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疾駛的摩托車上，金雯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為。她還是太幼稚了，居然妄想一幫平民獲得了武力就可以推翻阿人和財團，現在想來這計劃和高中生的意淫小説簡直如出一轍。如果不打入敵人內部，策反幾個執行官或軍人，那就沒有贏的可能！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8eYbqnRA
但是，她的一腔熱血很快被秋昭雪的話語冷卻了，凍在了血管裏。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SXBnYeHs
秋昭雪講述了亞西市現在的情況：以陳南傑為首的激進分子否定了金雯所做的一切，組建了“新天賦人權派”，在城內殺害了大量阿人和不少普通人，並且拉到了一波曾經的執行官作為力量。這幫人的目標並不明確，但可以猜想，他們絕不會無視治安局的迫害行為。另一邊，治安局準備打掃出內部所有的普通人，將其徹底變成一個阿人組織。安德林集團高層紛紛攜款逃去國外，公司運作幾乎停擺，工資發不出來，全國的製造業也失去了兩成以上的訂單。現在的種族矛盾，已經被完全激化成了戰爭。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sx8mOwBq
除了上述情報以外，還有個叫做戴婭的前人派成員投靠了治安局，積極地為他們提供情報。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Os9PQOAh
金雯聽得快要昏死過去。如今對峙的雙方都非常極端，她們無論是加入其中一方，亦或是作為折中者調和矛盾，都是不可能的。金雯從來沒有想過要把阿人和普通人中的一方殺光或奴役，只想讓政府和財團為普通人開闢一條生路，讓阿人放棄一些特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LiIlFA2cQ
“......你説要我們幫幫治安局的人，你覺得怎麼幫合適？秋昭雪。”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23xTAXmN
“我真心覺得盧哥不是那麼壞的人。”瘦小的執行官有氣無力，在夏夜的風中垂着腦袋。“我聽説你們倆是高中同學，我也看得出來這麼做不是他的本意，所以想你能不能勸勸他呢。盧哥已經升到監察官了，在局裏分量很重，如果他決定不把我們送進監獄，那説不定也能影響上面人的看法。”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5XINXUJ6
金雯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這沒有什麼意義。現在的局面肯定不是一個人促成的，而是那些大人物一致商討出來的，指望靠盧佳思一人扳倒他們，不現實啊。他總不可能為了我們，對自己的阿人同胞動手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LKhd9BtSo
盧佳思的墮落，對金雯來講是一個深重的打擊。她從未覺得盧是什麼偉大的正義之士，但和秋昭雪一樣，難以接受他如今變成了壓迫行為的帶頭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tUwfSOCS
“金雯......你覺得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肯同意詩棠的條件，讓所有人和平相處呢？無論是哪一種人，現在都隨時可能死掉！”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3nOCZJ5v
“因為這個世界的真相很殘酷。殘酷到了解這個真相的人，不是絕望，就是發瘋。”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1wGnhmhtH
“呵呵......我剛才還以為，我是他們中的例外來着。”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kiLvh8Fa5
金雯的話語，已經完全沒了剛離開牢房時的活力與底氣，發出的笑聲比蚊子還輕。她的臉枕在辰詩棠的後背，疲憊地看着快速閃過的風景。那些東西看上去一點也不真實了，像快速滑動的幻燈片。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hSumWZpT
凌晨的城市，寂靜的公路，遠方的攢動，好安靜，好不習慣。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aJSCMw5C
“對不起......我們，可能救不了你的同事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8hEDjrBF
辰詩棠張了張嘴巴，口型變化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o3XsD0oE8
“金雯，沒事的。如果你覺得靠談判無解，那我就衝進去，把那些阿人都殺了，有多少殺多少。只要敢阻攔我們的，全都殺掉。”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ANwZUD4aL
