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醒來，基米爾只覺得渾身痠痛、頭痛欲裂。若不是塔梅洛硬灌他喝水與草藥，他大概連爬都爬不起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fmNDVaHt
「我再也不要喝酒了。為什麼人類老喜歡喝這種自找麻煩的飲料？」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1ZC1JMCju
他哀怨地說著，而塔梅洛只是白了他一眼。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66vCZ6V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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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卡烈加拿著一封信走進兩人的帳篷內，他看起來精神奕奕，與基米爾昏沉痛苦的模樣天差地遠。「塔梅洛女士，我已經派使者在城門口等著你們，只要把信交給他就可以了。」
「感謝大人的幫助。」塔梅洛已經換上本來的服裝，感激地卡烈加鞠躬。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ISVQQDz0
卡烈加也禮貌地微笑著，但他更在意的是躺在床上呻吟的基米爾，卡烈加湊過去，轉為燦爛爽朗的笑。「天啊，你這模樣真慘；怎麼樣？現在感覺如何了？」
「糟透了，我的思緒簡直一團亂。」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Db065WME
「沒錯，這就是喝醉的後果。等你醒來之後你會覺得這世界從沒這麼糟糕過，而且它完全無法解決你的煩惱。」卡烈加滿意地點點頭。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7zX0QleX
「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喝？」基米爾吶喊。
「因為那會讓你覺得沒喝醉前的日子稍微好一點！」卡烈加大笑起來，用力拍著基米爾的肩膀。「很高興認識你們，兄弟，卡洛琳在外頭等著你。保重。」
基米爾謝過眼前這名豪爽的男子，等卡烈加離去後，塔梅洛則以手肘頂著他的臉。「走啦。我們還得在國王面前替卡烈加求情，真是多虧你的熱心性格，你都不嫌麻煩的啊？」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2AY3Rhx5
「什麼？我只記得跟卡烈加喝酒，然後他跟我說……」基米爾坐在床沿以雙手撐著頭，表情痛苦地搜索殘存的記憶。「老天，我想不起來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aeCRk1hJ1
「你以為我會意外嗎？快出去吧。」塔梅洛敲著他的頭，半推半扯地將他從床上弄了起來。
基米爾忍住陽光的刺眼，站在帳棚外等候的卡洛琳朝他們點頭致意。她換了另一件灰綠色的長裙，配上一條金邊的腰帶，將她的肌膚襯托得更加白皙，金色的長髮紮成辮子盤在腦後，她的儀態幾乎完美得令人無法分神，但卡洛琳的神色仍掩不住失落，雙眼也像是哭過而略微浮腫。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Bh8spya9
「你們準備好了？那我們……」卡洛琳微笑說著，只是尾音才剛落下，忽然他們腳底傳來狂烈的震動，大地像是甦醒過來發出隆隆聲響。
「啊！」塔梅洛大叫一聲，踉蹌地跌坐在地上。「怎麼回事？」她穩住身子爬了起來，只見士兵早已為此騷動起來，他們聚集在山崖旁，的目光不是腳下滾動的碎石，而是天空中的飛龍──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gLNEhdO5
「是亞凱斯！牠朝城裡去了，準備出擊！」幾名士兵們大吼起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vrhRmYk2
塔梅洛腳步不穩地貼向山壁旁，地面的震動似乎沒有停歇過，她抬頭再望著天空，原本晴朗的天氣不知何時被烏雲遮蓋，讓大地陷入一片灰暗。「怎麼了？」基米爾從營帳內衝出，和她一起站在角落，但塔梅洛卻只是豎耳傾聽那道隆隆聲響。「水聲……？」她將雙手貼在耳後，語氣顫抖地說道：「不是震動，是水！」
當亞凱斯的銀色身軀飛往潘德拉山頂的同時，一道巨浪從他們身旁的谷底湧現，猛烈地撲向潘德拉城，那高漲的水勢幾乎與他們的營地齊高，水花濺濕了他們住紮的營地，惹來士兵們一陣叫嚷。塔梅洛也被水濺濕了身子，她下意識舔了嘴唇，才驚覺那水是鹹的。「是海水！」她驚訝的喊著。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A46W8NOB
基米爾將她抱了起來，「海水？」他猶豫地唸著這個陌生的詞。
