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的春天從不遲到,大家都說這是「始」守護之下的恩典。二月性格嚴謹、能力拔萃,貳月師傅早已漸漸將職責交接給她。每年的這個時候,當第一道曙光劈開暗夜,二月獨自跪伏在古鐘前,等候時機開始降春儀式,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我們其他學徒以二月為圓心,站成一道歪斜的半圓弧,生澀唱誦著又臭又長的古老魔法,和她一同準備迎接春天的降臨。站在身後的是十二時序師傅,像溫暖厚實的雙掌,包覆著我們這仍顯單薄的圓弧;他們個個身著象徵強大堅實的大地之袍,齊聲暖唱,將禱詞一一編織成風。於是降春儀式順利進行,晨曦普照野地,一切猶如往年,直至鐘聲乍然敲響。
一月消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越過了跪伏在地的二月,一直與我遙相對望的他,才這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就這麼活生生消失在我眼前。古怪的是,我想不起他消失前最後的表情。他臉上帶著什麼樣的神情呢?
壹月師傅神色凝重,作為十二時序之首,迅速交代了其他時序師傅各自的應變後,喚來在上空盤桓已久的獨角鷹,急急而去;性格最剛烈的柒月師傅憤憤地把一頭亂髮抓得更亂,拽著七月乘上一旁躁動已久的七尾火狐,三兩下就消失在視野盡頭;就連一向以冷靜著稱的玖月師傅都難掩驚惶,扣緊了九月的腰,縱身躍上那匹銀白色相間的九紋駿馬,疾馳遠走。
我仍錯愕地站在原地,看著其他學徒紛紛隨師傅離去,忽然感覺虛幻不已。足下土地,頂上天空,甚至是呼吸的空氣,原本都是這麼真實,忽然之間卻什麼都沒有了;大地失去力量,藍天失去色彩,一直以來賴以為生的呼吸受到阻斷。拾貳月師傅走上前來,手按上我的肩,沈甸甸的力道像是要賦予我實感。
回過神來我才發現,二月孤伶伶地跪伏在那裡。貳月師傅緩步走到她身邊,雙膝著地,垂首禱告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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