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乾皺的雙腳早已沾滿了鮮血,但仍無法阻止傷者的前行,那雙血肉模糊的腳仍奮力地在崎嶇不平的泥地裡奔跑著,跌跌撞撞、一跑一拐,血就這麼沿路直直滴下,可就這麼不巧,絆倒在了大石頭下,整個人鋪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大人!快起來!他們快追上了!」一旁的侍衛一把拉起知軒大人,焦急地催促著
知軒大人上氣不接下氣掙扎爬起,眼見幾位黑衣蒙面殺手步步逼近,既使早已虛弱無力,意志卻不容許他聽天由命,這條命,早已不單單只屬於他一人,而是擔起赫連全族、宛燕的希望,無論如何,都要死裡逃生、奮力一搏
無情的箭羽不斷地在樹林間穿梭,毫不留情地射向知軒和侍衛的方向,侍衛竭盡所能以劍揮斷攻擊,掩護知軒大人的安全,但殺手眾多,侍衛除了一路跟隨的幾名,外加卓宇大人暗中額外安插的也才共6人,實在難以抵擋人數未知的殺手們,以此情況來看,凶多吉少
「各位!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大人的安全!」侍衛盡忠職守阻擋大批殺手,可殺手們也不是省油的燈,領頭低聲喊著:「別在白費力氣了…受死吧!」
陣陣疾風伴隨著劍鐵廝殺聲,晃蕩的樹枝驚擾了樹林間的鳥,頓時間大批鳥兒群起衝飛向天際,只留下濃濃的血腥味,流竄在這隱蔽無人的林間……
秋日來臨的夜晚,燈火通明的赫連營一點也都不平靜…
「你們放開我!這事與我無關!沒有證據,你們不可隨意抓人!快放開我!」女子雙手奮力想掙脫官兵的捉拿,可不管怎麼掙扎,也無以抵抗這兩個大男人
「這…這該如何是好?卓宇大人去哪了?你們幾個,快去找找!快!」赫連的長老慌忙的催促著家丁去尋人
「這事,我們不可再出面,我們赫連現在可是待罪之身,再惹事生非,只會讓卓宇大人處境更加艱難…這可如何是好啊?」另一位長老焦急地直直跺腳,卻毫無辦法
「咱們赫連妞兒,一個好好的大姑娘,到了赫拉塔,怎麼就…攤上這些事了?」
一位官兵走向長老們面前,拱手示意,不懷好意道:「各位長輩,臣奉大王之命,前來捉拿嫌疑人等,大王明示此預謀叛亂仍疑點重重,需案件重審,給北方一個明白,我想赫連長老不會抗旨吧?」
一位長老氣憤的握緊拳頭,正想上前找官兵理論一翻,被另一位長老擺手制止了,道:「官爺奉命行事,我等當無二話,只是…待案件審完之際,無罪請您立刻放人……」話語間,謙讓帶著幾分威脅,赫連長老自信無懼的氣勢,震懾到全場的族人,長老望向赫連夫人,眼神堅毅點頭向她暗示,莫怕!
