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熟悉的老家司馬偵探社，這裡雖然沒有像湯普森公館一樣寬闊舒適，但我覺得很自在。
到了跟瑪莉約下午茶的日子，我穿上漂亮的旗袍跟瑪莉赴約。
瑪莉也穿上旗袍來見我，她沒有像之前跟她的兩個朋友聚會一樣頂著金色大波浪。
「最近還好嗎？」瑪莉以很常見的問候作為開場。
艾蜜莉端出紅茶擺在桌上。
「嗯……瑪莉，我回去想了之後，還是有幾個疑點？」
「什麼疑點？」
「是關於妳。」
瑪莉定睛看著我。
「從妳給我的那本筆記本開始，我就覺得很奇怪了，一般紙張應該不可能溶於水，我回到司馬偵探社之後做了一下實驗，我把紙丟進水盆裡，再大力攪拌，它竟然真的就這樣在水裡化開了，為什麼妳會有這種不尋常的筆記本呢？
「而那張讓妳發現林美是間諜的吳淞要塞設施圖，我仔細看了一下那張圖，四周什麼字都沒有寫，就連讀建築科的張滿也看不出那張是吳淞要塞設施圖，為什麼妳會看得出來呢？因為妳曾經看過吧！
「妳明明知道的比我多，卻還要我幫妳找間諜，我當時對林美只是提出我的疑點，而妳是解答了我的疑點，所以我想，妳有可能在找我來之前，就已經知道林美是間諜了，而我只是被妳利用來舉報間諜的人而已。
「妳有槍，還擅於格鬥，我大概這樣假設了一下……
「妳也是間諜吧！瑪莉！」
瑪莉定睛看著我，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大笑了幾聲：「沒錯！被妳看出來了，真不愧是偵探的女兒，我果然沒看錯妳。」
「我看到妳房間裡的那台留聲機，是DGG生產的，我問了一下電器行，英國並沒有名叫DGG的留聲機生產公司，DGG是德國的留聲機生產公司。瑪莉，妳其實是德國人吧！妳是德國跟中國的混血兒。」
「沒錯！我的父親是從德國派來中國偽裝成是英國人的德國間諜，他跟作為軍官的母親結婚並且生下了我，我從小父親就告訴我他是英國人，他也從小就開始教我許多格鬥技。直到母親過世之後，父親才告訴我他是德國人的真相，同時也告訴我他是來中國偽裝成是英國人的德國間諜，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德國人，而我的父親訓練我格鬥技是為了要我有一天能夠繼承他的間諜任務，我現在是二代德國間諜，我真正的祖國不是中國，是德國。」
「妳那時為什麼會那麼清楚我每一天的行程都去跟監了誰，為什麼在緊急的時候會出現來救我，是因為妳有用某種方法跟監我吧！」
「對，我在給妳的筆記本裡裝了竊聽器，我那時一邊上班一邊竊聽妳，我在眾人眼中的樣子是偽裝成一位漂亮又愛玩的中英混血姑娘，平時不務正業，又愛找人聊天。我盯上了一位英國姑娘，她的父親是一位英國軍官，我用盡全力跟她拉近關係，還邀請她和她的朋友一起進來我家喝下午茶，為的就是取得她的信任，讓她可以帶我去她家。」
瑪莉在說那時我和楊屆看到的那兩位洋小姐。
「我的確是在找妳來之前就已經發現林美是間諜了，可是我卻不能舉報她，因為如果我舉報她的話，也會連帶曝露我是間諜的身分。我一定要先在她還沒發現我是間諜之前把她趕走，所以才找妳來，只能讓身分乾淨又合理的妳來舉報她是間諜，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告訴妳誰是間諜，只是為了要讓妳能夠演得更像偵探，而妳也完全符合了我的期待，真的找出林美了，卻也連累了我自己，害我自己也被妳發現間諜的身分。
「其實在每個房客要來我這邊住的時候，我都會先在暗中查他們的身分背景。我說過妳的父親是我的父親在生前專門雇用的偵探，事實上也都只是要他來查房客的身分背景而已，父親過世後這個工作就由我跟艾蜜莉來做了。當我在查林美的身分背景時，只知道她是來自南京，卻沒查到她在哪裡出生長大。我也有查林美的工作地點，我扮男裝進去沙遜大廈消費，就讓我看到林美在日本餐廳做招待小姐。」
瑪莉留著短髮原來是為了扮男裝？
