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對付亡者的話,用對生物用的毒跟詛咒是沒有多少用處的,因為他們已經是死物了。跟亡者間的戰鬥與其說是殺害死者,更貼切的說法是要想辦法讓能夠移動跟思考的屍骸失去戰鬥力,而單憑自己手中的槍阻滯力是不夠的。
那麼,與其用效果折半的槍械——不如用更能讓對方恐慌、更為野蠻恐怖的冷兵器,徹底從心理層面上卸除對方的戰意。
少女舉起長柄戰斧,開始劇烈的旋轉起來。巨斧前端俱備的重量跟離心力融合成無人能擋的龐大動能,一口氣將數名亡者當場腰斬。切口的斷面上還冒著絲絲輕煙,看來是使用了具有腐蝕性的毒素。
在第一批犧牲者倒下後,亡者們很確實地做出反應。在高密度彈幕的掩護下,立刻有數道身影猛然竄出。另一方面,其餘四散的亡骸也緩緩地朝於沉集中,光數量上就凝聚為令人卻步的劇烈壓迫感。
無數閃耀著魔性光澤的兵器搶上,可以容易的看出這些武器絕非凡品,而有資格操使這些武器的亡者更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然而,從上下左右攻來的兵器,卻在碰觸到於沉之前就搶先斷折,被斧刃如同斬瓜切菜般輕易劈成兩半。子彈被戰斧捲起的風壓吹散。戰斧跟狼牙棒上的光芒大熾,同時附著破壞武器的多重詛咒,就算是奇門兵器跟現代武力,更高階的力量之下只能敗下陣來。
赤手空拳的亡者,不過就只是任憑宰割的人肉沙包。於沉輕鬆的連續揮動狼牙棒,將亡骸的頭打碎,將他們的軀幹絞成肉沫。就算這些不死屍體具有頑強的活動能力,在神經中樞跟關節被毀的情況下連移動都做不到,要抵抗更是不可能。
不過於沉覺得有點不對勁。
就好像原本應該是高潮迭起的宴會,缺少最重要的壓軸來炒熱氣氛。不但沒有快感,反而徒留遺憾。
心懷著這樣的疑惑,於沉隨興地將狼牙棒插入一名亡者的腹部,接著以熟練的手法翻絞,最後緩緩地將狼牙棒拖出。倒鉤將已經爛碎的內臟扯出來,亡者無聲無息的倒下。
——就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讓於沉想到這場宴會到底缺乏何者。
狼牙棒上不祥的光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珍珠白般的溫潤光華。原本兇惡的殺人兵器在這一招下突然搖身一變為充滿神聖氣息,好似獻祭用的神器之類的美麗物品。
此乃於沉身為獨角獸最原始的能力,在她的原始的魔力影響下,任何武器都可以持有最為純淨的聖潔之力。
以過分親暱的甜美嗓音——
「來,叫個幾聲讓人家好好聽聽。」
——於沉將狼牙棒刺進另一名亡者的腹部。
這完全是將剛剛的攻擊複製一次,引起的效果卻天差地遠。
明明是連痛都感覺不到的亡骸之身,這次卻像慘遭淩遲的死囚放出頻死的哀嚎,狼牙棒甚至不需要進行後續的動作,因為劇痛而產生的痙攣跟肌肉收縮開始自動地將內臟噴出。看到這美妙的光景,於沉霎時間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痛快地放聲大笑起來。
「如何?能夠重溫痛覺有沒有很感動,有再度活著的感覺吧?很好很好,這樣才可愛啊——畢竟要活著才能懼怕死亡哪!」
這就對了。
這些屍體不畏懼死亡,沒有痛楚,也不存在著恐懼——沒有任何活生生的反應提供樂趣,殺起來根本沒有任何的手感,就好像對著稻草人發洩性慾一般無趣。
所以現在要找回他們的痛覺;喚起他們的恐懼。讓他們畏懼死亡,活在絕望之下。而於沉的天賦正好可以找回這一切。她身上純正的神聖氣息,對於不潔之物是天生的剋星,會對亡骸的靈魂不下於刨肉挖骨的創傷,對亡者而言可說是最殘忍的手段。
「現在就讓你活得更精彩……咦、壞掉了?」
掛在狼牙棒上的屍骸已經沒有氣息。落到靈魂被徹底破壞,連回歸地獄都沒有辦法的絕境。於沉將殘缺不全的屍體隨意棄置後,目光慢慢地掃了一圈。
「接下來,誰要陪我玩?」
接觸到於沉目光的亡者紛紛下意識的後退。他們忘記自己早已死去,成為強大恐懼感的俘虜。
沒想到,屍骸也會露出像小動物般無助可憐的目光……這讓於沉的嗜虐欲望全開。
於沉揮動武器,製造出更多的恐懼跟哀嚎。此起彼落的慘叫聲就像樂曲徹底滋潤她的心靈,同時她也深信:如此高亢的曲調,一定可以傳達到天堂,讓『她』知道。
*
頭腦好熱。
四十度的高溫讓禎的腳步有點虛浮。他的頭腦就像一台全速運轉的電腦,隨時都有過熱當機的可能性,過度使用腦部害得他有點發燒。
他正在思考著;正在演算著:如何褻瀆那聖白的身影。
這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工作。要兼顧儀式性、娛樂性,尋求創意以及突破,是對表現手法跟個人美學的考驗。尤其這次的對像是可遇不可求的極品素材,要是發揮的不好,不用等到別人譴責他,他自己就會先羞愧至死。