官兵也感受到這股無形的壓力,看著周圍圍繞的赫連族人,直勾勾的眼神全盯著自己看,實在讓人有些不寒而慄,不自覺心虛起來,官兵趕緊做揖,匆匆喚著其餘官兵,草草離去
「爹,赫連姨就這麼被帶走,能平安回來嗎?」小兒擔憂地在長老耳邊問
「放心,大王不會輕易殺了她,赫連妞就大王而言還有利用價值,只是委屈我們妞兒了……」長老哽咽道
「我早就猜到,宛燕一去南方,大王必有動作,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對了,兒,快去傳喚赫拉塔線人,務必匯報赫連夫人的安全!」長老吩咐著
「是!爹,兒這就去辦!」
長老柱著拐杖,抬眼看著滿是星空的天,情緒五味雜陳,悲痛難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能心裡默默禱告著:「上蒼啊,請您…守護我們族人多一些吧,求求您了……」
馬車停駛在石墩的交界,因是合議前來,非一般百姓來往,按照約定,需飛鴿傳書至昭陽關,通知南方邊關使團已跨越邊界,不出二日,便可到達邊關。
侍衛將隨團而來的信鴿,分別呈上給公主及布爾使臣,公主代表北方問候魏國,寫下即將入境的時辰,供邊關迎接護駕,而布爾使臣則是寫給安查王,通知北方,使團即將到達南方
信紙綁於信鴿腳上,公主探出頭,將信鴿往南方的方向推送,布爾使臣則往北方的方向,放走信鴿,兩隻鳥分別往不同的方向翱翔,南北間和議的開端,即將展開
在等待信鴿回復的期間,使臣團認為已比先前約定的時日早到好幾個時辰,在與北方浪民一番搏鬥後,大夥兒早已筋疲力竭,便在跨越石墩來到南方領地裡,尋到了一處靜謐的大湖邊,就地紮營,好好休息後,再啟程前往邊關
雖已在南方的境地,但地處仍偏北,夜晚蕭蕭颯颯,寒風冷冽,刺骨的程度,不輸給北方
晚飯間,大家圍繞在火堆邊,喝著暖呼呼的肉湯、配上北方帶來的餅,累了一日,實在滿足,大夥兒有說有笑,熱鬧的談笑風生,溫暖的氣氛圍繞著整個營區,寒冷早已被拋諸腦後
「你聽說了嗎?有關於知軒大人的傳聞?」一位他族商人嚼著餅,東張西望,深怕被他人聽見,悄悄的的和坐在隔壁的商人道
「不是被流放了嗎?」隔壁商人應和著
「我啊…方才經過湖邊,聽到他人的談話,說是西邊境的侍衛都沒見到流放的隊伍,在巡邏期間,發現林間一處佈滿一地的血跡,好像是被人追殺了!」
噗!一聲,隔壁商人嗆得把口中的湯全噴了出來
「您慢點吃…,別嗆著了…」他族商人拍了拍隔壁商人的背
「此話當真!?」
「不會錯的,他們說,使節們在帳內討論的可激烈了,還有…我還偷聽到…赫連夫人又被抓了!而且是大王下的命令!」
「什麼!?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族商人使了個眼色給隔壁商人,眼見這位也有興趣繼續聽下去,便激動得越說越大聲
「大王認疑點諸多,便抓了赫連夫人重新問審…我本來還以為是不是自己偷聽錯了…」
他族商人咬了一口餅,接著說道:「但走回來的路上,我見到赫連家的一名商人慌忙的出了營帳,騎著馬往北方的方向離去,我就確信,此事絕不會錯的!」
「要是萬一錯了呢?」一位女孩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兩位商人身後
兩個商人頓時措手不及,咬在嘴裡的餅不知該不該嚥下去,拿著湯碗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兩人聽著這熟悉的聲音,瞬間被封印了般,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問你們話呢?怎麼都不回答呢?方才不是話很多嗎?」雙兒拉高音拔,憤怒的質問二人
兩位商人聽這聲音耳熟,但卻又不希望是他們所想之人,便不約而同轉頭確認,雙兒姑娘和宛燕公主就這麼站在他們身後,不知已經聽到了多少
兩位商人趕緊放下手中的食物,在所有人面前心虛地趕緊轉身跪下,悶著頭道:「公…公主…公…公主,小的罪該萬死,不…不該胡言亂語,道聽塗說…還…還…請您大人有量…」
雙兒蹲下身,在他們耳邊柔聲道:「若是再從他人耳裡聽到此事,敢再嚼舌根,第一個…就把你們給殺了,聽見沒?」
兩位商人嚇得背脊都發涼了,一股腦兒的瘋狂點頭
雙兒滿意地站起身,大聲喊道:「公主有量,不與你們計較,別再亂說話,還不快滾!」
商人也顧不得還未享用完的餐食,急忙連滾帶爬逃離公主面前,宛燕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狼狽離去的背影,人前故作鎮定的她,內心不知早已擔憂了幾回
「公主……查嗎?」
