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騎射大會森林的盡頭,接臨著仍為翠綠的大片草原,過了一百里,附近開始有一小座座小石墩,不斷綿延至整個東西方的盡頭,那是先人為區分南北而立下的碑界,過了石墩,就是南方魏國的領土
從石墩至關塞,粗估約為三百里,以西為小高山、以東為草原,這裡仍有一些南方居民居住著,大多以經營驛館、鑄鐵、採藥、打獵維生,春夏秋時會由關塞入關至中原採買糧食,封關前出關,生活大致無虞,也就冬時因過於寒冷,必須先移居到溫暖的中原,既有柴火又有食物,才得以生存
南方除了要防範北方的侵略,小高山上的盜賊亦是棘手的問題,他們居無定所,藏匿於山上,故不易捉拿,盜賊們最擅於偷襲往來的經商之人,搶奪錢財糧食,讓人不堪其擾
不過今時不同以往,自從皇家特派楚家軍前去鎮守邊關,現在的南北邊界、盜賊殺傷掠奪、強搶糧食之舉,已不復存在,邊塞的和平穩定,全都歸功於楚家軍的驍勇善戰
楚家軍,在前朝,就以智略超世,用兵如神為名,不但善計策更會打仗,戰無不勝,可惜前朝並不重用,時常忌憚打壓,剝削官權,使得楚家軍即使再強大,都無以施展
魏國建國之初,皇家軍隊奮勇殺敵志在打倒貪腐前朝,但仍輸在兵力不足,楚家軍在危難之時施予援手,最終消滅前朝餘孽,幫助魏國建立新王朝,當今魏王便冊封楚家為護國軍、賜免死金牌、世代皆擁此榮
現今掌管著關塞的大將軍,正是當今護國軍楚凌江將軍的兒子—楚暮,他帶領著一部份的楚家軍,守護著魏國第一道防線,功不可沒
石磚土瓦一疊疊一層層堆砌而成的城牆堡壘,土黑色的高大牆面,聳立於渭南一帶,儼然高不可攀,城牆上高掛著「魏」字的旗幟不斷飄揚著,城上最為經典的茶色中式建築,為武官謀略指揮之地,歇山頂式屋簷上雕刻了幾隻虎獸,象徵著嚇阻從北方來的狂妄之徒
此關名為昭陽關,隔著草原與中原兩樣風景的著名邊關
城牆上鎮守的官兵,穿著厚重的盔甲,直挺挺地站立著,目光如炬的注視城外的一舉一動,他們都是接受過嚴格選拔訓練出來的楚家軍
牆門偏東一百米之處,亦駐紮著上萬名楚家軍,平時無紛無擾,官兵們都在此辦公休息
戌時敲響暮鼓,城門閉
寅時敲響晨鐘,城門開
來往通行之人,皆須有通關文件證明,官兵查驗,才可放行
楚家軍的邊塞生活,戰戰兢兢,一刻也不得閒
倉促的腳步聲穿梭在各楚家軍營帳間,一名官兵,上氣不接下氣的直衝營區的最裡層,對著守衛兵喊到:「快…快,快…幫…幫我…通報,通報楚將軍,快去!!」
守衛兵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還想再多問要通報些什麼,官兵眼見遲疑的守衛沒有動作,也顧不得這麼多,直奔將軍營帳
見官兵如此焦急,守衛也不顧禮數,直接對著帳內的方向大喊:「如…如風大人!求見!」
如風跑得急,伸手拉開帳簾時,一不小心腳撲了個空,整個人趴倒在地
「阿呦喂…疼死我了,我的腰…」如風爬起身,跪坐在地,手不停按壓著自己受傷的腰,忽然一個回神,才想到自己有要事稟報,趕緊抬頭找尋將軍
一位高八呎的男兒,就站在邊塞地圖模型桌前…頭上盤了個綰髻戴了個銀色小冠,身著灰黑襕衫,上面繡著白色雲紋,一看就是官高之人;再看那堅實的臂膀、寬闊的背脊,多年習武的架式顯而易見,這就是他要找的將軍
「將軍!!!出大事了!!!」如風著急地喊著
「說……」低沉渾厚的嗓音,冷冽而不帶半點溫度的語氣,冷漠的氣息瞬間瀰漫整個營帳,讓人不寒而慄……
「那…那個…渭…渭南的…縣令,來訪,說是要,要頒布聖旨,對!將軍!聖旨來了!」如風立馬從地上跳起,每次與將軍對話,都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不知不覺就心虛起來
將軍緩緩轉過頭,濃密的眉宇、陰鬱又帶著茶色瞳孔的雙眼、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子、紅潤的雙唇、左耳上緣還掛著小小的銀色耳環,帶著異域血統的長相,宸寧之貌、英姿勃發、氣宇軒昂,這容貌實在是人間難得
他,就是邊塞大將軍—楚暮
