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窗台上,還有一個白色花瓶,花瓶裡插著卡薩布蘭卡,那是其中一種百合花。卡薩布蘭卡雖然被剪斷,放在花瓶裡,靠著裡面的水,它也站立著,但卡薩布蘭卡垂著頭,白色的花瓣下,顯得有些哀傷。
老人躺在床上,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他的男人,再緩緩地看向其他地方。
看了一圈,確定只有男人在身邊後,老人長長的吐了口氣,有些虛弱,慢慢的說著:「你對我的故事感興趣嗎?雖然你應該聽過無數的故事……」
「還有時間,」男人看了一眼手上的錶,以及放在一旁桌上的面具:「我很樂意聽,對死亡如此豁達的人的故事。」
男人想起方才他剛踏進這房間,臉上頂著一個死神鳥面具,手上拿著卡薩布蘭卡,他稍微看過整個安靜的房間,這個房間全部都是白色,除了老人。
「你是……?」老人在天堂鳥踏入房間幾步後,才意識到天堂鳥的存在。
「來接收靈魂的人。」天堂鳥走到窗台,把卡薩布蘭卡放入花瓶後,就取走老人的靈魂。4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kncIN9WZy
「死亡是美麗的對吧?」老人突然吐出這句話,他將頭慢慢轉向站在窗台的天堂鳥,面對天堂鳥令人恐懼的面具以及目的,老人卻不感到害怕,反而像已經知道一樣。
於是天堂鳥摘下面具,露出面具底下,似男似女美麗的臉孔,坐到老人旁邊的椅子上。
回到現在。
其實大多數自然老死的人,都不太抗拒死亡,反而越有錢,越是想辦法延長自己的壽命,當然想活下去的這件事情,無論是否富有,每個人都一樣,只是是否能夠實踐。
明明該死卻還不想死,一直拖延時間的也大有人在,只是他們不知道,在他們遇見天堂鳥的這段時間,時間不會前行,就像是他們來到這個地方,另一個時空。
但是眼前的老人不同,他佈滿皺紋的臉上沒有哀傷,雖然經歷人生,但眼神卻不帶一絲沉重。
「我出生在一個小康家庭,」老人伸出手,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我的母親跟父親十分恩愛,我還有一個妹妹。」
「嗯……」他頓住,嘆了口氣,似乎在想著什麼,接著他又繼續說:「抱歉……我的人生並不特別也不精彩,平平淡淡,安安穩穩,你應該看過很多這樣故事的人了。」
「嗯,你可以繼續說。」天堂鳥點頭,端莊的坐著,等待老人繼續。
老人看向天花板,揚起嘴角,眼神也流露出喜悅:「像我這樣平淡無奇的人,卻在二十四歲遇見了我這一生的摯愛,我的妻子。
我們在大學迎新會上認識,她是我的學妹,很可愛、很活潑,我對她一見鍾情……啊,這個好像你也聽過很多次……」48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qvJXegAU9
老人看向天堂鳥,垂下雙眸,小小的嘆息著,其實這種平淡的人,在天使面前好像微不足道,儘管如此,他仍然滿意自己的人生。
只見天堂鳥將手放在老人手上:「沒事,繼續。」
「我感謝上帝給予我機會讓我有這個人生。」他莞爾,發自內心的說著。
天堂鳥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老人,老人笑著說,腦海裡依稀浮現出與妻子共度的每個時光,同時他很慶幸自己幾乎都記得:「我跟我的妻子就在一起了,但畢業後我要去當兵,於是我將近一年的時間無法與妻子在一起……但那並不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比起自己的家人、以及她去世時,那段日子顯得特別短暫。」
他說著說著,不禁眼框泛淚,他有些激動的動著,讓手敲著軟床,哽咽說道:「你懂嗎……我的妻子……即便離開了也帶著笑容,她說……她說……這輩子遇到我,三生有幸。」
「你很快就可以去找她了。」天堂鳥淡淡的說著,但這句話顯得十分溫柔。
「是……我又能與她相遇……」他已經顧不得男人的尊嚴,流下眼淚,他沒有繼續說話,只是靜靜的讓眼淚流下。
天堂鳥閉上雙眼,他可以感受到老人對於妻子的愛,走過半世紀的愛是多麼真摯動人。
「好了……我準備好了。」老人平緩了一下情緒,但還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孩子,像是小時後,躺在母親懷裡,安息吧。」天堂鳥說著,伸手撫摸老人的頭,他是如此溫柔,就像母親撫摸自己的嬰兒一般。
老人慢慢閉上眼,沉沉的睡去,像是回到母親的懷抱裡,短暫的幾秒鐘,他又再次將從小到大的事情回憶一次。
老人這一生的記憶,平淡卻務實的人生,鑄成美麗的靈魂。
當天堂鳥取出靈魂,他溫柔地將靈魂捧在手上,這靈魂的重量不比任何有精彩故事的大人物沉重,但也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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