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機降落前,時值正午,刺眼的陽光從小小的窗戶照到機艙內,耀眼得讓人睜不開眼睛。我索性閉起眼睛,用耳朵感受機艙的動靜,聽著機長平淡的廣播與機械全力運作的聲音。到再次睜眼時,飛機已經順利降落台中機場。與所有機場雷同,是一望無際的荒蕪。
步出機場,正在等待往清水火車站的公車,等候室只有我們一行三人。
玻璃門外陽光滿溢,照得柏油路發亮。我輕輕推開大門,探頭張望公車的蹤影,一無所獲,反而被一股熱氣包圍了半個身子。
感受過外頭如蒸爐般的氣溫,忽然想脫下局促的鞋子,心裡遊說自己黃昏時分還要到高美濕地,穿著波鞋實在不方便。
於是我打開行李箱,想找那雙準備在民宿穿的拖鞋。裡面的東西經過一程飛機,早已不在原位,凌落地散在行李箱的各處。
朋友一臉尷尬地問:「我們穿拖鞋真的好嗎?」 因為沒有想過五月的台中已經熱得像盛夏,我們連一雙夏天適用的涼鞋也沒有。
我邊翻找行李箱,理直氣壯地回答:「反正到了高美濕地一樣要換鞋,沒差。人在異地,沒有熟人,隨便吧。」
就在我們不顧形象,翻動凌亂的行李箱時,兩個差不多年紀的男生忽而打開候車室的門,有點錯愕地看著我們以及散落地上的行李。
突如其來的對視換來一陣尷尬。
他們找了一個背對著我們的座位坐下,用餘光瞥見他們只是安靜地低頭玩手機,於是我安心地繼續自己的找鞋任務。
換上拖鞋後,局促的感覺隨襪子脫下那刻消逝無蹤,一雙腳終於得到自由。
合上行李箱後,公車正好到站。
我們上車的時候,問了司機清水國小應該在哪個站下車。司機熱心地說:「先上車吧,到站我告訴你們。」
由於是總站的關係,放眼望去全是空位。我們找了後座的位置坐下,正當我們以為公車要出發時,那兩個男生也上了車。其中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找座位的眼神與我撞上,我趕快把視線移開,望向窗外,免得重覆剛才的尷尬。
公車一路行駛,經過了翠綠的田野,路過了矮小的平房,駛過了微微顛簸的馬路。看著這片風景,終於有了放假的感覺。
經過數不清的路口,停靠了好幾個站,公車再次停下時,中年的司機擰頭和我們說:「這裡一直往回走,過了馬路再往右轉就是清水國小了。」
在我們拖著笨重行李下車之際,司機似是父母不放心小孩出遠門一樣,大聲地向我們再次提醒:「往回走,看到樹就右轉。」
一陣窩心湧上心頭,正當我們回頭向司機的熱心道謝時,那兩個男生正在下車,擋住了我們和司機的視線。不過此等不重要,我們大聲地向司機喊了聲謝謝。 公車揚長而去,馬路就剩下我們三個人和那兩個男生。一路上,大家靜謐無言,只有我們行李箱的輪子與地上碎石碰撞的聲音。
拖著笨重的行李走碎石滿佈的路面簡直是體力的考驗,加上高溫的天氣,實在寸步難行,於是友人建議先到不遠處的清水火車站寄存行李再回來。
改道而行,路線又得重新規劃。我們三個路痴圍著一部手機,看著地圖上幫我們規劃的路線,一臉懵然。那兩個男生在我們商量路線的同時,慢慢超越了我們。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大膽的猜測:「他們應該也是去清水火車站吧?這附近沒有什麼景點,要不去問問?」
靦腆的同伴一言不發,明顯是不願做主動問路的那個,我腦裡忽然浮現了候車室的狼狽,心裡也打起退堂鼓。
我只好開口安慰自己:「沒事,跟著地圖走應該就可以找到。」 心裡想著那兩個男生必定是同路人,怎料到了一個十字路口,他們忽而往地圖指示的相反方向走,漸漸在前方消失。一直以來的假設在這一瞬間瓦解。
失去看似可以依靠的方向,我們只好跟著地圖,隨直覺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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