金雯突然揪着自己的頭髮，大聲嚷嚷。“夠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jPAK0S8a
“詩棠，不要動不動説‘殺’什麼的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h25fphPN
她鬆開抱着詩棠的手，用那裏牢牢扣住自己的脖子，凌亂地喘息着，雙眼佈滿血絲。全部的肢體語言訴説着一個事實：她要到極限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CJD8nSEbe
“實話説吧，我有點累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7z5zHdW6K
“我每天，都看到社交媒體的頭條掛着死人的新聞，都是因為我們的戰爭而死的。這樣殺戮真的能獲得我們想要的尊重嗎？我們做這麼多真的值得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oAPRzwtK
辰詩棠剎住車，跳到地上，短靴重重地踩着柏油路。秋昭雪繃緊了肌肉，做好了搏鬥的準備，生怕她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UVszqu729
“所以呢？你説你要創造一個平等的世界都是假的？因為這麼一點困難，你就打算放棄了嗎？金雯，快回答我！”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IFjopH0HE
“我們可以逃到虹龍國，什麼時候回來都沒關係......不管你什麼時候想出辦法，要我執行，我都可以等下去！哪怕你再救一遍人質，否決我的做法，也沒關係！但是，你不可以放棄你的理想......無論如何都不可以......”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O5IlCdbd
金雯一句話都沒有説。她坐在車上，下肢的知覺又開始消失了，再過半天時間，就完全沒法走路了吧，到時候自己只會成為詩棠逃命的累贅。在那之前，她必須保住辰詩棠，為自己的組織留出一條後路。她手裏最強的牌是辰詩棠，唯一能依靠的還是辰詩棠。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AqWI0cRvJ
向剛開過的地方看去，那裏還停着一輛舊摩托，只不過是沒有火力的民用款式。她挪動雙腿，走到了車邊上，而秋昭雪略顯迷茫的跟了過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QkTGrwY0n
金雯啓動引擎，車發出吵鬧的嗚嗚聲，能用。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yweBX9f5T
“詩棠，你聽我的命令。我現在一個人去找盧佳思談談，這是一場豪賭，幾乎沒有賭贏的可能，但金雯必須去做這件事，只能去做這件事！你不可以陪我去，你必須活着離開這個國家，然後接手人派，和M·H女士一起養精蓄鋭，擇日東山再起。你現在，帶着這個執行官，去飛機那裏和M·H，許燈匯合，現在就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WkUQyZQDi
秋昭雪朝公路圍欄的下面看去。她所能做的事已經一目瞭然，僅僅是運氣好逃出看守所而已，接下來就不必給自己找麻煩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Ig1iXWal
可是，作為罪犯的她能去哪裏呢？家也好，治安局也好，都不會讓她進去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pZqAdQgoS
環山公路的北面，是一排排郊區的房子，建設的非常豪華寬敞，那都是有錢人度假的地方。在往北一點，卻是大片大片的空地，保留着未開發的森林和山丘，幾乎沒有人居住，也沒有開發出什麼產業。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座房子點綴在樹木並不密集的地方。東北方向就是城市的中心地帶了，蜂巢一樣的大廈亮着燈，晚上看過去就是一大片賽博星空，電子海洋，白天又恢復成灰色的蜂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sIV5V5sc
那麼大一個世界，卻再沒有這三人的容身之所。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OD5ZZ4zMC
離開了公路邊緣，她拉着金雯回頭走去，和她一起坐上了黑色摩托的駕駛座位：“金雯，你現在根本開不了那麼久的車。我要和你一起過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ffGRYrNM
她的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發光，從未如此堅定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V3WzbWve
“而且，我也還想再見盧哥一面。至少我要搞清楚他到底抽了什麼風！”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3zC2n4JTu
辰詩棠大驚失色：“等等——”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F33qKoxk
武裝機車一溜煙從公路下坡，開進了山間小路，最後衝進喧鬧的都市。
