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西市某個圖書館中,有一件暗門連通着女廁所,只有一個女性圖書管理員才知道這扇門,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做出這種機關。現在圖書館早已棄用,書架上只剩下一堆堆泛黃潮濕的廢紙和諸如鉛球一類的體育器材,暗門背後卻好不熱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0d9ChKBY3
金雯的身體突然就恢復了,盡然下半身還是有點遲鈍,但一個脊椎都被槍打穿的人居然可以走路,這實在是件太不可思議的事。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Jpyg21Qqy
金雯一遍遍滑動手機屏幕看着報道,整個人失了神。雖然她在擔心的事情關係到許多人的生死,可是一個年輕女人一手拿手機一手拄枴杖的樣子,的確是有點滑稽——更別提旁邊還有一個只能坐輪椅的男孩子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cyGWafd78
“為什麼......詩棠她,居然真的是這樣的人......這已經是突破人性底線的事情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Me8SILhmU
許燈本來對辰詩棠的綁架行動持堅決反對態度,可現在不吱聲了。他的手攥着褲子,下唇夾在兩排牙齒中間,被咬的泛白。憋了一會,他發言道:“生米已經煮成熟飯,那就隨詩棠去吧。客觀地説,她這樣做不管能不能成功,總歸能對阿人和社會高層造成威脅。這對你不是有好處的嗎,金雯?”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s4KzCVXZH
客觀來説,雖然前文提到有不少阿人蔘與了犯罪,但其比例和普通人類不可同日而語。面對絕對的暴力時,身為中產階級或上層社會的人反倒會為自己的財富和地位所困,認為打砸搶燒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行為,而且會殃及周圍的親友。反之,一無所有的人不會被任何東西束縛。佔了中產階級大多數的阿人們常常強調自己關心女人和兒童的權力,也對自家掌上明珠甚是寶貝。如果治安局不能及時救出人質,那為了中產階級的利益和票倉考慮,也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認真考慮詩棠所説的方案。一邊是利益受損,一邊是孩子的死亡,還是第一個能接受一點。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37y85d4ND
“怎麼能説這種話啊!不過是一羣七八歲的小孩子......試問,他們能對別人造成什麼威脅?我們要清除的是那些自私自利的上位者,而不是無辜的人!”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bWV0JN1FU
“夠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dNrOYKHYh
“你以為因為你,這座城一週裏死了多少小孩?八個月的孕婦被活活打死,一屍兩命的事情就發生在昨天,你為什麼不去共情她和那個胎兒?他們為什麼會死掉呢,就是因為有人聽信了你的話,既然要對抗阿人,那就從最弱勢的羣體下手!......金雯,你還不懂嗎,這一切是因誰而起啊,所有人不都是為了你的理想嗎?不是你把種族對立的情緒調動起來的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XqeaRJnUw
“......抱歉,話講得有點重了。但是,麻煩你承擔起自己該有的責任來,就算你主觀上對那些孩子沒有任何惡意,但事實就是辰詩棠僅僅是為了你的理想,就去做了這件事。而且,她也不過是以學生們為支點,去撬動支配社會的阿人們。”許燈非常難得地好好道了歉,語氣也緩和了許多。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O65dEt6hL
金雯質問:“你為什麼這麼説?”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ffY1igDQY
“那傢伙身上有和......我能理解的氣質。哎呀,她這種人呢,就是會拼命從某個自己以外的人身上尋找生命意義,為此做什麼都樂意。辰詩棠和你不一樣,對於十九年的人生都浸淫在一無所有的貧民窟裏的她而言,你説的那些話就是她生命中最有價值的東西了。如果單純是詩棠一個人不正常也就算了,可你看這幾天的事,會發現如今這個時代和詩棠類似的人太多了,到底是他們瘋了還是你瘋了?想想,還是挺有意思的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rQpN3agj9
在許燈一通嘴炮下,金雯徹底被打倒了。她堅信每個成年人都該有自我辨別是非的能力,讓別人為自己的行為承擔責任是十分荒誕的想法。可實際上,並不是每個成年人都具備她那樣良好的,可以把自己培養成有成熟心智的人的條件,比如説上學的資本。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qAseFwxE5
金雯很惱火,但接踵而至的是愧疚。鼓舞人心的話講得那麼漂亮,但她從來都沒有嘗試理解她的支持者,或者説她沒想到理解是一件這麼困難的事情。理解,一個聽起來多麼柔軟親切的詞,卻避開她的面龐,躲在數不盡的屍塊和血背後。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JX507loOu
爸爸......幫幫我啊......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hxbGSrGw2
壓下心頭的軟弱,金雯猛敲了一下桌子:“行。既然源頭在我,那就我出面解決問題。我要阻止辰詩棠,讓她釋放人質。”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NAtLNXBrf
“......大姐,您可否明白自己在説什麼?詩棠他媽的在幫你啊,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的理想!詩棠傷害的可都是你的敵人,是壓榨我們生存空間的阿人!你和阿人共情做什麼,他們的一個皮包可都不知道能餵飽多少人了,但他們不會給窮人一點錢!”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HMaSmXfc
“無論是詩棠還是其他人,對無辜的孩子動手都不在我的容忍範圍內,只不過我不可能有精力一一阻止他們,我又不是治安局!好吧,既然詩棠是為了我的理想,那就讓我用自己的話語讓她停手,這樣總行了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VA3ce095u
“話説回來啊,那個......M·H女士,真的不能斷掉詩棠的‘鏈接’嗎?”金雯放出豪言後又變得有點慫,試探着問許燈:“她到底去哪裏了啊,真的是去組織我們的人?”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MnNnAkCfK
“啊,嗯,這個嘛......”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RYqhZ5Z7Y
許燈乾笑着打哈哈,“我,我也不知道!那個老太婆就是這樣神出鬼沒的啦!”