「這些疑點都讓我覺得很奇怪，於是為了要查清她的真實身分，我闖進她的房間，就發現到這張足以讓我確定她就是間諜的吳淞要塞設施圖，這麼機密的東西不應該出現在一個招待小姐身上。林美是個很優秀的間諜，這麼機密的東西她一定會藏好，我跟妳說吳淞要塞設施圖是我在公館裡撿到的，事實上是我闖進林美的房間偷出來的，為的只是要說服妳這公館裡真的有間諜。
「林美在那個時候雖然拿槍指著妳，但她是不允許開槍的，大多數在中國的日本間諜都沒有自由意識，他們只能聽從上級的指令，林美在那時要開槍射殺妳還必須要經過上級的允許，她能做的就只有先把妳打昏，再把妳帶回她的所屬基地處理。在那個時候真正可以開槍的人是我。
「我跟林美不一樣，我是有自由意識的間諜，我有殺人執照，因為我的祖國在遙遠的德國，萬一遇到什麼狀況上級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對我下達指令，我們的領袖便建議我回祖國考取殺人執照，這樣我在中國就可以自行判斷誰是對我有威脅的敵人，並且開槍殺了他，領袖允許我殺任何人，只有德國人我不能殺。妳也覺得我會讀心術吧！為什麼會那麼了解妳心裡在想什麼？這也是我被訓練出來的隱性技能，在戰場上如果不會這項技能，妳就不會知道妳將被誰殺掉，就無法保護自己。」
「那麼瑪莉，我問妳，妳曾經殺過人嗎？」
「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但是我開槍殺第一個人的那天一定會到，我現在得隨時為那一刻作心理準備。」
接著我跟瑪莉又是一陣沉默。
「所以呢？妳要舉報我嗎？」瑪莉先打破沉默。
「不！」我喝了一口茶。「就像我說的，我只想平靜過日子。」
離開湯普森公館，我心裡想著，如果瑪莉的父親也是間諜的話，那麼父親當時有發現嗎？如果父親有發現的話，為什麼沒有舉報他呢？
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y9gLBq8u7
之後，我跟瑪莉就沒有再聯絡，我過著我的日子，繼續在中國餐館打工，錢賺夠了就去看阮玲玉最新上映的電影。不知道瑪莉那邊過得如何，她有順利去她的英國朋友家嗎？
直到有一天，楊屆跟張滿來到我打工的中國餐館光顧……
一開始在外場看到他們的時候，感覺像是看到兩個似曾相識的人，直到兩人都向我招手，我才認出他們。
我上前去跟他們相認：「你們怎麼來這裡了？」
楊屆微笑著說：「來吃飯的呀！」張滿也在一旁笑著。
我拿出菜單給他們，楊屆一邊看著菜單一邊說：「瑪莉有事找妳。」
「瑪莉……」好久沒見到她了，她現在過得還好嗎？
張滿說：「妳現在還在上班吧！等妳下班之後再去。」
楊屆也說：「下班之後再一起去就好了，我們會在這裡等妳下班。」
下班之後，我跟楊屆和張滿一起搭上計程車，楊屆和張滿坐在後座，他們兩人之間完全是黏在一起。
又來到湯普森公館，瑪莉一看到我進來，對我打了個招呼：「嗨！好久不見啦！」
「嗯！好久不見！」瑪莉還是一樣漂亮，一樣有精神。
「瑪莉，冒昧問一下妳怎麼不要自己親自來接我？卻要叫楊屆跟張滿來接我？」
「妳知道如果是我自己去接妳的話會怎麼把妳帶過來吧！我可不會像楊屆和張滿那麼溫柔喔，還慢慢的等妳下班後再牽妳過來。我本來是只想叫楊屆一個人過去接妳就好，但是楊屆不會自己一個人去，他一定會帶張滿跟他一起過去，所以我乾脆叫楊屆跟張滿兩個人都一起過去接妳了。」
楊屆會自己一個人來還是會帶張滿來這不是重點吧！
我悄悄的問瑪莉：「瑪莉，除了我之外，還有誰知道妳是間諜？」
「扣除那些跟我接觸的人不講，現在全中國除了妳已經過世的父親之外，就只有妳。」
「那妳這次找我來有什麼事呢？」
「妳有說妳想當偵探吧！」
「有。」瑪莉沒有忘記我們那時的約定。
「我的公館裡住進一位新的房客，妳的工作就是去查這一位房客的身分背景。」
「咦！」原來這就是妳給我的工作，完全就是繼續做我父親生前在妳家做的事。
「放心，我說過我會訓練妳的。」
「喔！好吧。」
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BnduvnmK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