「那是某種岸邊的水，跟山上的水不一樣。海水鹹到難以入口，無法灌溉也無法飲用，對人類來說與毒沒兩樣──哈，不是龍火，而是鹽水嗎？哈哈，亞凱斯是真心要把人類趕盡殺絕啊……哈、哈哈哈……」她彎身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沒人看見她的表情，也因為四周過於吵雜而聽不見她低笑的聲音。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wLe9q0rAp
除了基米爾。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LrHLSZTT
他感到恐懼，卻不曉得是這隻龍操控自然的驚人能力，或是因為塔梅洛的笑聲。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LdKIUr1L
「卡洛琳！」卡烈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快步衝向卡洛琳的身旁，大手緊扣住她的臂膀。「該死，妳沒事吧？」
「我沒事。」她的雙頰發燙起來。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ATIsIypn
「那就好。其他人往山上移動，動作快！」卡烈加似乎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伸手指向山頂，命令他的副官盡速動作。「東西留著，所有人貼著山壁往上逃！」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vmdFMs3Nq
士兵們拋下馬匹及正要爬上山頂，他們卻被龍的叫聲吸引而停下腳步，頓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驚嚇得無法動彈──亞凱斯帶來大量的海水形成一道暗青色的浪潮，在牠的召喚下那道巨浪擊向毫無防備的潘德拉城，如漩渦般圍住了城市，市集與攤販在還來不及閃躲的情況下捲入海潮之中──而亞凱斯似乎還不滿足，牠發出綿長的低鳴，海水持續從山谷間不停灌入，有如錯了流向的河水無法停歇。
基米爾一想到昨天才將自己擋下的城門守衛也被捲入海水之中，忍不住胃部絞痛起來。所有在場的士兵皆發不出聲，他們有些站著，有些跪在地上，被陣陣轟隆聲響震得暈眩，但是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瞪著亞凱斯，看那高傲的身影在空中迴旋飛翔。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WFM0jedzs
當海水幾乎淹沒半座潘德拉城時，亞凱斯衝到海面上，轉身捲起一道巨大的浪，高過潘德拉城的山頂，那瞬間城市像是陷入了黑暗無光的夜晚，高浪重重擊下，巨大的撞擊聲掩蓋了任何他們可能聽見的哀號與嘶吼，聳立於山頂的王宮建築隨著那股衝擊力而崩塌、墜落、被強烈的水流捲入暗湧中。
「不──！住手！」卡洛琳尖叫著，身子癱軟地倒了下來，卡烈加緊摟著她，任由她的臉埋在自己胸膛嘶叫痛哭。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Nke81JQi
那條龍仍在潘德拉城的頂端盤旋，每當牠鳴叫一次，浪花便再度翻覆起來，一次次地拍打在城堡上。
基米爾啞然無聲，和其他人一樣驚愕地看著這一幕；他們的身影沒有被亞凱斯發現，因此保住性命，但沒有一個人的表情像是慶幸。恐懼擄掠了他們的思緒，海水在驟變的天色下化為噁心的灰黑汪洋。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hcFV57Jj
「亞凱斯，你這個畜牲！」卡烈加憤怒的吶喊捲入風中，卻只能得到一片靜默。
這就是牠之前提過要給人類的禮物嗎？濕鹹的冷風打在他們身上，他們望著那原本熱鬧繁榮的城市在一夕間成了廢墟，亞凱斯就在那山頂，在化為暗黑色的海潮與密佈的烏雲間挺立，發出勝利般的鳴叫。牠站在崩毀的王宮塔頂上，充滿惡意。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GRVeSOk9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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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道淚珠自基米爾臉上滑落，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TsK6szk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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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凱斯並沒有在潘德拉城逗留太久，當天色逐漸暗下之後，牠也消失在山脈的另一端。夜晚的雲層無情地遮去所有光芒，海水絲毫沒有退去的跡象，原本的盆地如今變成一片海域，灰色的海水與遠處的山脈連成一片，只有風輕輕吹出了浪，將殘骸與屍體推向陸地旁，發出潮濕腐爛的味道。凡是他們所能走到的岸邊都堆滿破碎的建築與不完整的肢體，卡烈加與士兵持著火把在岸邊打撈殘骸，但當他們撈起第十六具屍塊時，發現整片靜止的水面上已經沒有任何看似存活的人類了，只有數不盡的的屍骸在水中浮載浮沉。