確認那個班主任死掉後,辰詩棠離開了班級,在走廊裏巡迴。黏在腿上的小女孩放開了手,眼睛深凹下去,幾乎成了兩個煤洞,能從裏面熬出源源不斷的恨與惡意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VBDvQMpp7
......有點在意那個眼神。雖然明白這個孩子無法傷自己分毫,但是不敢和那雙眼睛對視。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Yb1WYf29u
辰詩棠看着走廊牆上貼着的畫報,以此消磨時間。誰也不知道執行官下次什麼時候來,一直盯着人質也蠻無聊的。小孩的筆觸很幼稚,下手沒有輕重,也常常在奇怪的地方換筆,於是出現了紅色的太陽卻輻射着藍光,粉色的河流裏飄着一排藍魚一排橘色魚,天空裏還有魚。畫的左下角有一個大大的黑手印,儘管作者拼命把手印用棕色補救成一棵樹,還是被詩棠的眼睛拆穿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szZq63K5D
這副奇怪畫作的下方,是一張以文字為主的手抄報。旁邊畫着的女孩子和許燈愛看的那些“動畫”裏的女主角很像,但配文好像只是單純地讚美學校和老師,不知道作者為什麼要把那樣的女孩畫在旁邊。詩棠又走了一個班級,這邊只有一大張畫報,填滿了半面牆,標題寫着“運動會開幕式”,下面貼着很多小孩子跑步,跳繩,踢足球的照片。還有一張照片上出現了很多人,站成幾排,粗看一下,大概有三十個左右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CgmpxCqeU
到底是什麼運動,需要那麼多人啊?酒吧裏經常播體育比賽的錄像,但好像少有三十多個人一起參加的。踢足球倒是需要很多人,兩支隊伍加起來,大概也有三十人吧......不確定。哦,橄欖球可能也需要三十個人。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paBVPwZlH
可是,不同的球隊所穿的衣服,一般是不同的,但這張照片上所有的人都穿着一樣的衣服。而且有男有女,球類比賽不都是區分開性別的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W18van8J0
“戴婭,你説這是什麼種類的運動?足球?排球?”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6aCiafJn3
“詩棠姐你在説什麼啊......這是,班級集體照啦。學校運動會結束的時候,每個班級都會在操場上拍一張的。”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sjCUeBsZc
班級......集體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DV9B1Jslz
“對哦!”詩棠回想了一下,網絡上也看到過的,“學校裏的人是被分成‘班級’生活的,我都忘了。那麼,站在一起拍照就説得通了。話説戴婭,你上過學,你拍過這個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ZQPsuqM34
辰詩棠看起來就像一個對什麼都好奇的孩子,看到班級合照覺得新鮮的不得了——如果不是那個老師剛被殺掉,戴婭可能真的會相信她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少女。“肯定拍過啊。但是攝影師總是在我眨眼睛的時候按快門,審美也很差勁,把我拍得醜死了。詩棠姐,上學真沒什麼好玩的,真羨慕你從不用去什麼狗屎學校。學校裏的人都可賤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BB24UgLgn
“那我給你拍吧!”詩棠倏然來了興致,她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綁架上了。“別看我這樣,酒吧裏會有客人要我給他們照相,所以我是會拍照的哦。你挑個地方,我給你拍照吧。”
於是,就在這座充滿了殺意和恐懼的學校裏,一圈人派成員圍住操場,看着辰詩棠給戴婭拍照。詩棠的手機裏確實有幾個美顏應用,也像是經常使用的樣子。她不停調整這角度和濾鏡,幾乎是360度繞着戴婭旋轉。她甚至還跑去站在籃球架和跑道邊的大樹後面,完全看不出這位大攝影師的奇思妙想。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c37XRvwL4
站在跑道上的一個成員,看臉還是個學生,有點按捺不住了。“可以不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嗎,辰詩棠?金雯姐看到你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拍沒用的照片,肯定會大發雷霆的。差不多得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9tdmfJVr8
戴婭認出來這個男生就是在安德林大廈前給金雯獻花的人,他和其他參與行動的成員一樣,都認定這次行動是金雯指使的。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5XnBHlD28
咔擦。辰詩棠絲毫不理會男生的話,把手機遞給戴婭:“好看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Gvs6IGC35
“額......”重點好像錯了。戴婭以為辰詩棠是把自己當成模特,結果這張照片卻把整個操場都拍了進去,根本看不清誰是畫面的重點,毫無美感可言。在操場上勉強擠出微笑面對鏡頭的戴婭也被擠到相片的一邊去,因為鏡頭的畸變變得很胖,看上去甚是滑稽。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GSqtd1GI