禎越細看眼前的女孩,就覺得她越美。
曾經有位偉大的作家說過,獨角獸就連悲傷的時候都很美,美的讓人心痛。他們就是如此的生物,完全就是美的具現化存在。
到底該怎麼做呢,要如何才能玷汙如此卓絕的美呢?禎深深掉入藝術家特有的堅持跟苦惱之中。
「真是有挑戰性……」
禎不得不誇讚古代叛惡魔用的手法非常的高招。他們只是送一名正直善良的純潔少女進去,就讓年幼的獨角獸對她愛的死心塌地,屈服於純潔之下,不惜付出所有來取悅她。成功的利用她們的愛釀成足以傳唱千古的慘劇。
想要跨越這個成功前例築成的高牆,禎可是絞盡腦汁,雖然說這樣的舉動非常不合時宜。
接下來是題外話。
禎非常的喜愛『電影』這種每秒二十四格的藝術,他認為這是連天使都不及,人類這種物種的獨特創造力運行到極致的產物。連帶他的思考模式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腦內無數張的分鏡稿正是他思考的軌跡。
禎拿出隨身手冊跟筆,想要趕緊畫下腦中的分鏡稿,然而這實在是很困難的工作。
因為——手不見了,雙手都不見了。
看來似乎不見一段時間了,然而禎現在才注意到血流不止的創口,可見他之前多投入在自己的娛樂之中。
「——————看起來好痛……不是、真的很痛啊!幹!」
兩條胳膊都不見了。
右手的傷口是用刀刃順著肌理切過的平滑傷口,神經系統跟肌肉組織的受創程度可以忽略不記。傷口完美的程度看起來像是到只要找出斷手,就可以輕易的黏回去。
可是左手的傷口卻像是利齒撕咬過的傷口般凹凸不平且破碎,破壞程度非常嚴重,就算找回殘肢也沒有接合的希望。
看著左手慘烈的傷口,禎顫慄著。
無法停止的顫慄著。
不為其他,因為那傷口的模樣,實在是太恐怖了。
那是在現今的科技社會難以體驗到的感覺。跟充滿工業氣息的槍砲刀械所產生的冰冷恐懼感相比,這種恐懼更常出現在充滿野性氣息的叢林內,是完全不同次元的感受。在現代化的二十一世紀,已經快要被人所遺忘。
——來自大自然,充滿狂野獸性的威脅。
那傷口簡直就像是,被猛獸活活的啃掉了。不是嗎?
「喀吱、喀喀喀、噗嘰……」
背後傳來骨骼斷折,血水從肉裡面被硬生生擠出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滴……
不可以回頭看,不可以回頭看。背後的那東西正在進食,吃得津津有味,不可以打擾對方,這是很沒禮貌的事情。是說,他在吃什麼?這附近有什麼好吃的?放眼望去除了亡者還是亡者,以及那個看起來很難下嚥的獨角獸,要吃掉她得費一番功夫吧?除了我之外,沒有什麼好吃的啊……
『咦?除了我之外……』
領略到自己的愚昧之處,禎帶著絕望的表情朝後看。他的齒縫露出頻死之人軟弱無力的笑聲。
錯綜複雜、媲美暴龍的兩道尖牙,迫不及待撲上。
「呃、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啊、哈啊、哈啊……呵呵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在多條食物鏈編織而成,盤根錯節的食物網中,有一種族屬於絕對性的特例。
食人妖。
人類常常會忌憚比自己強大的力量,對於在食物鏈上淩駕人類的物種感到害怕,而替那些物種加上妖孽之名。然而,食人妖不只是受到人類恐懼,連精靈、矮人、半獸人或是其餘的類人種都毫無例外的排斥他們。因為食人妖這個稱呼並不精確,正確來說他們應該叫做『靈長類的掠食者』才對。
身為靈長類的一員,卻以靈長類為主食的凶惡族群。
同類相殘。
他們世代以來生活在叢林內,說來不可思議,他們至今仍有很大的族群是以原始且封閉的部落型態生存著,這或許是因為他們跟其他種族絕對無法在社會裡共存所致。另外,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興趣跟其他的種族建立關係,畢竟誰會花時間在跟遲早會被食用的家畜培養感情呢。立場上絕對性的差距以至於他們跟其他種族有著溝通的困難,也嚴重阻礙他們在世界上擴展種族的勢力。所以大多數的食人妖對於其餘的種族抱著過分冷漠的態度,可以說是幾乎不會衍生出友情或愛情,除了少數異常的特例。
依男女不同,兩到三公尺不等的身高。不會過於巨大笨重,卻又是可以對於其他靈長類帶來壓迫感的體型,也有著戰鬥上的優勢。同樣的,遠比其他種族高壯的肉體下涵蓋的肌肉自然也是非常的發達,在力量上只略遜於獸人,但是在瞬間爆發力上卻是遠遠超越對方。細長的手指、比一般人略大的手掌,剛剛好可以扣住,並且撕裂人類的喉嚨。只要看他們一眼,無論是誰都可以深刻明白到,他們的確是為了捕食靈長類而存在的種族。1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owZ550Z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