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鳥 - 「死神」

兩個天使站在天空，俯視底下的都市，密密麻麻的建築擠在小小的陸地上，幾乎快看不見綠色的土地。

一個天使有著美麗的白色短髮，標緻的臉孔似男也似女，穿著一身白色西裝，那是人們心目中天使的模樣，祂美麗誘人，卻沒有性別，也沒辦法從祂的眼神中讀出什麼訊息。這位乃是世人所景仰，管理眾天使的天使長——加百列。

另一位雖然同樣是天使，雖然同樣擁有潔白的翅膀，卻穿著一身黑色禮服，與加百列形成對比。祂有著褐色的捲髮，面孔同樣美麗，但祂卻看過了無數的生與死，當然加百列也看過，只是這位天使的眼神比起加百列更加沉重。

「拉斐爾，你還真是閒情雅致。」加百列的視線仍停留在密密麻麻的建物，祂繼續說著：「你每天處理著靈魂不是嗎？」

「我底下的天使們會把人的靈魂帶到上帝那。」管理人類靈魂的天使長拉斐爾回應。

在祂們下面，人們之上，還有許多穿著黑色禮服的天使在中間飛，那些天使不是玩樂、也不是追捕惡魔，每個天使雖然在飛行，卻也不急不徐，但祂們卻背負著重要的任務。

加百列雙手環胸，微微瞇起雙眼，輕笑道：「你的天使可被人們稱為死神呢！」

拉斐爾卻沒有回應，若有所思的看著底下，看似秩序卻混亂的「人界」。

加百列見祂如此「專注」，便無趣的哼了聲，想離開往天上飛去。

祂才剛張開雙翅，準備離開時，拉斐爾卻突然說道：「你最近沒有傳話嗎？」

加百列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說著：「這樣挺好，我也管理著其他天使。」

話語剛落，一陣強風襲向拉斐爾，祂輕輕轉過頭，只看到加百列的身影與自己愈來愈遠。

————

一名拉斐爾底下的天使徒步穿梭在人群中，祂穿著一身黑色禮服，異國的面孔讓祂在人群中顯得格外突兀，但正常人是看不到天使的。

祂靜靜地走著，前往一間房子。一棟一棟的房子排列在路上，但每一座房子都看起來如此孤獨，彷彿現在的人們，儘管看起來成群結隊，實際上卻擺脫不了散會後的一個人。

祂停在一間老舊的獨棟公寓前，用手推開了本來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門。打開門後，水泥作成的樓梯出現在眼前，牆壁上還有脫落的白色油漆，暴露的灰色牆壁使建築看起來更破舊，即便它大部分是好的，也從未有人用油漆修補過。

天使爬上樓梯，一層一層的往上，前進的途中，祂手上出現一束白色百合花，與自己的黑色禮服對稱，再往上走，祂的臉上出現一個面具，祂才停在一個門前。

祂打開門，走了進去。

門的另一邊是一個客廳，客廳後面還有幾個房間，祂所要找的人就在其中一個房間裏。

祂安靜的朝其中一間走去。小小的房間內，一位肥胖的中年人躺在床上，他靜靜地看著窗外，彷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整個房間都瀰漫著一股沉重的氣息。

天使站在門口看著床上的男人，男人似乎感受到天使的存在，將頭轉向門口。

「死神……」

他看著天使，視線停留在天使臉上令人恐懼的鳥嘴面具，由於鳥嘴面具出現於中世紀瘟疫時期，它的背景讓許多更加恐懼，眼前這個人也不意外，儘管天使不是穿著黑色斗篷，而是穿著莊重的禮服。

「為什麼是我？」男人用虛弱的聲音問著。

天使走到床前，將百合放在床上，祂平淡的說著：「為什麼不是你？」

「我……我還有很長的人生。」男人不甘示弱的回應，儘管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

天使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祂端莊的坐著，面具底下的雙眼直視男人，令男人不寒而慄。

天使看了一眼牆上正在行走的時鐘，又看向男人，她握著自己的雙手，直言：「你清楚你的身體，你已經到時間了。」

「死神大人，你不能讓我活下去嗎？」男人說到一半，吞了吞口水，帶著有些焦急的口氣說著：「或、或者延長一些時間。」

「倘若你的生命可以延長，就不會是我在你面前，而是拉斐爾大人，但這是很少發生的事情。」天使若有所思的說著：「拉斐爾大人同情每個人，但不代表每個人都可以起死回生。」

這個直白的回應，令男人嘆氣，自己從未想過自己將在這裡畫下終點。他不禁開始回憶過去，與那位在外面為了自己拼命的妻子的回憶。

他默默地流下眼淚，與妻子相遇、與她結婚，到他發誓與妻子白頭偕老的不久後，發現自己身患絕症，如今的他已不能下床行走，只能躺在床上。

他不禁憤怒——為什麼是我？

可是這樣想的同時，也顯得無力，以及後悔。

「我想、我必須跟你走，對吧？」他哽咽的說著。

「嗯。」天使點頭。

男人聽完，闔上沉重的雙眼，但眼淚還是一點一點的流出來。

天使將手放在男子的額頭上。「安息吧，我將帶你來到上帝的面前，你將接受審判。」

說完，一個靈魂離開了男人的身體，靈魂被捧在天使手上，雖然被男人稱為死神，但祂又是如此溫柔與優雅。

祂走出屋子，而這大概是男人在生病以後，難得「出來」透氣了吧。天使無視路上來往的人群，而靈魂也漸漸看到天使的白色翅膀，男人才看清楚這張令人恐懼的面具，並不是死神，而是自己對死亡的恐懼。

天使展開翅膀，帶著男人的靈魂往天上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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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