“可惡！”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VTA43I0hs
看着地上躺着的金屬圓片，韓曼川跺着腳。金雯看來是在逃跑的路上發現自己衣服上被塞了定位器，把它一把揪下來丟掉了。從地圖來看，她只能順着這條公路跑，可定位器的座標已經半個小時沒有變過了......這段時間裏，她怕不是已經到飛行基地了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wa7zLuPb
韓曼川回到車裏，和黎各明聯絡：“黎隊，你們到基地了嗎？沒看見什麼東西起飛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RYy98f5s
“還沒呢。雷達上沒有任何飛行器的信號，也就是説金雯還沒到。”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YbpWPd7L
從這條公路到基地，需要跨越大半個亞西市，那金雯她們的下一步毫無疑問就是進城了。油門一踩，車輛離開山區，穿行在凌晨的街道中。韓曼川挑了一條距離飛行基地最近的路線，長長的車隊開過了一條又一條曲折反覆的小巷。隊頭的右邊輪胎碾進了貧民一帶的臭水溝裏，污水濺得半輛車髒兮兮的，韓曼川看着佈滿黃褐色斑點的車窗，心裏相當不爽。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aVQPQGfF
現在，這裏的酒吧迎來了一天裏生意最旺的時候。店內都保留着人工服務，沒有使用機器人服務員和保安，因此許多沒受過教育的人只能留在這裏打工。隨即而來的，是各式各樣的非法交易，街邊到處都是穿着暴露的女郎和拿着小袋子的怪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aUZZHTzc
也算是個去處，總比在辦公樓門口睡覺的流浪漢好，不影響市容。韓曼川想。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sqLQT01k
一家小酒吧前，站着一個眼熟的人，是陳南傑，正在鬼頭鬼腦地往玻璃門裏張望。他像貓一樣，聽到一點動靜就跳起來回過頭，一看有十多輛紅黑色汽車便往街角躲藏。韓曼川也不跟他們客氣，追上去後直接搖下車窗：“各位晚上好，這麼有空的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x490A1WA
酒吧周圍的小巷裏冒出一批人，衝着韓曼川開的車過來。車隊裏的綠色西裝早有準備，搶在陳南傑拔劍之前放倒了他，奪走了剛吐出一絲激光的劍柄。其他人本就不敵阿人體術，再加上人員狀態極差，節節敗退。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knvpwRUyq
失去了人數優勢後，阿人和普通人類的戰鬥結果不能再明顯了。即使韓曼川剛受過傷，也絲毫不影響她現在流暢的動作。赤手鉗制住比她高半個頭的壯漢，易如反掌。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V8wVotHj
不到三分鐘，戰役就畫上了句號。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4hvRdt68H
韓曼川本以為陳南傑會無能狂怒。但現在的陳南傑滿臉都是傷疤，左眼失明，都是在下午去市長那裏的時候，和軍人交火受的傷，他的不少跟隨着都死在了那裏。他已經不是那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小孩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HNchvOqkc
他掙扎了一陣後變得十分疲憊，停下來啞着嗓子問：“你們看到金雯過去了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6BfBOCRu
“哎呀......金雯？不是還在看守所蹲着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MYCOWdgRC
“惡魔，別把我當傻子！我們早知道那個女人從看守所跑了，剛才她明明就在這附近出現了！説，她到底去哪裏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AyLgXHDE
少年聽到這個名字後，重新精神抖擻起來，僅剩的右眼裏燃燒着怒火：“果然，金雯被惡魔奪舍了！你們和她是一夥的吧！”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M3Z6xGkZ
後面幾輛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下來，半分鐘內就控制住了這些所謂新人派的成員，包括為首的陳南傑。他就差把“身心俱疲”四個字刻在額頭上了，連抵抗都沒做幾下。沈拓和另外一個女成員對着韓曼川的人放了好幾槍，但無一命中，反倒是手已經被銬住了。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bAg5tHE1s
陳南傑一看到熟悉的戴婭，立刻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把她訓成了世界上最骯髒的驅蟲，而對方只是淡漠地用中指給予反擊。罵完了，他喘着粗氣，説：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bMbEujv3