宛燕向雙兒點點頭,雙兒馬上就明白了公主的意思,便大步走回公主的營帳
〝但願一切…都不是真的…〞
楚家軍邊塞軍營一早便傳來刀劍切磋、鏗鏘有力的練操聲,儼然已經開始了晨訓,一名侍衛匆匆忙忙跑向練台前,手裡捉著一隻從北方飛來的鴿子,道:「大人!北方來信了!」
楚暮接過鴿子,將信紙取下,翻開閱讀
一旁的如風,好奇的探頭探腦,順口讀出了信紙上的內容:「將於一日後抵達昭陽關…屆時……什麼!?一日後!?」
楚暮橫眼瞪向如風,如風見狀,趕緊閉上嘴
多嘴的如風,實在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便又小心翼翼悄聲道:「這北方怎麼如此急迫!?這可比預期早到許多…」
楚暮將信鴿放走,將信紙收於袖口,儒風喊道:「大人,您不回個信嗎?」
楚暮沉默不語,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數,他似乎毫不在意,繼續看著楚家軍訓練
忽然一震求救聲,響遍了整個會場,一位頭戴布帽,身穿粗糙布匹的年輕小鬼頭,蓬頭垢面、衣衫不整得,像是被搶過般,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大人們!大人們!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啊!」
後邊的楚家軍侍衛趕緊上前攔住胡亂爆衝的他,楚暮在遠處早已瞧見,便揮手示意侍衛將人拉上來
「大、大大、人,大人!」小鬼頭好像被嚇得不清,跪在地上直直發抖
如風走下台階,蹲在一旁拍拍小鬼頭的背,道:「別怕…慢慢說…」
小鬼頭抬頭看一眼楚暮,被他那帶有殺意的眼神,異域的面容給震懾住了,慌忙地下頭,吞吞吐吐地說到:「我們家商團想至北方買賣,不料全…全被…被山賊給搶了,他們現在正…正與家…家丁搏鬥,我甚亂逃…逃了出來,想請將軍…救救我們!」
「這些山賊怎麼如此不知好歹,在哪?我們楚將軍馬上去把他們給捉回來!」如風幫腔著
「在……在…在離林間最近的那條商團路…」
「怎麼走那條路?怎不走中大道的商團路?」如風問道
「那條路…最快…」
「下次別走那條了,最為危險,你還記得山賊有什麼特徵嗎?」
「他們頭頂上,全全綁著黑色鑲銀邊的布條!」
如風和楚暮驚訝地瞪大雙眼看向彼此,黑色鑲銀邊布條的山賊,正是這區山賊中的老大哥,多次他們都拿其他小山賊來墊背,這次終於能移併剷除!
「楚暮!我們一定得去看看!」如風欣喜若狂道
楚暮半信半疑地望著瘦弱懺抖的身軀,那狡詐無比的山賊老大哥,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興風作亂
楚暮思量著,在使臣團和議之際,不得出任何差錯,山賊作亂,當即刻捉拿
「如風,挑選幾個精兵將士,等等我們就出發。」楚暮吩咐著,如風也沒等楚暮說完,便著急開始在會場著急人馬
楚暮橫掃環視著士兵們,眼神選中了兩人,喊道:「言之,言承,過來!」
長相清秀,極為相似的兩位官兵跑向楚暮
「將軍!」言之言承這兩個雙胞胎,別看他們面目如書生,他們倆可說是楚家軍裡,富有聲譽的兩名鐵血戰將,身長腿長,長茅長劍刀刀精準,能一刀正重要害,毫不拖泥帶水
「你們倆待會留在軍營,用過午膳後,便著裝好出關,沿著昭陽河畔的那條路直直走,去和北方使臣團會合!」
「將軍,恕臣直言,怎麼不走商團常走的那條路?朝陽河畔路途甚遠?」言之問到
「商團之路常有盜賊侵擾,雖已做萬全的準備,但怕有疏漏,我便與京城商議,讓他們走較遠的路,以策安全。現如今,有更為棘手之事,故由你們倆代我一路護送,不得大意!」
「是!將軍!」言之、言承回道
楚暮拍拍兩人的肩,再道:「重責大任交予你們兄弟倆,有事傳信號!」語畢,楚暮便拾起一旁的弓箭、長劍,吶喊道:
「如風!領著那孩子,帶上兵馬,我們走!」
一小群楚家軍,紛紛躍上馬匹,各個身著鐵甲鋼盔,手持刀件武器,英姿瀟灑,氣勢如虹,一群兵馬便一路朝著昭陽關奔馳,直到塞外的盡頭
此時昭陽關關口的遠處,竟藏匿了兩位身著楚家軍戰甲的士兵,他們混跡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眼看著一群兵馬向外經過,露出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他們沒有跟上楚家軍,而是在等待時機,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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