「我們不可能把所有屍體都打撈上來。」副官持著火把站在卡烈加旁，看著那些疲累的騎士來回奔走，有些人則看著海面泣不成聲地，當他們將屍體集中起來時，臉上表情紛紛帶著空洞與絕望，重覆著搜索的動作像是失卻了靈魂。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SHF1iCKCK
「不管哪裡都沒有倖存的人嗎？」卡烈加脫去盔甲，穿著簡單的皮衣與士兵一起在殘骸邊探撈，他的雙手凍得發紅，粗壯的臂上也被刮出許多傷痕，但卡烈加毫不在意。
基米爾也在這裡幫忙，雖然塔梅洛不會喜歡看見他對人類伸出援手，但潘德拉城遭逢這麼恐怖的巨變，他實在沒有理由視若無睹。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lxU4g6JZ
副官看著海面遠方，潘德拉城在黑暗中露出半個山頂，沒有任何火光與信號從那裡傳來。「到現在還沒有人回應我們的信號，說不定是沒辦法回應。至於亞凱斯的話，探子說牠往北方去了，可能是往雪地。」
「牠最好待久一點等著我去和牠算帳。」他閉上眼重重吐了一口氣，然後更專注於腳邊的殘骸。「繼續撈，大家輪流休息，除非這片海會長屍體，否則我不信這一點數量會撈不完！營火燒得旺一點，讓城裡的人看見這裡的火光。」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vFeMk3I7a
「看見？可是，大人……那樣的攻擊……沒人能存活的。」副官猶豫地看向眼前黑無止盡的海面，以及那些臉上掛著淚痕的士兵。
卡烈加稍停了動作，喘著粗氣環視他們的臉龐。「我知道城裡有些人是我們的兄弟、親人，甚至心愛的人。看著這些屍體會讓你們痛苦，但別忘記，或許也有些人正在這片海中掙扎求生，他們可能正試著發出聲音，或是在黑暗中向我們揮手求救，如果連我們都放棄了希望，這些人才真的活不下去！」他大吼著，雙眼因疲憊而佈滿血絲。「如果你們累了，就盡管休息吧，只是我會繼續在這裡待著。比起有人因為我們的放棄而死，我還寧可把海裡的東西全挖個淨光！」
副官垂下頭迴避那道凌厲的目光，「我立刻去派人維持營區的火勢。」他往後退去，旁邊的士兵則靠了過來，他們眼中仍帶著淚水，卻閃爍著狂烈的意志。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Z0dOIwyA
「兄弟，我們能撐過去的。」卡烈加大力拍著他們的肩膀，那陣力道鼓舞了他們，也稍微減緩了痛苦的表情。「殺死亞凱斯！」不知道是哪個士兵脫口而出這句話，但顯然許多人都像是被點燃了情緒，越來越多人加入這個聲音。
「殺死亞凱斯、殺死牠！」他們齊聲大吼著，像是要將恨意從喉嚨深處擠出，不斷重覆著，遍佈在營地的每個角落。
基米爾看著那股勢不可擋的氣氛，才猛然驚覺一場殘酷的戰爭已經開始了。他仰頭看向自己與塔梅洛的帳篷的位置，卡烈加朝他走來，冰冷的掌心按在他的肩上。
「你會來吧，基米爾？和我一起做掉那條該死的龍？」他熱切的雙眼正直望著基米爾。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NSM4QVV1
「──我會。」他根本沒辦法拒絕。
卡烈加露出感激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面向其他士兵們。「加油，繼續幹活！」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iMbpbWZJ
看著他們再次提振起精神，基米爾忍不住在腦中迴響起托斯雅卓之歌的旋律。
那是一個約定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uTIdEoFj
關於古老的戰爭與流血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KsnlQgrm
我們貪婪地索取功蹟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ZNf97kxR1
結果卻苦了自己
他想起歌詞的上半段，那是塔梅洛最喜歡的片段。不知道眼前的人類又會怎麼哼唱這首歌，寫下什麼樣的歌詞？2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foSHRdo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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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米爾思索著，才發現，關於塔梅洛喜愛的曲調的全貌，他已經想不起了……
