說著,目光如炬。
[你死後的遺體被你的士兵們帶回國,並在君王的指揮下,立廟下葬。]昕離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接著說道,[雖說你在陽間的國家是英勇殺敵的英雄,在我這邊也只是個殺人者喔,因為你終究剝奪了別人的性命,現在你得為那些事負責。]
[陽間的世界本為一體,人類卻自作主張地分裂那個世界,把殺掉其他人類當成保護自己的一種手段,這不是你的錯,因為這是人類的歷史共業,但你卻得為殺人負起責任。]昕離的笑容已經消失了,語氣更加冰冷。
[後悔嗎?]她問道
國先生沉默了許久,她說的話已經顛覆了他整個人生的認知。他一直堅信的道理,在另一個世界,竟然是錯的。他的腦中想著人民在每次戰勝後回到國家的路上,熱烈著歡迎他跟他的士兵,他忠心護著的君王對於他的付出,說著感謝的話語。他覺得他可以回答這個問句的答案。
[不會。]國先生堅決地吐出這兩個字,臉上的表情已經緩和,緊握著拳頭,露出的氣場強大,跟他在戰場上一樣。
他愛的國家需要他去殺人,他不後悔。
昕離又笑了,眼裡帶著笑意。她舉起她的茶杯,對著國先生吐出了一句。
[敬國家英雄。]
[好了,你去帶路吧]昕離的目光轉向我,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國先生聽到這句話便也站了起來,看著我。
我帶著他走向他要去的門邊,我覺得內心複雜,我想他國家的人民,應該不會料想他們的英雄,死後卻變成這樣。
[就是這扇門,國先生,開門進去就行。]
他聽到這句話後,毫不遲疑地,轉動門把,走了進去。動作流利,不似其他死者畏畏縮縮帶著恐懼。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裡也不禁默默對著他說道。
[敬國家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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