楚暮看了如風一眼,沒多說什麼,便逕直走向門口,見如風沒有要跟上的意思,忽然停下腳步,道:「不走嗎?」
如風這才意識過來,道:「走!當然走!不對,將軍,您不驚訝嗎?我都不淡定了,您…怎麼這反應…不是…楚暮,你理我一下!」
如風就這麼一路吱吱喳喳說個不停
楚暮和如風一前一後來到了匝口,渭南縣令已在那裏等候多時了
渭南縣令率先開口道:「楚將軍,聖旨到,見旨如見人,昭陽關大將軍楚暮接旨。」
楚暮領著所有楚家軍跪了下來,一同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昭陽關大將軍楚暮,守關多年,護關有功,然南北協議在即,邊關和平指日可待,故留三分之二楚家軍守關,召楚暮將軍及其餘楚家軍回京復職,並特命將軍楚暮,於關外接駕北方公主及使臣,一同回京,欽此。」
「臣楚暮,領旨,謝主隆恩。」楚暮站起身,從縣令手中接過聖旨
「楚將軍,恭喜啊,您終於可以回京復職了,這段時間,我代表渭南的百姓們,向您表示謝意。」縣令向楚暮行了個大禮
楚暮連忙拖住縣令的手臂,道:「縣令您言重了,臣子為百姓做事,天經地義,這些年,昭陽關也承蒙您的照顧,我也在這邊代楚家軍謝過您…」
「應該的…要是沒有楚家軍,渭南就無好日子過,倒是北方公主和使臣的到來,也算是魏國的一大盛事,有勞您了……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縣令拍拍楚暮的肩,便上了馬車
「縣令慢走!」楚暮再向他行了禮,縣令朝外揮揮手,示意他不必送
如風走到楚暮身旁,疑惑地看著縣令離去的馬車,道:「看來,南北協議是真的,北方公主和使臣來,可不是什麼盛事,而是禍事。來者不善啊……」
楚暮沒有回應如風的話,只是望著手上的聖旨,沉默不語,若有所思
北方使臣的隊伍已經騎行了七天,再過兩天左右就會到達南北交界石墩
這些天,宛燕和雙兒,幾乎都在馬車上度過,偶爾坐累了,騎上黑馬一同趕路,天色暗了,就找適合的區域,搭營過夜,一路上皆平安無事
咯噹~!一聲,馬車剛好行經石子路,整個馬車上下左右不停顛簸,坐在裡頭的雙兒重心一個不穩,跌到了對面的位置上,一個小布袋掉出了雙兒的袖口
「啊…慢點開!」雙兒提醒著馬伕,馬伕也向馬車內應了一聲歉,表示路況不好
宛燕注意到了那非常不起眼的小布袋,順手撿了起來,遞給了雙兒
雙兒接過小布袋,突然驚訝地喊了一聲:「啊!公主…」意識到自己喊得太大聲,雙兒趕緊摀住嘴,輕聲細語道:「這是巫醫要交給公主的藥。」又將小布袋交給宛燕
「巫醫那天偷偷交給我的,他本想送別當天給您,但人多眼雜,還是要我私下給您。」
宛燕打開小布袋,裡面裝著三顆黑乎乎的藥丸和一張寫下藥材的紙
宛燕再次疑惑的看向雙兒
雙兒悄悄說道:「這三顆藥丸是用北方稀珍藥材所製,赫拉塔營只有兩株藥材,本是要給大王當救命藥備用的,巫醫偷偷用了一株。這藥只能暫時壓制毒素,過了一個時辰就無效了,但能讓你暫時開口說話…說這或許能幫到您…」
宛燕難以置信地拿起那黑溜溜的藥丸,想仔細端詳,卻被雙兒一把又塞回了布袋裡
「公主,您要藏好,巫醫還交代,要是身體因毒發偶感不適,就按照紙上寫的藥材熬藥,症狀就會減輕。但她還是告誡我,一定要幫你找到解藥,畢竟這毒若是無解,您的聲音…就只能一直被毒淤壓著,就別想再發出聲音了……」說著說著,雙兒又快哭了出來
宛燕握住雙兒的手,輕輕拍拍她,對著她微微笑,在她手掌寫道:
〝沒事的,我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公主您總是這樣,都不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先操心別人…」雙兒擔憂的抱怨著
天氣開始轉涼,風疾呼呼吹醒地面的草,一滴兩滴三滴雨,嘩啦嘩啦開始落下,前往南方的路途,逐漸變得嚴峻起來,隊伍仍在強風暴雨中,連夜趕路,希望能在預期的日子,順利到達南北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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