“為什麼把我拍的那麼小呢......?”啊,辰詩棠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是不要説得太難聽為好。“但,但總體上還是很不錯的!”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iI1abHXFz
被這麼一誇,詩棠難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因為是集體照嘛!雖然大夥沒法在操場中心站在一起,但肯定要儘可能都拍進去的。”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3gvoCpMxE
“夠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1Npj3xpa3
剛才説話的男生,此時已經忍無可忍。他穿着學生的制服,但挺拔的體態和鋒利的眉眼都讓他看起來像一名軍人,一個恪盡職守的士兵。所以,沒有人敢把他當小孩子看待。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O2BSOwW4T
“我的金雯姐絕對不會允許你和戴婭這樣胡鬧!我們現在所有人都該回到大樓裏看守好那幫阿人,否則鬼知道他們會想出什麼名堂逃跑,甚至殺害我們!”他大手一揮,高高揚起了自己的武器,一把銀色激光劍。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oPC70lPKR
“兄弟們跟我走,回去了!不要理這兩個遊手好閒的女人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iRXq8C2Dz
贊同他的人先是害怕,接着有兩三個人邁出腳步,然後他們紛紛對詩棠和戴婭發出噓聲和嘆息,夾雜着刺耳的嘲笑,很快操場上便不剩下幾個人。看得出來,要不是顧及辰詩棠最強戰鬥力的面子,根本沒有人想陪着她們兩個拍照片。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W9at237ga
詩棠看上去很落寞,嘴抿成一條縫,舉着手機不知道往哪走好。她心裏也知道自己根本是在胡來,可是,如果現在不拍,可能就再也不會有記錄“校園生活”的機會了——爺爺奶奶講過的,美好的校園生活。雖然學習很苦很累,老師還很兇,但可以和同齡的孩子一起玩,還能學到知識。總之,比從12歲就開始到處打工要好。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XeiDjIVwq
聽上去過於荒謬了。一個殘害學生,殺死老師,沒有上過一天學的綁架犯,居然嚮往上學。她默默否定了自己在學校這個場所拍照的資格,但手指停在刪除鍵上方遲遲點不下去。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j4hOwwdMo
“......戴婭?”她還是不捨得,“你説,我要把照片刪掉嗎?”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3k2NjG4R4
辰詩棠剛問出這個問題,她就後悔了,因為戴婭看起來非常不高興。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vdYtFJmeE
“你問你自己啊?到底是誰拉着我拍什麼鬼照片的啊。姐姐唷,你不會真的覺得,有人喜歡陪你過家家吧?”她不停從嘴裏吐出嘲諷的話來,但滿眼的淚水卻顯得被辱罵的人反而是自己。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Co6gWwcSg
戴婭的眼睛裏佈滿紅血絲,一邊抹眼淚一邊抓亂自己的頭髮,好幾根深棕色的頭髮卡在手指間。她已經做不到約束自己的形象了。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w7YKPgfvs
“好不容易能在這裏找到我的容身之所,好不容易能創造一點價值......都被你毀掉了!啊,算了,説了你也不懂的吧,畢竟詩棠姐是一天書都沒有讀過,還能在人派裏混得風生水起的大能人,戰力天花板,大家的驕傲,和我這種垃圾沒法共情。你可以靠着你那條機械臂,但我可是什麼都沒有的廢物啊,呵呵......!”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qelYzvX84
説完,她就哭着跟着其他人跑回了教學樓。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4ZQI98NV5
......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3BbHSHfGQ
......她,在説什麼。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9blegoZBO
......她,為什麼突然發神經,還説了一大串意義不明的話。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VFML4QJJw
説起來,戴婭是不是一直挺歇斯底里的。之前她也是突然就開始毆打校長,完全沒有理由,自己都説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2TYcf25ir
但我也的確做了很愚蠢的事情,讓戴婭生氣也是正常的吧。9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B7tK3Qirp
辰詩棠把手機放回口袋,最後一個離開了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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