“我還有一件事......我要找到金雯，我要處決她。”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AJbq1VXP
韓曼川冒出了一個好想法。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ixQVuWTyx
正好這些人也有金雯她們的目擊情報，也想把她置於死地，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既然目的相同，就有達成合作的可能。她暗示陳南傑和他的幾個手下，如果願意幫忙的話，在牢裏的待遇會好點，也不會去追究他們親族的責任。至少，他們不用睡二十多個人一間的看守所，到進了監獄可以吃點新鮮的牢飯，減刑也會大力爭取。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BCHdKNgfV
戴婭一邊聽一邊點頭：“我覺得這樣可以。自從綁架結束以來，陳南傑就自成一派，和金雯她們決裂了，他説的都是真話！我可以保證。”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Fas7xbDHh
“好，那小妹妹你就負責跟着他們。還有......嗯，李玉靈，夏博，你們車裏擠一擠，讓他們幾個上去。曾青陽，你們車的都給我下來，看住剩下的。”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E8bW5RPw
車隊末尾的三輛車上下來一堆人，看起來都非常不樂意。隊伍分散了，像水中的藥粉一樣，溶解在黑夜裏。
半夜，盧佳思悄悄潛入執行官的辦公室內，找到了秋昭雪的辦公桌，拉開抽屜，裏面果不其然放着那個盒子。打開它，發現領帶下面壓着一張很小的賀卡，上面有些手寫的字。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pSd4eGAH
致 親愛的盧隊長：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HQdPnXfa
您好！首先，我要表達對您的感謝之情，在我剛入隊的時候提供了非常多的幫助，甚至在抓捕連環殺手的時候救過我的性命，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對您説出這一聲謝謝。可能，説幾聲都不夠吧。您也是我一直以來都十分憧憬的榜樣，我不停地歷練自己，就是為了能在未來五年，十年，成為您那樣優秀的執行官，為這個城市，這個國家做出貢獻。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3uxF2hhyD
但很遺憾的是，我想我可能不得不離開了。現在局裏的情況讓我和我的同事非常擔憂，普通人到底該何去何從？如果沒有特別大的轉機，我大概會聽取父母的意見，下個月辭職。但是，您教給我的東西絕不會被遺忘，堅強、善良的品質會在我的一生中，發光發熱。每當我在日後有所成就，都一定會想到您。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K07LN0BHd
最後，還有一件事想和您説，那就是
血染紅了米黃色的硬紙。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a4pA9tw0Z
盧佳思後背連中四槍，咳着血倒在了地上。穿着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走上前，把槍口抵上他的太陽穴，扣動了扳機。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QJOC4KcE4
腦漿飛濺。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VWM7AomZ
“幸好我們動手夠快，否則不知道這小子還要捅多大簍子。”男人再次確認辦公室和走廊裏所有的攝像頭，一共八個，都被破壞掉了。“對家畜懷有憐憫之心的人，不必被當成人對待。”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0CgtMQifL
他踢了一腳地上的屍體，再也不會動的手指還抓着那張賀卡。“看，這死相多蠢！”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NVEACYpV
“局長，那他的親人和部下呢？也要處理掉嗎？”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ZGgqUhRi
“他的爹孃早就過世了，否則你以為誰崩潰的時候，會立刻衝到看守所找一個犯人傾訴？至於部下嘛，要麼在外面，要麼在裏面。”男人冷笑，“告訴他真相是為了測試他，不明顯？這貨沒通過啊。”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VjRwr1XZ
男人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在走廊裏繞了一圈後回來，帶着一把“代行者”。盧佳思的食指被按在了槍上，藍色激光射穿了屍體。辦公室被打掃得乾乾淨淨。1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zFwEhfc8P
“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