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年12月22日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3CnKd2d4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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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大就是極小。」
在黑夜中躺在柔軟草地上的我枕着雙臂，凝望着獵戶座的參宿四，試圖從中找出冬季大三角的方位時，無由地憶起這句寫在學會日誌封面的話語。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3VsLO6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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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宿四的質量是太陽的14至19倍，半徑是太陽的1180倍，而亮度則是太陽140000倍。」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Wg7HqHfN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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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簌簌地拂動着草地，伴隨着的是從遠而近的腳步聲，以及少女對星晨的簡略描述。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OfDpQiuK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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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640光年以外的我們而言，那不過是遙遠光點的其中一個。」暮雪的聲線有點落寞，然後坐在我的身旁。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FDDC8N4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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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慵懶地歪歪頭，用眼角的餘光瞥視着她。暮雪剛洗完澡而微溼的長髮沒有像平常一向束成馬尾，而是隨意地搭在左肩；身上穿一件亞麻色的長袖針織毛衣，配合着下身的黑色緊身長褲勾勒出的曼妙身形塑造出一種與往日相異的成熟形象。只是雙手捧着的馬克杯上印着的哈囉吉蒂，讓我知道眼前的還是平常那個熟悉的女孩。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HpRdMR0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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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看見我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冒出蒸氣的飲料，暮雪誤以為我對飲料感興趣。她一臉得意地輕輕舉高杯子，向我炫耀道：「熱可可，不過沒你份。」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TeiIqh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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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氣的舉動令我不禁會心一笑，在這種獨特的距離感之間，我感到安心。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a6mfIWQD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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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寒假，我和暮雪正處於距離學校兩個多小時車程的深郊之中，舉行着小小天文部只有兩個人的觀星露營。我校的社團在寒假期間舉行宿營是久年以來的慣例，就算是以往的數年只有我一人，我也會來到這杳無人煙的地方欣賞星空。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P3NA9gJ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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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我也沒預想過你的父母會讓你和一個男生獨自外出過夜。」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xYdC2R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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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我父母說和男朋友出去，然後他們就允許了。」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xpzrlA1k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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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一臉茫然地望看暮雪。36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Yn3Ns7t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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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笑的啦，我的父母向來很寵我。」惡作劇成功的暮雪抿着嘴唇強忍笑意，眼中的恬靜中摻雜着淘氣。今日的她情緒特別高漲，似乎久違的觀星挑起了她的興致。
「那你呢？你家人也不太管你呀。」暮雪問。
「我是個孤兒。」我平淡地回應。
「噢，抱歉。」她略帶歉意說道。
三個月前推開天文學會大門的少女，在相處一段日月後，理所當然地和我變熟絡了。
「啊~」暮雪小呷一口熱可可，然後愜意地嘆了口氣。她小心翼翼地把飲料放在身旁，抬頭仰望星際，眼中滿是對遙遠他方的憧憬。
我愣了半响，這刻我才明繚，原來她對世界的柔和是源自對浩瀚星海的敬畏。
「空月，」暮雪依舊盯着那無邊星夜，「夏天的時候我們再來這裡一次好嗎？」
暮雪轉過頭來，和我對上了眼。她明亮的眼眸一如既往，但卻令我無由地感到心扉撕裂般的痛楚。
那份痛楚伴隨着對視而加劇，快被此淹沒的我終究忍不住，把頭撇開了。
「好啊。」我盡量用開朗的語氣道，只是聲線還是帶半分顫抖。
夜空中由繁星編織而成的紗幕無比璀璨，明明它們各自相距千萬光年，但在我眼中卻是最詩意的一幅油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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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2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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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下課，我和暮雪就急步前往部室，開啟了那部塵封已久的電腦。自從去年聖誕節前的那次露營，我和暮雪本來就不遠的距離感變得更親密了一些，只是我們默契地維持在這個地步，誰也不敢再向前試探半步。
「打開了！」暮雪道。
熒幕上的是我從未接觸過，但無比熟悉的人－－天文學家初代會長楊天生－－我對他的印象不是牆上那張泛黃的照片，而是世上首屈一指的宇宙學家。今天幾個國家層級的科研機構舉行聯合發布會，聲稱有世界級的重要事項公布。作為科學界無庸置疑的第一人及這次項目的領導，楊天生有資格擔任這次的發言人。
下課晚了的我們已經錯過了幾分鐘，發布會似乎已經在進行中。
只見一臉嚴肅的楊天生眉頭緊皺，緩緩地道：「綜上所述，坍縮將於9月1日凌晨12時34分37秒發生。」
聽到了絕不應該出現的兩字，我的臉色倏地變到慘白。
對宇宙學不熟悉的人可能不清楚何為坍縮，但作為天文學會的一員，我對此有相當的認識。
正在加速膨脹的宇宙，當總質量到達某個未知數值後，萬有引力會令膨脹減速，然後停止。之後所有物質都會因引力作用而向同一方向靠攏，最後所有物質回歸奇點，宇宙迎來終結。
這些都不是重點，畢竟這過程看上去都需時宇宙膨脹過的時間，也就是140億年的時間。
但對物理學有基礎知識的人都知道，時間和空間不能獨立存在，它們都必須依附着物質才能獲得意義。
坍縮囊括的不只物質，亦包括時空。
換句話說，宇宙坍縮的瞬間，時間將停止向前流動，然後所有物質－－不管是偉大的天體還是渺小的生命－－都會回歸奇點。不，在時間這概念失去意義時，瞬間這詞也失去了其代表的意味。
宇宙將會完結。
這由愛因斯坦、霍金等奇才提出的理論曾被認為是錯誤的，但是楊天生的統一場論再一次證明那些物理學家的思維是那麼超前。
而就算楊天生說的話如同天方夜譚，我亦沒有否定他的話的決心，因為他是科學界絕對的神明，而神明是不會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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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分鐘後，我總算梳理清楚紊亂的思緒，悲哀地望向身旁的女孩。
宏觀宇宙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人類文明只剩下半年；留給我和她相處的時間只剩下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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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好不容易遇到想守護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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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暮雪直直地凝望着我，溫柔地說：「能在茫茫人海之大，找到能理解同一份感動的人，本來就是件值得慶幸的事。」
她的眼眸中沒有烈日般的埋怨，沒有新月般的畏懼，只有星河般的恬靜。
而本來深深地藏於恬靜背後的那份情感突然消散了。
我也在這刻弄清那糾纏我半年之久的謎題的答案了。
那是一抹哀愁。
那份淡淡的哀愁從初見之時便已存在，藏在她的眼眸深處，像周而復始的背景音樂一樣微弱卻又從未停止。
那為何這份情感會於此時消失呢？
暮雪笑了，露出可愛的小虎牙，這神情的展露於恬靜的她身上是難得一見的。
「我有病，絕症。」
「醫生說我只剩半年命。」
「可我不想死，我有許多留戀的人和事。」淚珠悄然在她的臉上划過。
「現在沒關係了，整個宇宙也只剩下半年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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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那我們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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